司徒若堅信賈赦有內力,是因為那次帶賈赦去看銀杏樹,當時銀杏樹無風自動,不是內力是什麼。
胡冰觀察不出賈赦有內力,那是因為賈赦的斂息功夫練到了出神入化而已。
賈赦若是沒有內力,豈能壓製奇毒那麼多年不發。
司徒若一臉‘獨自清醒’的表情,“你也知道他神秘,如果他沒有內力隻是一個普通人,那在船上救下賈赦的高人又怎麼解釋。”
司徒若更願意相信,賈赦認識那個暗器高手。
再說了,沒有人會那麼傻。如果賈赦真的沒有內力,張飛白要殺他的時候,又怎麼會不顧危險擋在他麵前。
他又不是賈赦願意豁出命來保護的人。
當時張飛白瘋魔成了那樣,賈赦擋在他麵前,肯定是有自保實力的。
胡冰被司徒若說服了,他自己的武功隻能算是中上,都沒有摸到宗師的瓶頸。他察覺到的東西,有可能隻是賈赦故意顯露出來讓他看的。
賈赦在莊子裡看著秧苗一天比一天高,臉上笑容也越來越燦爛。
秧苗長到能插秧的時候,賈赦剛把插秧方式教會莊頭,墨田就慌裡慌張跑來告訴他。
“老爺,府裡傳來消息,明日天使會到府裡傳旨。”
賈赦聞言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不見,前幾天宮裡來了一個太監,教導他接旨時該怎麼行禮。
小太監讓他朝皇宮的方向跪下行禮,賈赦每跪一次,心裡對司徒軒的不滿便多一分。
他跪天跪地跪父母,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跪皇帝。
張飛白抱著一隻小狗崽過來,見賈赦滿臉鬱悶便問道:“明天你接了聖旨,就是名正言順的國公爺,為何還一臉鬱悶呢?”
賈赦想著周圍的暗衛,他們可能會給司徒軒傳話,便對著張飛白長長歎氣:“皇宮裡規矩多
,接聖旨要跪,入宮謝恩也要跪。”
“真的讓我煩死了,領完聖旨我便去揚州吧。揚州那邊沒人的品階高過我,自然不用下跪。”
“飛白兄,你要跟我去揚州嗎?”
他是真的想去揚州,並不是說說而已。
如果真能把張飛白帶去揚州,說不定還能勸說張飛白好好生活。
電視劇裡都是那樣演的,主角慘死的親人,他們
其實隻想主角好好活下去,並不願看見主角活在仇恨中。
賈赦不會勸張飛白放下仇恨,仇恨哪是被人輕輕幾句勸說便能放下的東西。如果真能被人感化而輕易放下,那就不叫仇恨了。
張飛白隻當賈赦是隨便說說,他也隨便應承道:“好啊,聽說揚州的風景很好,很早的時候就想去看看了。”
他不信賈赦真能放棄京裡的繁華去揚州。
賈赦又和張飛白聊了一會,等到墨田將馬車都準備好,然後才一起回榮國府。
張飛白明天不用跟他一起接旨,因為接旨就代表著要跪。
賈赦猜到張飛白不想跪皇室,主動提出要張飛白明天幫忙看住幾隻小狗崽。
賈赦剛回到榮國府,他跟張飛白說要去揚州的事便傳到了司徒軒耳朵裡。
司徒軒將手中朱筆重重放下,隨後又很無奈說道:“不想跪就不跪,不想入宮謝恩就不入。動不動就想離開京城,揚州又有什麼好的。那邊濕氣那麼重,也不怕得風濕瘋。”
最近太上皇對賈家很不滿,特彆是封賈元春為太妃的旨意,就在賈赦被封國公的第二天,擺明了惡心賈家。
司徒軒想到了斷空門,哪怕被暗衛殺了門徒,還是沒有放棄接近賈赦。
一開始斷空門的門主下令要活捉賈赦,現在命令變成了死活不論。
司徒軒正在想著這件事,司徒若板著一張臉進宮來,壓低了聲音說道:“皇兄,斷空門的暗探傳來消息,說他們的門主會在明天賈赦入宮謝恩途中出手。”
“我們大可以提前設下埋伏,定能抓住斷空門的門主。”
司徒軒聞言心裡鬱悶又多了一重,“龍影查了這麼久都查不到斷空門的門主是誰,可見他的武功和隱匿能力很強。”
“朕已經確定斷空門就是鹽幫勢力,他們這次來是報仇的。”
“如果他們能在明天殺了賈赦,朝廷將會顏麵掃地。”
司徒若很嚴肅問道:“用上弩箭也不行嗎?”
