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 第 937 章(2 / 2)

隻有第三幅,是走南闖北的行商,不容易被認出來,便是認出來,也不一定能猜到她身上來。

蕭二太太聽了,笑道:“既如此,便賣一幅罷。”蕭遙能賣畫,便表示有才華,如此一來,她這個做娘的,臉上也有光。

蕭遙聽了,忙親自去將自己畫的行商拿出來。

蕭二太太見畫上竟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嚇了一跳,臉上笑容很快消失,她看向蕭遙,說道:“阿遙,你有如此才華娘很高興,隻是,你乃女兒家,畫個男人,著實不成體統。叫人知道了,隻怕於你閨譽有損。我看,不如彆賣這畫了?”

蕭遙道:“娘,世人又不知道這畫是我畫的,怕什麼?再有,據我所知,女子能出詩集,能拜大儒為師,何故不能作畫?書畫不分家,畫與詩書一般,皆屬藝術,焉有男女之分?”

她為了侯府,願意謹小慎微,甚至壓抑自己的性格,可是好不容易可以作畫去賣,卻因世情約束不能拿去賣,她著實難以接受。

蕭二太太歎了口氣,道:“阿遙,娘是擔心你啊。你好不容易回來,好不容易抹去從前那段經曆,有個清白的身世,娘怕因著作畫一事,你的閨譽有損。”

蕭遙沉默下來,半晌才認真說道:“娘,我明白了。也是我著相了,其實,我若愛作畫,私下畫便是,不一定要拿到市麵上去賣的,不是麼?”

蕭二太太見蕭遙如此懂事,頓時心疼了,也心軟了,便道:“也並非如此,阿遙要賣畫是好事。你看不如這樣,隻賣小童、少女與老婦的畫作,少年與成年以上的男子畫,便不許賣出去?”

蕭遙聽了這話,側著腦袋想了一下,道:“娘,若我畫了少年或是成年男子的畫像留在手中,叫人看見,會不會被人說我與畫中人有私情?”

蕭二太太聽了這話,臉色陡然一變,連忙點頭:“會!”

蕭遙歎了口氣:“既然如此,我便不再作畫了罷。”為了侯府,她隻能忍一忍了。

蕭二太太聽了這話,想到蕭遙素日裡也沒彆的愛好,唯有作畫而已,若連畫都不畫,她在府中不知多無聊,當下便道:“這個,不讓你畫畫著實不好。這樣,娘先回去想想,跟你爹商量一二——阿遙,你不怕你爹知道的罷?”

蕭遙道:“娘隻能告訴爹一個,再不許與其他人說了。”

蕭二太太點點頭,回去了,當晚就將此事告訴蕭二老爺,問蕭二老爺的意見。

蕭二老爺得知蕭遙會作畫,而且賣的價格還不錯,大為高興,笑道:“阿遙說得沒錯,作畫乃藝術,何分男女?再者,她若顧忌這個顧忌哪個,反容易叫人懷疑。不如隨她的意,讓她作畫,博個才女的名頭。”

說到這裡,歎息一聲,道,“在我們心中,阿遙自是千好萬好。然她叫拐子拐走過,說親時,難免吃虧。她也快十七了,我跟差不多的人家談起來,有意的不多。若她有個才女的名頭,這嫁人一事,便無需為難了。”

蕭二太太聽畢,沉默片刻,道:“我如何不知?我與大嫂也跟差不多的人家透露過口風,隻是人家都不搭腔。眼看著,過兩個月,大姑娘便出閣了,過了年,二姑娘也該出閣了,隻我們家阿遙,如今親事還未有著落,我著實擔心啊。”

說到這裡,歎了口氣,“隻是阿遙叫我瞞著人,不許告訴旁人她會作畫,這才女,她怕是不願要的。”

蕭二老爺聽了,又讚道:“我們這女兒,真真是個好孩子,不慕名利。”

“我們的女兒,自然是千好萬好的。”蕭二太太笑道,笑完又不免歎息一聲,“隻盼也有好人家知道她是個好的,彆讓她生生蹉跎了歲月。”

蕭二老爺聽了這話,收起臉上的笑容,說道:“阿遙出嫁之後,夫家想是不許她作畫了。她在家的日子,我們便莫要再拘著她了罷,無論如何,讓她在家中能快樂一些。”

蕭二太太點頭,第二日便將自己與蕭二老爺商量的結果告訴蕭遙。

蕭遙卻深覺歉意,道:“我思來想去,這賣畫的確會傷及我的閨譽,進而影響侯府,所以這作畫賣畫一事,便作罷罷。”

“不必如此。”蕭二太太道,旋即又將自己與蕭二老爺說的話告訴蕭遙,讓蕭遙知道,比起約束她,他們更希望她出閣前能夠無憂無慮。

蕭遙深受感動,不忍拂了兩人的好意,但也決定,平日作畫,要注意一些,儘量不要留下什麼把柄。

蕭二太太見蕭遙懂事,便提議她將她新作那幅行商圖拿來,讓她拿到店中去售賣。

蕭遙將畫拿出來給蕭二太太,道:“娘,這次的畫,要漲價了,賣200兩。”

蕭二太太吃驚:“比第一幅畫貴了一倍?”

