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好似黃鶯輕啼:“這位將軍,您好……”
厲虞見身旁的人看了看自己身邊,又看向自己,才知道這道跟蚊子差不多的聲音是在叫自己,當下側過臉去:“這位小姐,請問有事嗎?”
蕭六飛揚的心情“啪”的一聲掉落在穀底,她怔怔地看著厲虞目光中的陌生,難過得幾乎顫抖起來。
他不認識她,他不記得她,他根本便不知道她是誰!
蕭六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沒有失態:“那天晚上,您帶著人救了我與我的女仆……這救命之恩,我一直想著該如何報答。”
厲虞點點頭,道:“原來是你。舉手之勞,不必提報答。”說完衝蕭六微微頷首,便要結束話題。
蕭六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前來,哪裡願意就此結束話題,當下忙又道:“家父從小教育我,得了旁人之恩情,須好生報答的,將軍於我,是救命之恩……”
厲虞的眉頭皺了起來,他這人向來喜歡直來直往的性子,最不耐煩這種文縐縐羅哩羅嗦的說話方式,見蕭六說來說去反複說的都是自己言明不用在意的救命之恩,便有些煩了,一指不遠處的副官:
“那日救你,是我的副官出手的,你便去謝謝他罷。”
蕭遙差不多結束談話了,他可得緊著過去,不然叫張瑞那個黑心肝的搶了先,他可沒地方後悔去。
他家不在北平,勢力範圍亦不在北平,來了北平又有正經事做,所以他與蕭遙的相處時間,最多便是在這樣的宴會中了,可得好好珍惜。
蕭六看著厲虞衝自己微微頷首便離開的背影,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可是嫌她煩了?
這麼想著,她焦灼而失落的目光,下意識便跟了厲虞看過去。
然後她看到讓自己失態的一幕——對自己避之不及的厲虞,連話也不願聽自己多說幾句的厲虞,居然是趕著去與蕭遙說話的。
站在蕭遙跟前的他,俊臉上的冷厲與不耐煩,瞬間變成了溫柔與耐心,刺眼無比。
蕭遙來之前,便答應過厲虞,幫他介紹宴會中的名流的,見厲虞過來了,當即便幫他介紹教育部長與總理幾個。
介紹完,蕭遙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厲虞身旁含笑聽著——厲虞說話冷厲,直來直往,容易得罪人,她在這裡看著,在適當的時候可以插話,調整一下氣氛。
這當中,厲虞果然說過不止一次不合適的話,但都在蕭遙的周旋下圓了回來。
認識了一些人,厲虞示意蕭遙到一旁休息,口中說道:“真是太謝謝你了。我父親泥腿子起家,我出生之後日子也不曾變好,所以在待人接物上,天然帶著劣勢。”
蕭遙笑著搖頭:“沒什麼。其實現在這個形勢,說話不比軍隊管用。不過你若想更上一層樓,以後說話還是要注意一些的。”
厲虞點點頭,見不遠處張瑞似乎要過來,便低聲向蕭遙請教:“左邊那個矮胖子是什麼人物?”
蕭遙看了一眼,幫他講解起來,見張瑞來了,衝張瑞點了點頭,便繼續為厲虞講解。
講解了一陣,蕭遙去洗手間,剛走出不遠,身後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很快,蕭六轉到她跟前,攔下了她,用含怨的目光盯著她:“蕭遙,是不是這個世界上所有優秀的男子,你都要收做裙下之臣?”
蕭遙一臉莫名其妙:“你說什麼?”
蕭六以為蕭遙這是故意不認,更是憤怒:
“我說什麼?我說你有了張瑞之後,為何還要勾搭厲虞?你就這般不甘寂寞麼?自打被鄭先生休棄之後,你便是打算用這樣的方式證明你的魅力,證明鄭先生有眼無珠麼?讓我告訴你罷,這並不能證明你有魅力,隻能證明你水|性楊花!”
蕭遙聽出蕭六話裡的意思之後,便打算讓一讓她的,可是聽到最後覺得,這樣的人,還是教一教的好,當下毫不客氣便揮了一巴掌過去,直直打在蕭六的俏臉上:
“如果蕭家的家教無法讓你學會該如何說話,那麼,我希望我這個巴掌可以!另外,請你明確一點,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都沒有資格對我這樣大放厥詞,希望這巴掌讓你明白。當然,你若不明白,以後我不介意多賞你幾巴掌。”
蕭六從來沒有想過,蕭遙會一言不合便打人,捂住臉驚呆了,怔怔地看著蕭遙,忘了回神。
蕭遙冷冷地從她身旁繞過去,繼續去洗手間。
蕭六回過神來,踩著高跟鞋咯咯咯地趕了過來,再次站在蕭遙跟前:“你竟打我?”
蕭遙舉起素白的手掌:“你若不信,不如我再給你一巴掌,讓你堅信一些?”
