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憂心忡忡:“到底是誰, 竟如此惡毒!”說完看向蕭遙,“太子妃,此事定要徹查!”
蕭遙道:“隻能暗中查, 若是明著查, 背後的人隻怕便容不下我了。”
粉絲吃驚地看向蕭遙:“太子妃知道何人所為?”
蕭遙點頭,低聲道:“有懷疑之人。”見粉絲似乎還要問,便道, “目前對上他,我毫無勝算,所以隻能當做不知, 自己暗暗查,便是查到了什麼, 也不能說出去。”
大熙朝君權大於一切,皇帝抬抬手就能碾死她。
粉衣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給蕭遙倒了杯水, 說道:“我會幫姑娘開個熏香方子消除這麝香的影響的。”說完臉上露出慶幸之色,“幸好先前姑娘為了熏香與調香,買了許多藥材。”
蕭遙點頭:“都悄悄的來。”她雖然不打算與太子生孩子, 但是也不樂意自己的身體有損。
粉衣點了點頭。
翌日清晨,千秀服侍蕭遙穿衣以及梳妝打扮,她一邊麻利地動作著,一邊低聲道:
“太子妃,我方才出去看著丫頭們掃雪, 打聽了幾句,在太子妃進門前,府中四季衣裳、帳子紗窗以及用炭等,皆由孫良娣管的。原以為孫良娣是個好的, 現在看來,顯然是個麵甜心苦的歹毒人。”
蕭遙聽了,馬上想到那日來請安一臉溫和無害的孫良娣。
那樣一個溫柔女子,真不像個歹毒人,不過,萬事不可看外表就是。
千秀見蕭遙不說話,便低聲提議:“太子妃,不如想法子將管家權收回手中?這既給了孫良娣一巴掌,在東宮立威,又能自己掌控府中中饋在,再不會受人牽製。”
蕭遙搖搖頭:“暫時先彆動作,也不許去找孫良娣的麻煩。”見千秀還要再說,便道,“如今我們根基不穩,不宜做什麼出格的動作。”
“有皇上給我們撐腰,我們怕什麼?”千秀又是自豪又是不解。
蕭遙道:“皇上總不能每次都為我們撐腰的,所以要珍惜機會,不可濫用。”千秀不知道皇帝才是幕後的主使者,所以對皇帝頗為信任。
千秀聽了,隻得應下來。
蕭遙要設宴招待幾位皇子,便命人去要冊子查以往的慣例,一查發現以往是孫良娣主辦,關良娣協助的,心中便有了計較,命人去請孫良娣。
孫良娣不僅人來了,還帶來了好些賬冊,給蕭遙行禮後,仍舊站著說話:“這些是府上四時衣裳首飾、帳子紗窗、用炭等賬冊,先前太子妃未曾進府,太子命妾先看顧一二,如今太子妃進門,正好交還太子妃。”
千秀與粉衣聽了,相視一眼,什麼也沒說。
蕭遙笑道:“本宮初進門,什麼都不懂,還是孫良娣仍舊管著罷。一則,這是太子的意思,二則,孫良娣管理得好,並無出過什麼錯。”
她就算要掌控東宮的中饋,也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的,府中女眷若得用,她會繼續用,而不是將一切都住在自己手中。
孫良娣臉上露出淡淡的驚訝:“這……”
蕭遙打斷她的話:“良娣繼續管著罷,就當是為本宮分憂了。”
話說到這份上,孫良娣再不好說拒絕的話,隻得福了福身。
蕭遙命人看座與奉茶,等孫良娣坐下了,這才道:“今晚幾位皇子會帶皇妃過來,本宮負責席麵,你便負責待客罷。既負責招呼好兩位皇妃以及幾位皇孫,旁的不用多管。”
事實上,負責待客會得到更多的消息,而且能很好地拓展自己的人脈,是一門難得的好差事,但是太子第一次宴請兄弟,她不能讓飲食上出現任何問題,所以決定先抓席麵。
孫良娣臉上再次露出驚訝之色,她看了蕭遙一眼,輕聲道:“妾身份不足以招待貴客,不如由妾負責席麵,太子妃招待貴客?”
蕭遙笑道:“你不必多心,前頭是本宮招待的,之後本宮忙起來顧不到,再由你來招待。你也不必為難,安排些簡單又安全的節目便是了。”
孫良娣抱著賬冊回去,叫許多人看見,一時,許多人都在暗中猜測。
回到園中,孫良娣的貼身丫鬟茴香將門關上,低聲道:“良娣,你說太子妃是真心善,還是有什麼謀算呢?”
