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來塞到口袋裡麵去,看著扶桑,扶桑心領神會,掏出來八十塊來,她對這個人非常地感興趣,這人做事做人很矛盾很有意思,老馬人老成精,既然能做朋友,大概人品是差不到哪裡去的。
查二爺歡天喜地的,“哎呦,二位,我領情了,以後功德薄上,自有二位的名字,您們以後隻管在家裡享福吧,這外麵的事兒啊,就交給我們這些人辦,這世道給你們整治地利利索索一片光明的時候,你們再出來看看。”
老馬笑笑,扶桑聽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等看看時間來不及了,扶桑沒功夫去逛彆的了,便去倒簸萁胡同,老馬給那邊送秋菜去,“這個查二爺,神神叨叨的,他一輩子不結婚沒個孩子,對自己兄弟侄女兒都不親,脾氣古怪的很,原先還有家底兒,比查四爺敗落的還快呢,他喜歡做什麼就去一心一意地做,喜歡養鴿子,家裡養幾十個籠子,最後沒錢養,自己餓著肚子也得喂鴿子呢。”
“哦,他真是什麼都會,會畫畫兒會養鴿子,興許也會養蛐蛐兒,真是個富貴閒人的模樣兒,隻是他為什麼對外麵的事情這樣上心,跟這些人接觸上了呢。”
扶桑看不太懂這樣一個矛盾的人,富貴閒人在做最危險的事情,既然是南邊混進來要壞事兒的人,他怎麼敢接觸的,又費儘心思的搭救呢,興許是文人的品格。
老馬也說不出一二三來,隻說怪,“脾氣古怪的人大概都這樣,認準了什麼事情,就一定要做,心無二事兒專心致誌地做,他這會兒大概對那些南邊的時政上心,對政治很想參與施展一下。”
至於為什麼,誰知道呢,這一位查二爺窮的實在是沒話說。
扶桑仔細端詳著這畫兒,是真細致真仔細啊,這樣的畫工,要是以前主家得出多少錢才能當西席呢,如今倒是撂地擺攤去了,“從前就知道北平能人多,人人都有幾把刷子,如今才算是見識了一二了。”
板兒車才到倒簸萁胡同,老馬就看見前麵有個人。
查四爺是累死累活來報信兒的,氣喘籲籲地,“快,跟我走,親家不大好,得了急病了。”
扶桑吃了一驚,“誰不好?”
“舒家老弟,你爸爸!”查四爺急得跺腳,原先扶然避開出城不久,他可憐女兒女婿,有膽小怕事兒,覺得城裡麵的日本人跟吃人的狼一樣,戰戰兢兢地,索性就出城去了,一起跟著那邊一起住。
平時裡伺候莊稼種種菜的,也算是安心了,舒家兩位親家幫著收拾地裡,倒也餓不死,比在城裡強,他賣風箏指不定能賣幾個錢呢,如今也是自食其力了。
可是沒想到,昨兒夜裡開始,舒充和就開始後背疼,疼得起不來,喘氣兒也憋得慌,這早上起來城門才開,排著隊入城,又趕過來,耽誤到現在,這家裡人還不一定有呢。
你說多可憐,這人要死了,親生的女兒不在身邊,扶桑也想到了,她拽著扶美跟姑奶奶就上車去了,“快,馬上走。”
又喊著老馬,老馬已經把板兒車推進家裡去了,“我這就找大夫去。”
扶桑點頭,“跟大夫說說情況,帶些急救的藥丸,我先走一步。”
姑奶奶麻了爪一樣兒的,一個勁地問,“怎麼不好的?”
查四爺也說不清楚啊,“大概是得了急病,請鄰近的大夫來看了,不知道情況好不好,怕不好,趕緊讓我來了。”
人最將就的一個事情,不是你洗三滿月的時候有多少人喝喜酒,這個都記不得,你臨死不大好的時候,最惦記的就是孩子。
幾個孩子幾份惦記,查四爺這人慌的六神無主,胡亂安慰人,“興許沒事兒,老話兒說了,這人咽氣的時候啊,氣不是那麼好咽下去的,他有想見的人,總得見到了,死的才瞑目啊。”
不然為什麼一些老人,氣若遊絲地就是不咽氣,就硬撐著在那裡苟延殘喘地,不是不舍得這世界繁華,而是有未完成的心願,還有相見一些沒有見到的人,不然連個告彆都沒有,豈不是很倉促。
姑奶奶一聽,哭的更厲害了,“我就說讓他彆種地了,不聽,打小就文弱的身子骨兒,好容易長大了謀個差事,去城門上看看大門就算了,他一輩子沒有下過力氣,家裡劈柴挑水就是他的活兒,結果臨老了,去伺候地裡去了,麵朝黃土背朝天,說他也不聽。”
這時候,最急的感情最深的,到底是她,抱著扶美的腦袋,倆人一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