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秋天,肖父去世。馮妙和方冀南以親友身份出席。
參加完追悼會,方冀南留在外麵,馮妙就陪陪肖母,彆的都有工作人員安排,也沒有什麼需要她幫忙的。
肖玫從澳洲回來參加葬禮,直默默陪在旁,肖葵沒看到,有老家的親戚問卞秋芬肖葵怎麼沒回來,卞秋芬便搖搖頭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身體不太好吧。”
肖微便有些不耐地說了句:“人都已經不在了,誰回不回來都無所謂。我爸是無神論者,他原本也不講究這些。”
肖玫沒說話,卞秋芬也沒言語。
歲月就是這樣匆匆,生命中總有無數過客。再晃,97年暑假,丫丫都初二了,方冀南跟馮妙說,宋軍先後兩次減刑,減了兩年,算算也該出來了。
“那我這個暑假是不是不要帶丫丫去江南市了,在家裡等等?”
“按判決日期,應該是暑假開學前吧,”方冀南道,“也不耽誤你們去,用不著在家等著。”
這邊商量著還沒定,二子打來電話說,他要去歐洲趟,主要目的地德國,去考察多晶矽生產企業,順便就旅個遊,大概去兩星期左右,問馮妙和丫丫要不要起去玩。
“就你自己?”
“我廠裡還有個人。”二子道。
“男的?”
“當然男的啊,”兒子說,“我還能帶個女的單獨出差呀。”
馮妙其實暑假還不太走得開,本想讓二子帶丫丫去的,可是又覺得二子他們兩個大小夥子,還要工作,帶著丫丫個小姑娘家不太方便,乾脆就決定她也去吧。
二子那邊安排好時間,辦好簽證,八月初才出發。走兩星期,趟歐洲之旅是玩高興了,可娘兒倆回來看,都瘦了,方冀南在機場接到人,頭句話就問:“我怎麼瞧著,你們娘兒倆出去開次洋葷還瘦了呢?”
“吃不慣,丫丫剛到的時候看見麵包薯條炸雞可高興了,三天過,到餐桌跟前就苦著個小臉,我跟丫丫我們娘兒倆都吃不慣,水土不服,二子倒還行,愣是吃了那麼多天炸雞薯條。”馮妙擺擺手說,“要不是二子固定的行程,我早回來了。”
“二子怎麼照顧的,”方冀南不滿地瞥了二子眼問,“那不是都有中國菜館嗎?”
“去過了,”馮妙道,“你是沒吃過加了檸檬汁和蜂蜜的麻婆豆腐。”
方冀南腦補了下那個味道:“……”
回到家丫丫就往廚房跑,跟黃阿姨說:“阿姨中午給我們多做點兒好吃的吧,我想吃中國的飯。”
“對,中午就吃個麻婆豆腐,還有辣子雞。”二子也往廚房去,嘴裡嘀咕著飛機餐太難吃了,份量還少,他早就餓了。
等倆孩子走,馮妙就問方冀南:“藍城那邊,有消息了嗎?”
方冀南攤了下手,表示沒有。
“我們是不是先告訴丫丫聲,說她爸爸要回來了?”方冀南道。
“說是要說的,可是就算宋軍出來了,他自己生活都沒著落呢,我琢磨丫丫還得留在咱們家,”馮妙道,“暑假後她初三,首先不能影響她上學吧。”
“他出來以後,估計也不會繼續呆在藍城。”方冀南道,嘖了聲說,“該出來了呀,等我聯係下問問。”
結果等到了丫丫初三開學,方冀南回來跟馮妙說,宋軍已經出來了。
“這個混蛋,上星期就出來了,他也沒聯係我,也沒給我打電話。”方冀南氣道,“這閨女他可能真不要了,算了不管他,他要我還不舍得給他呢。”
氣夠了又不放心,方冀南跟跟馮妙說,他先想法子查找下試試。
馮妙慨歎道:“這個人真是,你說他身上沒有錢、沒有學曆,連個初中畢業證都沒有,加上刑滿釋放人員,快五十歲的人了,在脫離社會整整八年之後,真不知道他個人怎麼生存下去。”
“怎麼生存,扛苦力、撿破爛,他還會鉗工,宋軍那個人生命力頑強著呢,怎麼都能養活自己,活成什麼樣就難說了。”方冀南道。
馮妙大約能懂宋軍那種心理,可能是不想打擾他們家現在的生活吧。
也或者,覺得自己身份是女兒的汙點,乾脆就不想來見女兒了,自己隨便找個地方混日子去。這還真是宋軍的風格。
“那我們現在怎麼跟小孩說?”馮妙頓了頓,真有些無奈了。
“說個什麼呀,跟她說,你爸出來了,可是沒看見人,失蹤了?”方冀南沒好氣道,“我都不想管他了,見到人再說吧。”
又隔了幾天,方冀南下班回來,遞給馮妙封信。信是從藍城寫來的,應該就是宋軍出獄那天寫的,信隻寫了幾行,簡單地說他放出來了,不用掛念,他肯定會好好的,急著要出去走走看看,山高路遠就的不先去帝京看他們了。也沒說彆的,也沒提到丫丫。
落款:祝全家幸福,升官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