蕭六嚇得後退一步,口中叫道:“你瘋了!”
蕭遙笑笑:“我沒瘋。但是我會打瘋子,你最好少出現在我麵前大放厥詞。”
蕭六重新攔下蕭遙:“我沒有胡說!明明是你,已經有張瑞了,還要勾|搭厲虞!一文一武,你倒是好想法,看最終哪個身價高,你便嫁哪個麼?”
蕭遙懶得廢話,目光冷淡地看向蕭六:“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聰明的趕緊離了我跟前,不然就彆怪我第二巴掌打過來。你喜歡誰,是你的事,若你因此而惱羞成怒找我算賬,那麼我會讓你明白,什麼叫出醜。”
蕭六看著蕭遙揚起來的巴掌,差點氣瘋了,可是卻不敢造次,隻能目光含淚地退開了。
蕭遙對她的識相很滿意,微微點了一下頭便繼續往前走。
走出不遠,聽到蕭六在問:“張瑞與厲虞,你喜歡哪個?”
蕭遙腳步不停:“目前,他們隻是我的朋友。”
蕭六聽了,目光馬上亮了起來,“希望你說到做到。”說完快步跟上,直奔洗手間。
蕭遙從洗手間出來,又耐著性子交際了一陣子,便以天色已晚為由準備告辭。
厲虞馬上充當護花使者,護送她回去。
天空仍舊下著紛紛揚揚的小雪,隻是比蕭遙來時大了一些。
蕭遙與厲虞裹上大衣,踏著積雪走向停車處,很快坐車離開了。
蕭六等到張瑞與人說完話,四處張望時,便走了上去:“蕭遙與厲虞已經回去了,你再看,也看不到她。”
張瑞收回視線,淡淡地看了蕭六一眼:“謝謝。”說完就要離開。
蕭六叫住他,走到他跟前,輕聲道:“張瑞,你喜歡蕭遙的罷?在有蕭遙的場合,你的目光總是黏在她身上的,這一點,你可瞞不過我去。”
張瑞低頭看向蕭六那張清秀的臉蛋:“與你何乾?”
蕭六貝齒咬了咬下唇:“我喜歡厲虞,我想,或許我們有共同話題。”
還沒等蕭六想到什麼好辦法,時間就踏入了新曆年尾。
25日,東瀛軍入滿援奉。
蕭遙與各界人士得知,馬上發文怒斥奉軍首領借東瀛的勢力改造奉軍無異於與虎謀皮,並從東瀛對華國的一係列侵略著手,表明東瀛對華包藏禍心,奉軍遲早自吃苦果!
其時蕭遙於文壇上的號召力較大,一發文,支持者甚眾,許多人跟著聲討。
倒是政府內的親日派對此很不以為然,發文表示,蕭遙這是杞人憂天。如今東瀛為了修複與華國之關係,已然進行了一係列政策修正,希望華國與東瀛互助合作。
對此,蕭遙嗤之以鼻,與人論戰多日,開始創作短篇《羔羊之分配》,以羔羊自比如今的華國,以各種猛獸形容西方列強以及包藏禍心的東瀛,指出不管各猛獸如何花言巧語,如何表現出他們的仁善,他們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吃掉羔羊,即便暫時有有喂食之舉,不過是想養熟了小羊羔,讓小羊羔同意給它多吃一口罷了。
在結尾,她以一句反問作結:“世之食肉猛獸,有當真願意飼養羔羊者乎?”
即便是不讀書的知識分子,也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然而親日派或是因為在東瀛留學,或是因為利益相關,卻是絲毫聽不進去的。
蕭遙也不管,之後又陸續創作了幾篇散文,都是點出各國包藏禍心,華國人民唯有自救,才能有自保之力。
大佐見蕭遙三番四次針對東瀛,揭露東瀛的各種打算,心中很是惱怒,然而想到她那張臉蛋,她那才華,終究還是忍住沒派殺手前去,而是親自出馬。
此時大學即將放假,蕭遙忙碌得很。
這天她剛從學校出來,便被七個男子攔了下來。
當先一個頗具上位者氣息,隻是身高卻與她差不多,一雙眸子灼熱地看向她:“蕭女士,我很仰慕你的才華,想做東請你吃個飯,談談對你與散文的一些見解。”
蕭遙一聽這不純正的華國語言,便知道來人是東瀛人,當下道:“抱歉,沒空。”
大佐看著她那張海棠春睡一般的臉蛋,舍不得移開目光,微微衝身後一點頭,他身後的士兵便呈合圍之勢圍住了蕭遙幾人。
大佐笑著看向蕭遙:“蕭女士,我想,你現在有空與我吃飯了罷?”
蕭遙沉下俏臉,走到大佐跟前,上下打量了大佐一眼,迅速將藏在大衣裡的□□拿出來,指著大佐:“我想,現在是你沒空請我吃飯了,是也不是?”