孫良娣柔聲道:“太子妃目光清正,自是真正心善之人。”說完看向茴香,“這些話與詆毀並無什麼不同,你以後萬不許再說了。”說到最後,神色竟嚴厲起來。
茴香見了,隻得點頭。
可她心中,仍然覺得太子妃不像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麼和善。
申時,蕭遙便命人開始準備席麵,待時間差不多了,則和太子一道,親自出去將幾個皇子、皇子妃以及皇孫迎進來。
最大的皇孫是二皇子所出的星兒,今年三歲,他穿得圓滾滾的,進門之後眨巴著大眼睛奶聲奶氣的跟蕭遙打招呼。
蕭遙極喜歡小孩子,見狀,差點繃不住端莊沉靜的臉,要將人抱了疼愛,最好即使忍住了,也想法子摸了這小團子肉嘟嘟的小臉蛋一把,滿心歡喜。
將客人引進去時,蕭遙想起太子至今沒有孩子,便掃了一眼太子的神色,見他看向三個小皇孫的目光帶著陰鷙與羨慕,便知道,他極其渴望擁有自己的孩兒。
在待客廳坐下,蕭遙跟著與太子一起陪著幾個皇子以及皇子妃說話。
因為想更多地了解幾個皇子以及皇妃,所以蕭遙不怎麼開口,多數都是在傾聽,隻是在需要的時候說幾句話,男女說了幾句,她便領著女眷與三個小皇孫到另一處說話。
坐著聊了一陣,蕭遙便知道,二皇子妃性格沉穩,與她表現出來的差不多,三皇子妃性子活潑,說話爽朗大氣,似乎跟誰都能聊那麼幾句。
又坐了片刻,差不多入席了,蕭遙便起身告罪,出去安排席麵,並讓孫良娣來招呼客人。
席麵很快準備好,隻剩下端上桌這個步驟,蕭遙讓粉衣照看,自己則回去找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
剛踏入園中,她便聽到園中傳來女子與孩子們的歡笑聲,定睛一看,是孫良娣與兩個皇妃以及三個皇孫在打雪仗,此時正彼此互相砸雪球。
這本沒什麼,可是蕭遙看到他們玩耍的地方,正是園中的湖泊,瞳孔驀地緊縮起來,叫道:“該用膳了,都回來用膳罷。”
這連日以來雖下了小雪,但如今天地間已露出了春意,渾不似前些日子的嚴寒,結冰的湖麵,指不定什麼時候便融冰了,人在上麵跑動,著實危險。
故等幾人離了湖麵,蕭遙對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道:“如今即將初春,冰麵快化了,在湖上玩耍很是危險,兩位皇妃下次還是莫要帶小皇孫在湖麵上玩耍為佳。”
孫良娣原本滿臉笑容,聽了這話,連忙跪下:“是妾思慮不周。”
蕭遙看向她:“若兩位皇子妃想不到,你該多提醒才是。”
三皇子妃笑著說道:“太子妃倒也不必怪她,我們自己也喜歡玩兒。”
二皇子妃一聽,這倒有聯係東宮的小妾給太子妃難看的意思,連忙打圓場,笑道:“太子妃也是擔心我們有危險,下次我們注意些就是。走罷,天氣寒冷,再拖下去,隻怕飯菜要涼了。”
蕭遙點點頭,引幾人去用膳,用膳畢,這才將人送出去。
三皇子妃一出了東宮,便跟三皇子抱怨:“素日聽聞太子妃未出閣前便愛端著性子說教,言行舉止皆十分刻板,今兒我可算是見識到了。”
三皇子聽了便問:“怎麼?她跟你說教了?”
“倒不曾說教。”三皇子妃說完,將今日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末了道,“孫良娣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我們離開後,還不知會如何被太子妃訓呢。”
三皇子聽了摸摸下巴:“太子妃真真是白生了一張好臉。”
三皇子妃頓時柳眉倒豎:“這話也是你說的?”
三皇子連連求饒,見三皇子妃臉上尤有怒意,忙轉移了話題,“我敢說,孫良娣不會有事,有事的是太子妃,畢竟太子素日寵愛孫良娣。”
夫妻倆正說著,馬車忽地一頓,隨後便停了下來。
三皇子皺了皺眉頭:“這是怎麼回事?”
