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罵完穆姑娘等人之後,又罵為穆姑娘等說話的婦人:“爾等竟為一介娼|妓說話,成什麼樣子?念爾等初犯,隻當你們不懂事,若再說,我倒要到你們家問問是什麼道理。”
許多年輕婦人聽了這話,臉色頓時白了,多數臉上都露出退卻之色。
一個老婦卻揚聲道:“老太婆一大把年紀了,倒也不怕你們問罪。俗話說,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此間我隻是為她們說幾句話,又有什麼過錯?”
幾個有了退縮之意的婦人忙點頭附和。
又一個老婦看向一個罵得最厲害的老頭大聲道:“若我沒記錯,老蒼頭你家昨兒被打,還是穆姑娘來了才免了打的,是也不是?”
老蒼頭如同受了侮辱一般,厲聲反駁道:“什麼她來了才免了一頓打?分明是姓穆的跟丁衙役奸|戀|情|熱,迫不及待要在一起的!”
龐三姑娘站在人群中,聽到這話,勃然大怒:“這個老東西,太不是東西了,就不該幫他!”又喃喃道,“這不就是一部活生生的《羊脂球》麼?”
這時一個一派斯文的男子也站了出來,罵穆姑娘等女子賣身北戎人,與叛國無疑,應該被釘在恥辱柱上。
馬上有老婦站出來指責這斯文男子也受過當中以為丁姑娘的恩惠,罵他有恩不報還對恩人落井下石。
斯文男子馬上斥道:“有辱斯文!爾等豈不知,自古以來,人人皆知不受嗟來之食?那等低賤女子所謂的幫助,對我等來說與嗟來之食又有何不同?”
龐三姑娘忍無可忍,站出來厲聲罵道:
“好你個忘恩負義又不要臉的東西,憑你也配當讀書人,也配說不受嗟來之食?不說旁的,就說她幫了你,就算是個十惡不赦之人,也是對你有恩之人。還有,你說不受嗟來之食,那你受的時候,為何不大聲說你不接受?”
馬上有很多人附和。
兩派人在門口大聲吵了起來。
蕭遙一邊聽大家吵架了解情況一邊看向堂上跪著的女子,見她們全都露出感激之色,不若原先那樣心存死誌,便歎了口氣,等大家吵得差不多了,一拍驚堂木,揚聲問:
“這些女子除了奉承北戎人和北戎走狗,幫城中百姓解圍,可有欺壓老百姓的行為?”
那些唾罵堂上女子的,馬上厲聲叫道:“她就算沒有欺壓我們,也奉承了北戎人和北戎的走狗,都不是好東西!”
蕭遙又一拍驚堂木,道:“爾等難道沒有聽說過,將功贖罪一說麼?她們都是弱女子,身不由己,可也願忍辱負重,以羸弱之軀救人,你們身為七尺男兒,連這等見識與胸襟都沒有麼?”
城中人人知道她便是此次帶兵收複遠城的將軍,見她板著俏臉如此說話,都不敢再反駁。
不過,那些罵人的,雖然不敢說,可是心中都很是不服,臉上也帶了些出來。
這時林稽站出來,直接用讀書人那一套,旁征博引,從國家大義到匹夫小義再到恩義進行論述,以聖人之言論證穆姑娘等女子身上所呈現出來的大義,直說得那些麵露不服的男子臉上露出羞愧之色。
蕭遙和龐三姑娘看向林稽,既覺得驚訝,又忍不住想笑。
笑過後,蕭遙若有所思。
遠城的知府和縣令當初死守遠城不成,最終自儘殉國,以至於城中再無朝廷委派的官員,她收複此城之後,才不得不暫代知府一職,隻是她終究不是專業的,並不懂這個,隻能硬著頭皮管。
如今看來,林稽作為狀元,自小熟讀四書五經,又有族中教育,對如何管理一座城,顯然比她更合適。
作為管理者,再沒有讓適合的人做適合的事更妥當了。
林稽說完了,那些罵得最激烈的,都被駁斥得啞口無言。
其中斯文男人忍不住問道:“兄台可是讀書人?”
龐三姑娘忍不住道:“自然是讀書人,林公子連中三元,乃今科狀元郎。”
圍觀的讀書人聽說林稽竟是連中三元的狀元郎,全都倒抽一口氣,用敬佩的目光看向林稽。
蕭遙見此事有了定論,當下道:“根據鄉親們所述,穆姑娘丁姑娘等女子小節有虧,大義尚在,現判無罪。但為了謹慎起見,我點一位姑娘,在場的父老鄉親將其作為道來,查驗清楚,免得放走了壞人。”
四周的老百姓紛紛點頭,那些讀書人看了看林稽,也沒有說話。
蕭遙用這方法,將如穆姑娘、丁姑娘等分出來,將那些的確做了北戎走狗幫著北戎人欺壓城中百姓的女子押進大牢。
這種女子畢竟不算多,天色將擦黑時,便分了出來。
處理好了,蕭遙便宣布退堂,又看向穆姑娘和丁姑娘等女子,道:“你們先留下。”又讓軍中士兵驅散百姓。
龐三姑娘很不解,便踱到蕭遙身邊好奇地問:“將軍,你留她們做什麼?”