大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他看著蕭遙那張近看更奪人心魄的臉蛋,緩緩點頭:“好!好!蕭女士!我現在的確沒有空請你吃飯了。隻是,你要明白,即使我今天不請你吃飯,明天也會請你吃飯,你是逃不掉的。”
蕭遙扣動了扳機:“你帶人圍住我,企圖劫掠我,你信不信,即使我開槍,你們東瀛也沒有借口向我追責?”
大佐近乎癡迷地看著蕭遙冷靜的麵容,呢喃道:“你真迷人,蕭女士,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迷人。”他輕輕地說道:“不過,你不敢開槍的,你不敢的。你們的政府不想與我國開展,你們內部問題很多,你們需要先解決內部問題,你們無力與我國開展。”
蕭遙的目光閃了閃,最終還是沒有將心中的猜測和推理說出來,而是笑了笑:“我的確不敢動手,但是我也的確不想和你吃飯,希望你記住這一點。若你真的激怒了我,我不吝與你同歸於儘。”
說到這裡,鬆開了大佐。
大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帶著人離開了。
蕭遙帶著兩個臉色難看的護衛離開。
不遠處,蕭六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扶著女仆從隱藏的門後出現,怔怔地看了看蕭遙,又看了看大佐。
女仆目光中帶著崇敬:“七小姐可真勇敢,竟敢對那個東瀛人拔槍!”
蕭六回神,輕聲道:“她不過仗著那個東瀛人喜歡她罷,若不是那個東瀛人喜歡她,她此刻早沒了命。”
女仆的目光暗了下來:“我可不想七小姐嫁給東瀛人,東瀛人可壞了!”
蕭六沒有說話,而是攙著女仆離開了。
即將到家時,她叮囑女仆,不要提她撞見蕭遙與東瀛人一事。
蕭遙在家收拾東西準備與蕭芳南下,到魔都與四鳳幾個過年時,迎來了蕭先生與蕭太太夫婦。
這對夫妻言笑晏晏,表現得十分親厚寬和,仿佛從前被蕭遙氣個半死之事並未發生過,殷勤地問蕭遙是否放假了,若放假了不如叫上四鳳幾個,回蕭家過年。
蕭芳在旁聽著,一直沒有說話,隻是拿目光打量蕭先生。
蕭先生溫和地看向她:“芳兒,你這般看爸爸做什麼?爸爸從前疏忽,很是對不住你,希望你與蕭遙不要怪爸爸。”
蕭芳終於開口了:“我並不是你們蕭家的人,你沒必要與我說這些。”
蕭先生與蕭太太頓時一臉受傷。
蕭遙怕他們又要打感情牌,連忙阻止:“兩位,你們的來意我們知道了,但我們並非一家人,一起過年之事便不要說了罷。”
說完站起身,招呼幫傭過來幫忙送客。
蕭先生與蕭太太沒料到蕭遙如此不給麵子,狼狽而出,回去的路上,一直沉著臉。
新曆的1月11日,奉軍大帥宣布東三省獨立。
蕭遙此時已經攜蕭芳南下,回魔都與四鳳她們相聚了,看到這個消息,忍不住再次撰文提醒他們注意東瀛人的陰謀。
親日一派見蕭遙始終牢牢揪住東瀛不放,心中有些惱怒了,但也知道蕭遙在文壇上的影響力,所以竭力忍住。
卻不想,大佐自己沒辦法奈何蕭遙,便讓親日派之人於文壇上與蕭遙論戰,務必先削弱蕭遙於文壇上之影響力。
親日派內部得了指令,加上本身又不滿蕭遙的行為,於是在文壇上向蕭遙發起了論戰。
“蕭遙作為親美派,每日為美國奔走,不喜抹黑與華國一衣帶水的東瀛,其正義耶?非正義耶?”
“東瀛可曾侵略過華國?侵略過!可此乃前事,逍遙客一直緊咬不放,就此認定東瀛包藏禍心,多次煽動兩國矛盾,隻為親美並給美國機會,其心可誅!”
“以逍遙客與醉紅塵為名發表之,思想極其混亂,不能自圓其說,可見乃受兩撥勢力於背後指點,此等買辦文豪,不是發己之聲,隻是發利益集團之聲,企圖蒙蔽欺瞞世人,實乃文壇之恥也!”
因親日派蜂擁而出,又有為錢之無恥寫手搖旗呐喊,即便有支持者竭力為蕭遙爭辯,但多數不得發表,於聲勢上,支持蕭遙一派稍遜一籌,因此蕭遙於文壇上的聲譽,下跌不少。
然而當月27日,西方傳來一個震驚世人的消息——電視產生了!
電視是什麼?
醉紅塵之《我在100年後》曾提過的,可以播放錄像之機器!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了,隻想睡覺~~~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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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頂上的鄉下人、從你的全世界路過 10瓶;沐雨佳顏、塔圖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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