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第 833 章(2 / 2)

買到手機和手機卡,又安裝各種軟件,好不容易搞好了,她才去翻漂流瓶——這一翻,就發現紙條被人動過了。

蕭遙馬上將漂流瓶被動過和程展懷疑自己聯係起來,看向在房中看劇的蕭芸,拿出紙筆寫字,問蕭芸是否動過自己的漂流瓶。

蕭芸看完蕭遙的問題,點點頭:“我好幾個月前打掃衛生時看到,打開來看過,怎麼了?”

蕭遙將懷疑放下,搖了搖頭,坐到自己床上加程展的QQ。

程展很快通過好友申請。

蕭遙是個直接的人,馬上回答程展在信中的問題:

“漂流瓶不是我撿的,是我一個小夥伴撿到給我的,她給我的時候就沒有蓋子,所以我也不知道蓋子是怎麼樣的。我沒法跟你聊天,很抱歉,因為我是個啞巴。至於喜歡討論生死,是因為接觸到,所以感觸很深。”

程展加了蕭遙之後,身體便一直繃直,等待著蕭遙的回答。

當看到蕭遙發過來的一長串文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下去,讀著讀著他的身體因為憤怒而抖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看懂了,又覺得自己沒看懂,有一種極致憤怒的虛幻感,如同做夢一般。

過了很久很久,程展才赤紅著眼睛打字:“其實,你是個入殮師是嗎?”

蕭遙一愣,隨後回複:“是的。你怎麼知道的?”

這次程展的回複很快,但是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發過來四個字:“你騙了我!”

蕭遙愕然不解,馬上回複:“我騙你什麼了?”可是她被拉黑了。

蕭遙看著聊天框,心中很是不解,不解之中又帶著委屈。

程展為什麼說她騙他?是因為她幫死人入殮嗎?

可是,他們不是筆友嗎?他們聊天交流,暢所欲言,又何必在意彼此的身份?

蕭遙覺得委屈,但是想起和程展通信以來程展給自己的慰藉,還是壓下心中的委屈,拿出紙筆給程展寫信,將自己的家庭背景以及身邊發生的事告訴程展,說自己無意騙人,又很感謝在自己沒有朋友之後,程展願意和她通信。

“我有時覺得天下之大,卻隻有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海麵那麼遼闊,沙灘上永遠不缺少小夥伴的笑鬨聲,可是熱鬨是他們的,和我沒有關係。我的世界一片寂寞,能聽得見風在空蕩蕩的世界吹來吹去,就像是夜裡風從海麵上吹過那樣。”

信和往常那樣寫了足足四頁,寫完了,天已經黑了。

蕭遙知道,郵局關門了,所以第二天一起床,就迫不及待地到街上寄信,而且也用了加急。

她從鎮上回來,心情很是糟糕。

走到村口的位置,見韓初夏等在村口,也沒心情打招呼。

韓初夏壓下心中的愧疚,走上前來:“蕭遙,你去哪裡了?”

蕭遙擺擺手,沒有心情說話,甚至不好奇平時不敢靠近自己的韓初夏這次為什麼敢靠近自己。

韓初夏見了,咬了咬下唇,拉著蕭遙走到一邊,將自己聽見的關於張季和蕭九妹的事告訴蕭遙,末了又道:“我發現,張季經常一個人去海灘,怕是又要物色人選,你以後彆一個人去海灘了。”

蕭遙早知道張季是怎樣的人,但是知道蕭九妹事發後,蕭九妹家裡人居然拿錢私了,還是覺得齒冷。

韓初夏見蕭遙不說話,便又問道:“蕭遙,你聽到我說的沒有?你不要去海邊。”

自從前天跟程展聯係上之後,她便一直等程展的回複。

在等待中,她一方麵飽含期待,一方麵又覺得愧疚,覺得有些對不起蕭遙。

但是,她實在不想過現在的日子了,再沒有希望地挨打下去,她會慢慢絕望的,所以,她隻能對不起蕭遙了,蕭遙知道她的情況,知道她想找個有錢人,一定可以理解她的。

抱著這樣的心情等了兩天,她終於等到了程展的回複,隻是他回複的內容很諷刺:“感謝你揭穿了一場鬨劇,這出鬨劇到此為止。從今天起,你和蕭遙,我都不會再聯係。”然後,直接拉黑她了。