蕭遙道:“為了避免她們自儘,留下她們問一問話,鼓勵一番。”說到這裡想到龐三姑娘一貫與眾不同,便說道,“我看你的想法與時下大為不同,這次,不如便由你來鼓勵她們?”
適合的人做適合的事,龐三姑娘,應該是適合管這個的人,因為她的思想與時下女子不同。
龐三姑娘聽了,愣了愣馬上乾勁十足道:“行,交給我好了!”頓了頓又問,“若有人想像梅三和檀雲那般,跟將軍從軍殺敵,將軍不會拒絕罷?”
蕭遙搖搖頭:“不會。不過,從軍十分艱苦,還有上戰場直麵傷兵和屍體的考驗,所以你一定要跟她們說清楚。”
她回到住處沒有馬上休息,而是給京中寫折子進行報告。
此時的京中,已經收到蕭遙說遠城難攻的折子,正在商量是否再委派一名將領北上援助蕭遙。
各勢力為這個名額吵翻了天。
皇帝有點不解,從蕭遙發回的折子來看,遠城分明很難收複,為何各勢力要搶成這個樣子?
因為王丞相和許尚書等都被賦閒在家,所以朝堂上,都是一些官位不高的官員互掐。
不是多年的老臣,皇帝並不怕,因此挨個壓下,堅定隻讓蕭遙統帥北軍。
他很清楚,比起分屬不同派彆的所謂將領,蕭遙無疑是忠於他的,這太難得了,所以他不容許任何人挑戰蕭遙的權威,分走蕭遙的權利。
此外,他對各派彆推出來的人選都嗤之以鼻,因為這喜人不是沒經驗的關係戶,就是出名但是戰功難看的老資曆,屁本事沒有。
大臣們被皇帝駁回,紛紛回去告知自己背後的大佬。
王丞相捋著胡須,沉吟不語。
官員有些不解地問道:“大人,遠城難攻,若領兵攻打遠城,豈不是吃力不討好?我等為何要搶著北上攻城?”
王丞相道:“你懂什麼?”頓了頓,才慢慢解釋,“遠城說難攻,不過是怕傷了那些俘虜。可若狠得下心,決定犧牲一批俘虜,隨時能將遠城收複。至於罵名,無論如何,都先落到一軍統帥蕭遙身上。”
那官員恍然大悟,一臉歎服地拱手道:“原來如此,大人高見!”筆趣閣TV首發&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gt;<a href=" target="_blank">om&lt;/a&gt;</a> m.biqugetv.
他們派出的將領到了北邊,拿著皇帝的旨意要求作為先遣的軍隊打頭陣,蕭遙能說什麼嗎?
她什麼都不能說,隻能聽命行事。
等到攻城了,打頭陣的將領無視蕭遙的命令直接衝向俘虜,蕭遙一個人還能拉住他們不成?事到臨頭,蕭遙隻能硬著頭皮讓大軍出擊,然後攻城。
如此這般,就算蕭遙戰後問罪,將領隨便搪塞過去,又點出蕭遙也跟上了,蕭遙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這真真是一步好棋,難怪人人都在爭這個名額。
王丞相道:“如今最要緊的,是將這個名額搶到手上!”
搶不到,有再多的謀算,都是空話。
許尚書同樣在跟屬下商議,殫精竭慮地想辦法將這個名額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二日,金鑾殿上,同樣吵成了一團。
皇帝端坐在龍椅上,淡定地看著下麵的官員吵成一團。
時間差不多了,便說道:“人選的事以後再說,眾卿先商議北軍需要的糧草和軍餉罷。”
眾臣可不願意讓蕭遙順利拿到糧草和軍餉,然後一帆風順地攻城,當下紛紛表示,各地雪災嚴重,國庫空虛,而北軍前不久才得了一批糧草和軍餉,著實不能給了。
他們這次可不怕蕭遙班師回朝了,她若敢回來,他們便馬上聯合起來逼迫皇帝換將,至於換上哪股勢力的人不是問題,先將蕭遙弄下來,他們再分配好了。
禮部尚書馬上出列:“某以為,不管國庫如何空虛,都該將給北軍的糧草和軍餉準備好。須知,北軍取得的戰績越是亮眼,兩度南逃之臣的名聲才能越多地挽回。”
朝廷上大半的官員聽了這話,都有吐血的衝動。
尼瑪怎麼還提這個啊?
是不是他們一旦不聽話,這些老東西就要提一次?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勤國公出列道:“李尚書言之有理。朝中大臣兩度南逃,傳到後世,必淪為笑柄。若齊心合力支持北軍,讓北軍收複遠城永城,擊敗北戎,後世提起來,想必也能有些好聽話。”
兩度南逃的官員:“……”好想罵臟話,好想擼袖子打這些混蛋一頓!
皇帝可不管這些官員的心聲,馬上點頭附和:“眾卿所言甚是。為了一雪前恥,的確應該給北軍最大的支持。傳朕旨意,著戶部尚書即日起,準備北軍所需的糧草輜重,兩日後北上。”
兩度南逃的官員忙跪下:“請皇上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