蕭遙笑道:“第一,買畫的人說了,不拘價錢,我們抬價理所當然。第二,娘說得對,我畢竟是女兒家,這畫不能賣太多,適當抬高價格,可以減少客量。第三,若這畫流行起來,我也沒法子作那麼多畫,故在銀子上限製一二,是最好的。”

蕭二太太見蕭遙數一二三時認真的樣子,不由得心中憐愛,笑道:“都依你。”當天,便命人將畫拿去柳枝書肆裝裱以及售賣。

牛師父看到第二幅畫,馬上對柳掌櫃說道:“掌櫃的,上次我作畫失敗,皆因不曾看著畫作臨摹,這次,請掌櫃允許我照著臨摹,若畫能賣出去,我分掌櫃的兩成。”

柳掌櫃想著這畫遲一兩日賣出去也不算什麼,當即點頭:“也好。不過你先裝裱,裝裱好了才能臨摹。再有,這畫,你隻能臨摹一日,若一日之內臨摹不成,便不許再臨摹了。”

牛師父連連答應,將畫裝裱好之後,信心滿滿地帶回家去關門作畫。

他想著,自己照著畫臨摹,怎麼也不會失敗的,因此很是亢奮。

然而一日過去,他臨摹出來的畫,仍舊是不成樣子。

牛師父不肯死心,當夜又臨摹了一夜,可仍然毫無進展。

次日一早,他盯著畫直看,起了不去柳枝書肆的心,卻不想柳掌櫃上門,親自將畫帶回去,又拍著他的肩膀勸他認命。

牛師父心中淒然,一邊同柳掌櫃一道回柳枝書肆,一邊說道:“我琢磨了一晚,發現我沒有畫上所用的顏料,想必失敗,也正在於此。”

柳掌櫃歎氣:“老牛,你知道這畫賣多少銀子麼?兩百兩!畫主顯然知道他這畫的價值!由此可知,這畫並非輕易可臨摹出來的。你以後啊,莫要以為看著簡單便覺得自己能畫了。但凡書畫,從古至今,哪個不需要數年數十年功夫的?”

老牛臨摹了一日一夜也沒成功,本已有些明白,此時再聽柳掌櫃這話,終於還是從虛妄的幻想中抽身。

蕭二太太以為,蕭遙這次的畫漲價一倍,不會那麼快賣出去,不想到了第二日傍晚,老趙媳婦便又來催畫,並稟告說那幅畫已然賣出去了!

蕭二太太雖非宗婦,亦不管家,然她出身伯府,嫁妝不菲,每月過手的銀兩不少,可饒是如此,她見了蕭遙賣畫所得的價格,還是十分吃驚。

她此時終於意識到,蕭遙的畫或許不像她想象中那般簡單。

老趙媳婦見蕭二太太沉吟不定,便問:“太太,可還有畫作麼?”

蕭二太太回神,搖了搖頭:“暫時沒有了,你且回去罷。”

卻不想,自此之後,老趙媳婦隔天便來催要畫:“不止大和尚要買畫,便是京中好些人家也來問,連帶著,書肆的生意紅火了起來。柳掌櫃說,若有畫,最好送來,他也拚一拚,將書肆做大。”

蕭二太太卻是聽得心驚,生怕下一刻便查到蕭遙身上,斬釘截鐵地對老趙媳婦道:“當真沒有。那是我娘家兄弟認識的一位老書生寄賣的,人家年紀大了,沒有精力多作畫。”

回頭將此事告訴蕭遙,又訴說了自己的擔心。

蕭遙笑道:“娘,這沒什麼,下次我若再有畫,再抬高價格便是了。”

“也是。”蕭二太太雖然仍然擔心,但想著不能叫蕭遙失了這作畫的樂趣,便沒有再說。

當晚,蕭遙在蕭二太太房中陪蕭二太太說話時,丫鬟來報,說侯夫人來了。

蕭二太太與侯夫人性子都不錯,故妯娌相處得也不錯,聽見忙起身去迎。

蕭遙作為晚輩,自然也跟著去迎侯夫人。

母女兩個將侯夫人迎進來,又讓茶,這才坐下一起說話。

侯夫人問過蕭二太太與蕭遙兩人日常,得知兩人都好,也沒缺什麼,便說明來意:

“是這樣,侯爺今兒回來,說最近京城流行起一種新奇的人像,人物逼真而有神韻,意境也很是不凡,得了很多達官貴人的喜愛。便是今上,以及相國寺的一善大師亦十分喜歡。侯爺的同僚打聽得,這畫作最先是從柳枝書肆流出的。”

侯夫人聲音溫和,說到這裡,又溫和了幾分,“我記得,柳枝書肆是弟妹的產業。不知弟妹可知道,這背後作畫之人是誰,是否能聯係得上或是代為購買一幅畫呢?”