武功內力再高,擋得住一隻弩箭,能擋住十隻百隻嗎。
再深厚的內力都有使完的時候,沒有了內力的武林高手,就是失去利爪和尖牙的老虎,隻能任人宰割。
司徒軒擔心賈赦的安危,故而對司徒若搖頭。
“弩箭無眼又殺傷力巨大,萬一誤傷到賈赦,抓到斷空門的門主又有什麼用。”
斷空門的門主在他心裡,遠不如賈赦的安危重要。
司徒軒讓王福去榮國府傳他的口諭,“你就說朕體恤賈赦體弱,特地恩準他不用進宮謝恩。”
正巧太上皇那邊看賈赦不順眼,還吩咐身邊太監為難賈赦,讓他們在賈赦下跪的墊子裡放小石子。
賈赦那脆弱的膝蓋,哪能受得住小石子的折磨。
司徒若悄悄抬頭看了司徒軒一眼,原來強大如皇兄在麵對賈赦的事情上,還是會下意識害怕。
如果斷空門要殺的人不是賈赦,哪怕要殺的人是他,他
相信皇兄也會設下埋伏,引出斷空門的門主。
上回在莊子裡差點被張飛白殺了,他早晚得找回場子。
賈赦收到王福傳的口諭,知道明天不用進宮謝恩,嘴角便往上揚了起來。
王福見賈赦心情不錯,笑著給賈赦道喜。
賈赦回了王福一個笑容,態度不如以前那般熱情。
以前他不知道司徒軒的心思,自然會想著不要得罪王福。現在他知道了司徒軒的心意,自然會遠離王福一些。
第二天賈赦很早就被墨田喊醒,他要焚香沐浴後才能穿上國公服。
賈赦滿臉困頓任由下人擺弄,
等所有程序都走完後,才領著一眾仆人來到榮國府大門等候。
賈赦一路走來看了幾眼,所有下人都換上了新衣新鞋,府裡氛圍比過年還要熱鬨喜慶。
禮部官員過來宣旨時,賈赦還是跪了。
這裡是皇權至上的世界,不跪不行。
小太監很會做人,提前將軟軟的墊子擺在他麵前。
賈赦跪下聽讀聖旨的時間差不多五分鐘,起身時並沒有覺得膝蓋難受,可能也有他運轉靈力的原因。
賈赦將聖旨穩穩拿到手中,表情僵硬笑著回應傳旨官員的道喜。
本來按照流程,他接完旨應該去宮裡謝恩,但昨天司徒軒口諭讓他無需謝恩,送走傳旨官員便是他自己的時間。
賈赦沒有成過親,不知道古代新郎有多累,但他覺得封國公比成親還要累。
從淩晨忙到深夜,絡繹不絕的賓客上門慶賀,還都是一些手握實權的大臣。他身上的國公隻是品階高,手裡可沒有一點實權。
那些人明著暗裡跟他打聽教他乘法口訣的高人是誰,每說一個謊話搪塞過去,就需要再說無數謊言來彌補。
賈赦想逃離的心情更急切了,至少在揚州他可以自在些。
深夜,賈赦將聖旨交給賈珍,讓他把聖旨供奉在祠堂。
賈赦剛回房間,看見桌上又放著一張信紙和鮮花,心裡不知為何就起火了。
拿起信紙撕了個稀碎,又把鮮花也踩得稀爛,最後還把屋子擺設亂砸了一通。
林之孝和墨田在賈赦發火時,趕緊揮退院子裡所有下人。
今天是賈赦封國公的大喜日子,忙完後卻回房發火。這要是傳到有心人眼裡,那就是大不敬之罪啊。
林之孝和墨田每聽到一次瓷器碎裂的聲音,身子就跟著顫抖一下,都在心裡祈求著賈赦不要再發瘋。
府裡下人一直在暗中議論,說大老爺雖然瘋了,平時卻像沒事人一樣。
林之孝和墨田膽戰心驚對視了一眼,這哪裡像是沒事人啊。