韓初夏完全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她瘋狂加程展,重新申請QQ號加,但是程展始終不再通過她的好友申請。

意識到程展永遠不可能通過自己的好友申請,甚至永遠不會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韓初夏的心情很複雜,當然,也十分後悔。

她沒辦法認識程展,還害得蕭遙從此也失去程展這個朋友。

她雖然自私,通過抹黑誣陷讓程展討厭蕭遙,從而跟自己認識和在一起,可是在這個願望破滅之後,她其實很希望蕭遙和程展仍然是筆友,程展以後願意為蕭遙出頭,她希望自己得不到的,蕭遙可以得到。

倒不是她聖母心,而是有時候,她看著蕭遙,仿佛看到了自己,這也是她從前和蕭遙能成為好朋友的原因。

可是現在,她為了自己抹黑了蕭遙,害得蕭遙失去一個把她放在心上的筆友,所以她很後悔。

所以,韓初夏就跑來彌補了。

蕭遙命中有一劫,她來提前通知蕭遙,讓蕭遙避過那個死劫,應該能抵消她做的一切的。

蕭遙聽著韓初夏意有所指的話,猜測她是不是知道什麼,但是她現在實在沒有心情問究竟,便點了點頭。

韓初夏鬆了口氣,道:“那你記著我的話啊。其實……”她的嘴巴動了動,到底沒有再說什麼。

還沒發生的事,她不能說,說了蕭遙會當她是妖怪的。

蕭遙回到家,見蕭海陽、張琴和蕭芸、蕭哲正在興高采烈地商量到城裡逛街的事,夏日灼熱的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讓他們身邊縈繞的快樂氣氛成倍增長,快樂之中,又增加了無儘的熱烈。

可是這些快樂和熱烈,都和她無關。

蕭遙抿了抿唇,越過他們回房。

身後,蕭芸試探著問:“爸媽,要不我們帶上阿遙吧?”

蕭哲馬上叫道:“不要帶她,她那麼晦氣,我跟她走在一起,我的同學都不跟我玩了。”

蕭遙快步回房。

她等了足足一個星期,都沒能等來程展的回信。

蕭遙並不是一廂情願的真小孩,她來到這裡一年,見多了醜惡以及無聲的拒絕,所以她知道,程展是不願意再理會她的了。

她心裡湧上難過和委屈,便到海邊去看海。

看著一浪接一浪湧過來的海潮,聽著夏日的風一遍又一遍永不疲倦地從海麵上吹過,她漸漸就想明白了。

她不該找一個朋友做精神寄托的,這個世界上,能給自己依靠,能讓自己內心變得強大的,其實永不會是彆人,永遠隻有自己。

韓初夏從礁石後走出來:“不是讓你不要一個人來這裡玩嗎?你怎麼又來了?”

蕭遙看向韓初夏,這些天她每天都會到海邊看海,每次她來了之後,韓初夏也跟著來了。

這很反常,韓初夏的舉止也很反常,仿佛,她愧疚於她。

所以程展和她鬨掰,是因為韓初夏嗎?

韓初夏避開蕭遙的目光:“你為什麼這樣看我?”

蕭遙搖了搖頭。

是不是韓初夏搞鬼都沒什麼了,程展不是她的精神寄托,她和程展用筆寫出來的友誼,到此為止了。

又過了兩天,村裡來了一對從大馬回來的老夫妻,自稱是蕭遙曾祖父弟弟的兒子。

老夫妻穿著打扮很得體,人也看得出是養尊處優的,但是麵容卻有些憔悴。

蕭遙根據村裡人的片言隻語中得知,這叔公和叔婆在大馬是家境還不錯,生了一個兒子,兒子娶了妻又生了一雙兒女,可以說是十分幸福,但是天有不測風雲,叔公的兒子一家兩年前出門遊玩時,出了車禍,無人生還。