坐在車頭的丫鬟連忙稟告:“是車輪子崴了,恐怕一時之間無法修好。”
三皇子詛咒連連,忙掀開簾子去看,見輪子的確崴了,若要修,需要費好些時間。
他正為難間,見六皇子李維的馬車正過來,連忙叫住人:“老六,你三哥的馬車壞了,你來送你三哥三嫂與侄子一程罷。”
李維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很快下車:“既如此,三哥與三嫂趕緊帶兩個侄兒上車罷。”說完親自過去,幫忙將星兒抱過來,等三皇子夫婦抱著侄女兒上了車,自己便在馬車前坐了。
三皇子妃有些不好意思,連聲跟李維道謝。
李維連說不必客氣。
三皇子道:“收了不用跟老六客氣,你偏要多話。”心裡到底過意不去,便跟李維聊天,聊著聊著忽然想起李維的表兄趙闖似乎癡戀太子妃,便說道,
“老六啊,幸虧趙闖……咳咳,這太子妃,行事太一板一眼了,今兒星兒幾個不過是在結了冰的湖麵上玩耍,她便將你兩個嫂子以及東宮的孫良娣訓了一通。”
李維聽了倒不意外,他那日見了太子妃,便知道她行事一板一眼的,當下道:“三哥,還請慎言。”
他並不想再有人將蕭遙與趙闖放在一處說。
三皇子笑道:“行行行,我不說。不過我說真的,從前我覺著二嫂是一本活的禮教典籍,如今看來,太子妃才是呢,她比二嫂更像一本女戒典籍。”
李維心道:“這形容倒是合適。”嘴上則道,“太子妃畢竟是我們的大嫂,還是莫要再說了罷。”說完主動轉移了話題。
卻說蕭遙,和太子一起送完客之後,想到太子看到三個小皇孫的表情,便試探著問道:“殿下可喜歡幾個小皇孫?”
“他們都生得玉雪可愛,自是喜歡的。”太子說道。
蕭遙便笑道:“殿下如此喜愛孩子,等宋良媛誕下麟兒,說不得殿下會變成一個慈父呢。”
太子聽到“宋良媛誕下麟兒”這幾個字,馬上無法抑製地想到一個長相與自己酷似的孩兒,目光馬上亮了,笑著說道:“小小孩兒那般可愛,自是要好好疼愛的。”
蕭遙見他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一下子亮了起來,滿是溫柔,便知道,他是真的非常想要自己的孩兒的。
如此的話,她房中帳子上以及炭中皆有麝香,料想太子是完全不知道的。
蕭遙聞言勸說太子去陪宋良媛,自己則回了自己的院子。
當夜無事,次日蕭遙醒來,見窗外白瑩瑩的,便問:“昨夜可是下雪了?”
“是,下了一場雪,不算大。”千秀過來幫蕭遙梳頭,用告狀的語氣說道,“太子妃,我說什麼來著?孫良娣就不是個好人,她表麵是菩薩,內裡卻十分惡毒。昨兒太子妃不過說了她半句,也不曾斥責,她今兒便裝病,說沒法子來請安了。”
蕭遙整理發髻的手一頓,問道:“孫良娣怎麼了?”
千秀道:“她的丫頭茴香方才來了一趟,說孫良娣身體不適,怕過了病氣給太子妃,今日便不來請安了。”她顯然很是生氣,“你說她做這一出,是不是要讓太子幫她出頭?著實歹毒!”
蕭遙說道:“好了,不許再說。”頓了頓又道,“依照慣例,趕緊去請太醫或是大夫進府看病。”
吃完早膳之後,蕭遙吩咐:“青衣守著院子,粉衣與千秀與我去攬菊園。”
去到孫良娣的攬菊園,蕭遙見孫良娣的確病了,臉蛋有些憔悴,嘴唇有些乾巴,便在她床邊坐下:“這是怎麼了?可是昨兒打雪仗受了涼?”
她雖不會跟府中女子斤斤計較爾虞我詐,但也不會承擔莫須有的名頭。
孫良娣拿帕子捂住嘴背過去咳了咳,咳完了才轉過來,一臉羞愧:“興許是的,是妾不好,勞太子妃擔心。”
蕭遙斥道:“你病了怎地不去叫大夫?如今天氣寒冷,如何能拖?我平日裡看你也是個機靈的,今兒個怎地如此糊塗?”又看向茴香,“主子病了,你不知道去請大夫或是回稟於我,是要自己做主麼?”
一番話說得孫良娣與茴香主仆都變了臉色,連說不敢。
蕭遙擺擺手,又安慰了兩人一通,等大夫來了,親自守著,在大夫開了脈案離開,這才也跟著離開。
回到園中,粉衣衝青衣使了個眼色。
青衣很快帶著侍候的人出去了。
蕭遙見狀,知道粉衣有發現,便看向粉衣。
粉衣低聲說道:“太子妃,孫良娣的帳子以及炭,也有麝香,除了帳子、炭,她房中的一些衣物亦有。和太子妃房中的一樣,量極少,基本上不會被人察覺。”
蕭遙神色一凜:“你沒看錯?”
粉衣忙點頭:“我起初也懷疑自己看錯了,故再三確認。確認的結果,便是她房中的確也有麝香。”
蕭遙挑眉:“這可有趣了。”
粉衣十分不解:“這都是害人的東西,如何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