賈赦砸完屋裡所有能砸的東西後坐到桌邊
,來到這個世界後,他一直都在用積極向上的態度生活,並沒有抱怨什麼。
可他心裡是憋著怒氣的。
()?()
他不想來這個世界,不想成為賈赦。
他努力樂觀向上的生活,隻是因為回不去,又沒有勇氣自我了結而已。
賈赦在屋裡坐了半個時辰,緊閉的房門從外麵被輕輕推開。
賈赦抬頭看向來人,又麵無表情移開了視線。
他現在情緒很低落很極端,並不想搭理司徒軒。
司徒軒本來已經睡下了,暗衛前來稟報說賈赦回房後突然動怒砸了屋裡擺設。心裡很擔心,便順著自己內心的意願過來了。
林之孝和墨田被突然出現的暗衛打暈,暗衛將他們送回房間,然後封鎖了整個東大院。
張飛白在賈赦突然砸東西時,便從床上坐了起來,還感歎謠言果然不是謠言。賈赦的確是瘋了,隻是這瘋病偶爾才發作。
屋裡突然出現了四個龍影暗衛,他們穿著黑金絲織繡的錦衣服,腰間配著一模一樣的長劍。
張飛白瞳孔微縮,哪怕沒有動手,他也知道他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張飛白不知道這四個人要做什麼,他坐著沒動,這四人也守在四個方位沒動,直到隔壁傳來司徒軒的說話聲。
張飛白瞳孔地震呼吸都亂了幾秒,市井裡最荒唐最不可信的謠言,居然是真的!
“何事不滿,生了這麼大的氣?”
“你平時就體弱,氣大了傷身。”
司徒軒無視腳邊雜物,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到賈赦麵前。
賈赦抬頭望著司徒軒,聲音很啞:“我要去揚州定居。”
司徒軒一秒都沒猶豫,“我不許。”
賈赦突然站起來,聲音很生氣,“我管你許不許,我是通知你,並不是跟你商量。”
“還有我身邊的那些暗衛,你今天把他們全都帶回去。”
“明天天亮之前他們若還在,你就來替他們收屍。”
r /> 憑什麼他要服從皇權,憑什麼他要處理原身留下的爛攤子。
司徒軒愛怎麼樣就怎麼樣,賈家是抄家流放還是拉去菜市場砍頭,他都不想再管。
司徒軒曾聽司徒若跟他吐槽過,說賈赦曾自我感歎,說他生氣的時候做事非常不顧後果和衝動。
他當時聽了隻是笑笑,想像不出賈赦衝動且不顧後果的模樣來。現在卻是不用想像了,直接看見了。
司徒軒走到一旁未倒下的椅子坐下,輕聲問道:“斷空門找的那個暗器高手,你是不是認識。”
“他是不是在你身邊保護你,在揚州的時候,是你讓他去幫司徒若的嗎。”
司徒軒雖然是在疑問,語氣卻很淡然篤定。
賈赦知道了暗衛是他的人,這便證明賈赦知道了他的心思。
賈赦不想說話,心裡又煩又憋屈。
他一個正常人待在這個封建的世界裡,早晚有一天會瘋的。
司徒軒想到了那天賈赦去司徒若府上的事情,輕聲問道:“我之前在賢王府跟王福說的話,他轉告給你聽了嗎。”
所以賈赦才會不想進宮謝恩,才會不好奇他送來的書信和鮮花,才會離開榮國府去莊子。 司徒軒討厭賈赦說的永遠,追問道:“為什麼不可能,你對我哪裡不滿?我封你為國公,你不高興嗎?”