叔公和叔婆這次回來,除了看一看故鄉,主要是想收養一個有血緣的小孩子,帶到大馬去排解寂寞,他們看中了討喜的蕭芸。

蕭芸不想去離開父母去大馬,因此不同意。

蕭海陽和張琴兩口子對蕭遙不好,但是對蕭芸這個長女還是十分疼愛的,見蕭芸不同意,就提議兩位老人收養蕭遙——他們很舍不得兩位老人家的家產,覺得讓自己的女兒跟著老人,以後家產就是他們的了。

蕭海陽兩口子跟叔公叔婆暗暗商量,卻完全不打算問蕭遙的意見。

蕭遙知道蕭海陽和張琴對自己沒有什麼情分,所以對他們不知叔公叔婆是否可靠便提議叔公叔婆收養她帶她去大馬這行為,也就感覺不到難過。

韓初夏卻悄悄來找她:“蕭遙,我覺得大馬不錯,你不如跟你叔公叔婆去大馬吧?他們沒有兒女,會對你好的,比你留在這裡受你爸媽的白眼好。”又有些感歎,“如果我有這麼個親戚,我二話不說就跟他們走。”

她在夢中,是夢見過這一幕的。

兩個老人也是和現實一樣,一開始選中機靈可愛的蕭芸,但蕭海陽和張琴不許蕭芸也不願意,就換蕭遙,蕭遙也不樂意,還抵死反抗,為此惹怒了蕭海陽和張琴,兩人每天打罵蕭遙,蕭遙就去海邊散心,結果死在張季手上。

兩個老人隻是想收養個孩子,見蕭遙姐妹都不願意,就收養了隔房的一個女孩子——蕭遙的叔伯生的都是兒子,舍不得被老人帶走,所以就讓隔房的人撿了便宜。

為什麼說是撿了便宜呢?

因為多年後,被帶走的小女孩錦衣還鄉了,是個大學生,接手了叔公叔婆的產業,成為有錢人了。

韓初夏覺得,蕭遙如果肯跟兩個老人走,她在被張季殺死前就離開了,根本不會遭遇殺身之禍。

另外,便宜了彆人,還不如便宜蕭遙呢。

所以一力勸蕭遙同意收養,跟兩個老人去大馬。

蕭遙見韓初夏一片懇切地勸自己,馬上想起韓初夏那天的欲言又止,也想起韓初夏叮囑自己不要去海邊玩……是不是韓初夏不知因為什麼契機,知道了未來的一些事,所以提前勸她?

她這些天也看出來了,韓初夏覺得愧對她,一直在若有似無地彌補,所以,韓初夏應該是不會害她的。

那麼,叔公叔婆是真的想收養個小女孩,不是壞人,也不是拐了小女孩去做壞事。

琢磨通了這一點,蕭遙便考慮起來。

這裡沒有人值得她留戀了,離開這裡,去大馬生活也未嘗不可。

但是,如果她不去,那原定應該有小姑娘要去的,如果她去,那小姑娘的機緣,豈不是被她搶了?

蕭遙想了一通,在叔公叔婆問自己意見的時候,就在小本子上寫字:“我很樂意陪叔公叔婆,但是我不會說話,沒法說鄉音讓叔公叔婆緩解鄉愁,所以,不如叔公叔婆多帶一個人去?”

兩個老人沒料到蕭遙會想到這個,很是震驚,震驚過後,又覺得這話不假——至於蕭遙不留戀親生父母,他們在這裡幾天也搞明白了,覺得倒不算蕭遙冷清,是蕭海陽和張琴不做人。

兩個老人回去商量,很快便決定,收養兩個小姑娘。

很快,人選便物色出來了,是隔房一個叫蕭子萱的小姑娘。

蕭遙將名字寫給韓初夏看,韓初夏先是吃驚,隨後低聲嘀咕道:“蕭桂芳什麼運氣,選了蕭遙還是要選她,注定發達的。”

蕭遙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韓初夏知道未來發生的事,也證實了被兩個老人收養的是蕭子萱。

叔公叔婆辦事雷厲風行,又因為是華僑,所以很快辦好了手續,便帶蕭遙和蕭子萱離開——當然,還不能馬上離開大陸,而是要等辦去大馬的各種證件,之所以離開,是因為叔公叔婆想去叔婆故鄉也看看。