蕭二太太沒料到蕭遙的畫竟流傳如此之廣,驟然聽到,又聽侯夫人求畫,不免有些惶急,澀聲道:“這是外人寄賣的,我委實聯係不上。”

侯夫人聽了,有些失望,但仍道:“若弟妹能聯係上,麻煩幫著留意一二。”

蕭二太太點了點頭:“這是自然。”送走侯夫人後,她第一時間讓自己的心腹傳訊給老趙媳婦以及柳掌櫃,讓他們死瞞著不許說任何與新畫相關的事,若有人問起該如何應對雲雲。

吩咐了心腹,這才看向蕭遙,又是自豪又是憂慮:“我們阿遙,當真出名了。”

蕭遙摟住二太太的手臂,笑著說道:“我們誰也不告訴。”頓了頓又問,“要給侯夫人畫麼?”

蕭二太太略一沉吟,說道:“你大伯母是個好人,管家公正,從來不會短了我們什麼。遇上我們這一房有困難,也願意搭把手,你手上若有畫,倒可以賣給她一幅。”

她說賣,倒不是計較錢,而是讓賣畫跟蕭遙沒有關係。

蕭遙便點點頭:“既如此,我下次有畫,娘便賣給大伯母罷。”又想著若往外找人裝裱,不免容易被查到侯府身上,便決定回頭學裝裱,到時自己裝裱好了再叫人拿出去賣。

蕭二太太道:“這次的畫,便莫要漲價了,以一百兩賣給你大伯母罷。”

蕭遙聽了,側著腦袋想了想,說道:“既如此,不如娘對大伯母說,你買下送她的?”她的畫如今如此搶手,她正打算繼續漲價,漲到一千兩或是兩千兩一幅呢。

“也好。”蕭二太太點頭。

蕭遙並沒有馬上作畫,畢竟沒有靈感,著實畫不出好畫。

過幾日,她跟隨蕭二太太去外祖家,在路上掀起馬車簾子往外看,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瑟瑟發抖的賣炭翁,有了靈感,回來才開始畫。

畫好畫之後,蕭遙又開始學裝裱,直研究了數日,這才終於學會裝裱。

將那幅賣炭翁裝裱好,蕭遙拿去給蕭二太太。

蕭二太太正要拿去給侯夫人,侯夫人便領著丫鬟來送冬衣了。

蕭二太太招呼侯夫人坐下,讓丫鬟跟侯夫人的丫鬟交割,交割清楚了,屏退丫鬟,對侯夫人道:“大嫂,你前些日子不是說要逍遙客的畫麼?我昨兒得了一幅,正要送去給你呢。”

侯夫人聽了,頓時大喜:“當真得了?”又道,“你且等著,我這便回去拿銀子。”

蕭二太太擺了擺手:“大嫂何必與我客氣?我們在府上,多得大嫂看顧,提銀子便傷感情了。這畫,便算我送大嫂的。”

侯夫人連連搖頭:“這如何使得?逍遙客的畫作,外頭已經炒到一萬兩銀子一幅了,便是這個價格,也是有價無市的,我如何能讓你破費?再者,這是侯爺買了送人的,乃私人所用,合該我與侯爺拿銀子的。”

說到這裡看向蕭二太太,見蕭二太太愣愣的,不由得喚了一聲:“弟妹?”

蕭二太太回神,驚叫道:“這畫,外頭竟賣一萬兩一幅了麼?”

侯夫人點頭,很是感慨地說道:

“那畫用了新技法,畫得又前所未有的好,很多書畫大家都讚不絕口,又隻出現過兩幅,價格自然水漲船高的。說起來,便是一萬兩一幅,也無人肯賣的。我聽侯爺說,鎮國公私下裡給兩萬兩讓一善大師讓他一幅畫,一善大師也不肯。”

蕭二太太聽完侯夫人這話,目光下意識看向蕭遙。

她突然發現,自家女兒很能掙錢,興許這個家最會掙錢的,便是她了。

一幅畫,一萬兩啊!

蕭遙眨眨眼,沒有說話。

她也沒想到這畫居然能賣這麼貴。

幸虧她還沒有將第三幅畫拿出去賣,若拿去賣一千兩,那可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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