“隻要你願意,我還可以放過賈家。”
賈赦聽到賈家兩個字,又想起自己被原身糊弄,然後稀裡糊塗來了這個世界,剛剛平複一點的情緒又炸了起來。
“我不願意,誰要你放過賈家了。賈史氏心思惡毒連兒媳孫子都殺,她不該被流放嗎。”
“王氏在外放印子錢滿手是無辜鮮血,她不該死嗎。”
“這世上若是有誰盼著賈家覆滅,那一定有我一個。你拿賈家來跟我談條件,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賈赦罵完後陰沉著一張臉,極其生氣把腳邊的東西踢了出去。
他現在正在氣頭上,當真是看什麼都不順眼。
他生氣的時候罵人,才不怪管對方是什麼身份。
天王老子來了,他也照罵不誤。
司徒軒暗暗吸氣,賈赦生起氣來居然是這樣的,就差指著他鼻子罵了。
賈赦到底有沒有意識到,他是皇帝啊!
隔壁張飛白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氣,賈赦平時的膽子那麼小,居然在生氣的時候罵司徒軒腦子有問題,太勇了。
若是尋常人敢這樣罵,早就喜提詔獄一遊了。
司徒軒被罵後也沒生氣,反而很高興自己能和賈赦這樣麵對麵說話,可能他就是賤吧。
“賈家你不管,那林黛玉和賈迎春呢,你也不想管了嗎?”
司徒軒話音剛落,賈赦一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來,怒瞪司徒軒吼道:“那你把她們都殺了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說不定到了地府還能重新投胎。”
賈赦就是靈魂入了地府才跟他見麵,那他靈魂入了地府,能不能回到現代去?
賈赦一時間鑽了牛角尖來勁了,快步走到牆邊取下了掛劍。
賈赦拔劍那一刻,司徒軒一下子慌了,一個閃身來到賈赦身後,右手緊緊握著賈赦手裡的長劍。
司徒軒感受到賈赦拔劍用的勁,知道賈赦不是說說而已,再看賈赦那雙滿是瘋狂的眼睛,一點不敢再刺激賈赦,放柔了聲音說道:“我沒有那個意思,你冷靜一點好嗎?”
賈赦聞言直視司徒軒雙眼,反問道:“我不冷靜嗎,是你先提黛玉和迎春的。你提起她們不就是想用她們威脅我嗎。”
司徒軒就算剛才有那個意思,現在也不敢有了。 賈赦這人不受任何威脅,衝動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敢做。他若是鬆開手,賈赦絕對會把這把劍拔出來。
他拿捏不住賈赦,反而被賈赦給拿捏住了。
賈赦再生氣也留有一絲理智,沒有暴露異能的存在。
他的力氣沒有司徒軒大,僵持了半天就放棄了,然後又恢複了一點理智。
萬一他重傷或死後靈魂沒有去地府,那他就會真死了。
“我隻是想好好跟你聊聊,沒有要威脅你的意思。我是皇帝,我說的話就是聖旨,你若是還不
放心,我給你一塊免死金牌怎麼樣。”
司徒軒不管賈赦如何生氣,聲音都依舊溫柔。
賈赦情緒慢慢穩定了下來,對司徒軒搖頭:“你不用在我身上費心思,我們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三觀不同是不能成為戀人的。”
司徒軒不知道賈赦說的三觀是什麼,隻知道不能再刺激賈赦,繼續柔聲說道:“我心儀你是我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
“若是不能成為戀人,那就成為朋友好了。你和司徒若能成為朋友,也一定能成為我的朋友。”
司徒若說過了,他和賈赦可以先從朋友做起,要一步一步慢慢來,要對賈赦有耐心,才能讓賈赦的心裡有他。
賈赦退了一步還是搖頭,“你不懂,我不能跟你成為朋友。我不喜歡你就不能釣著你,我得明確跟你說,我們之間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