叔公在旅途上跟蕭遙和蕭子萱說道:“華國越來越好了,我雖然帶你們去大馬,但是不希望你們入籍,我們希望你們始終保留華國國籍。大馬有個第二故鄉計劃,一旦申請了,能有十年簽證又不用入籍。”

蕭遙點點頭,潛意識裡,她還是希望自己是華國國籍。

蕭子萱卻說道:“可是我想加入大馬籍。”

蕭遙聽了,看了一眼蕭子萱一眼,見她雖然這麼說,但是眼睛裡一片懵懂,便猜到,應該是她父母要求的——由始至終,很多人都認為移民是高大上的事。

叔公有些詫異,看向蕭子萱:“這樣吧,先不入籍。當你滿十八歲,你再選擇一次。到時你還是堅持要入籍,我們就幫你辦理。”

蕭子萱有些怯生生的,但還是堅持:“可我想過去就入籍。”

叔公和叔婆聽得一陣沉默,最後還是答應了她。

半個月後,蕭遙和蕭子萱跟著兩位老人離開華國,搭乘飛機奔赴從未踏足過的大馬。

韓冉帶著堂兄在這附近的海域玩了幾天,因堂兄說悶,便尋思著要出遠門。

韓媽媽放了暑假,現下有空,見侄子想出遠門玩,兒子又一直有些悶悶不樂,便帶兩人到本省的兩個大城市去玩,一個城市玩半個月,直玩了一個月才回來。

玩了一個月,韓冉心胸開闊了一些,不過想起被蕭遙聽到的話,仍舊耿耿於懷,但是也不至於悶在心裡了,而是悄悄找了韓媽媽,說自己之前說的話很過分,傷了一個同學的心。

韓媽媽帶孩子出門散心,為的就是讓兒子不再悶悶不樂,聽到這個,便知道這是兒子悶悶不樂的心結,當下便道:“你說了難聽話,同學肯定要傷心的,如果你是無心之失,你就要去跟她道歉,告訴她,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韓冉於是便鼓起勇氣去白鶴村找蕭遙,他剛認識蕭遙時,曾跟著說要揍蕭遙的陳文等人跟著蕭遙回家過,所以知道蕭遙在哪裡。

到了蕭遙家,說明自己是蕭遙的同學之後,韓冉感覺,兩個大人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似乎很不想招待。

但是蕭哲出來,跟兩人低聲嘀咕兩句,兩個大人馬上就熱情起來,一邊倒茶一邊招呼他吃東西,還特地將冰箱裡的冰淇淋和冷飲都拿出來。

韓冉不喜歡這種前倨後恭的態度,就沒吃,而是問:“蕭遙呢?”

蕭哲搶先回答:“她去大馬了。”

韓冉吃驚:“去大馬了?”以蕭遙的家境,沒道理去大馬旅遊啊。

張琴笑著說道:“是這樣的,她叔公叔婆帶她去大馬,讓她在大馬讀書。”

韓冉這才明白,忙又問:“那她什麼時候回來?”

張琴道:“估計不會回來了,她叔公叔婆沒有其他親人了,特地收養她的,以後她就留在大馬了。”

韓冉離開蕭家時,心情十分低落。

蕭遙是被人收養的,遠離故鄉寄人籬下,也不知會不會很難過,希望她的叔公叔婆對她好一點吧。

另外,他還沒來得及跟蕭遙道歉呢,怕是永遠無法道歉了,隻盼將來長大,同學聚會時,他能見到蕭遙,親口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韓冉頂著烈日,騎車回家。

海風吹過,可沒帶來多少涼爽,隻讓人感覺到一種悶悶的熱和潮濕。

韓冉看著路旁有些蔫的各色鮮花,覺得這個夏天漫長又深刻。

程展的確出門旅行了,之所以出門,是因為深感被蕭遙騙了而心情糟糕。

在出門前,他便收到蕭遙最後寄來的一封信。

他拿著信,想到蕭遙對自己的欺騙,被騙後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燒,再想到這封信裡頭,會是蕭遙如何舌燦蓮花地圓謊,他便不想看了。

他想,不看信,心中起碼保持著幾分美好。

所以他沒有拆信,將信封以及之前收到的厚厚的信用箱子打包起來,放到了儲物櫃的最深處。

將信件收到儲物櫃深處之後,程展便心情惡劣地出門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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