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眼角餘光瞥見跟同年敬酒的蕭大公子,便端著酒杯走了過去:“蕭大公子,恭喜恭喜!”
蕭大公子和趙闖同是國子監的學生,自然認識趙闖,見趙闖來跟自己道賀,馬上笑道:“同喜同喜!”又絡繹不絕的誇讚趙闖策論寫得好。
趙闖大為高興,他聽著蕭大公子的讚揚,心裡想的是蕭遙也出自建安侯府,若此刻在他跟前,說不得也是這般讚他的,因此忙謙虛地回話。
李維和雲逸來到明鏡樓,一眼便看到與蕭大公子相談甚歡的趙闖。
兩人下意識地,就聯想到蕭大公子是蕭遙的堂兄,趙闖定是因為這個才跟蕭大公子如此友好交談的,當下不約而同地走向趙闖,出聲招呼趙闖和蕭大公子。
趙闖和蕭大公子看到李維和雲逸,忙過來見禮。
李維看了兩人一眼,含笑道:“兩位今日齊齊高中,恭喜恭喜!”在聽趙闖和蕭大公子謙虛後,又讚了幾句,這才問:“方才見兩位聊得頗為投契,不知在說什麼呢?”
趙闖笑道:“再跟頌之兄說他的策論。頌之兄不愧是國子監夫子看重之輩,一篇策論寫得著實精妙。”
蕭大公子聽到這話,連聲說“汗顏”,又再次狂讚趙闖的策論。
李維聽了兩人的互相吹捧,一時有些懷疑自己猜錯了——從趙闖對蕭大公子的讚揚來說,蕭大公子的策論的確很不錯,兩人互相吹捧,應該是文人之間的惺惺相惜。
這麼想著,他來了幾分談興,也加入討論當中。
幾人正說著,忽然又有人高呼李維的字。
李維和雲逸看過去,見徐家兩位小將軍正一臉爽朗地衝他們幾個揮手,嘴上叫道:“聽聞趙大公子今日高中榜首,不如由我們兄弟倆做東,大家喝一杯?”
趙闖認得徐家兄弟,知道是李維未婚妻的兩位兄長,又聽母親說,李維很是喜歡他那位未婚妻,想著自己不能與心愛之人長相廝守,難得表弟遇到有情人,自己自然要支持的,當下笑道:
“兩位徐兄多禮了,不過徐兄給麵子,我們必要上去喝幾杯的。”
說完笑吟吟地看向李維,“殿下,走罷,一起去喝酒。”
雲逸聽了,忙扭頭看向李維。
李維瞥了他一眼,對趙闖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笑容:“走,喝酒去——”
一行人上二樓包廂喝酒,因著人多,又有春風得意的趙闖和蕭大公子,因此氣氛很是熱絡。
席間,兩位小徐將軍不住地幫李維擋酒,惹得席上眾人都取笑李維,說兩位大舅哥對李維很是維護。
雲逸一邊聽一邊點頭,笑著拍李維的肩膀:“因為很快就是自家人了嘛,哈哈哈……”
徐大公子為人爽朗,聽了便笑道:“幫殿下擋酒,是因為稍後還要去遊鏡湖,萬不能讓殿下醉了。”
雲逸頓時恍然,一邊點頭一邊大聲地道:“啊,原來如此。”
徐大公子給了他一個眼神,表示他猜對了。
李維聽了,笑著舉起酒杯道:“維酒量很是不錯,多喝幾杯也沒問題。”說完一仰頭,將杯中酒乾了。
乾掉一杯酒,他又給自己倒酒,倒完了端起酒杯看向趙闖:“今日還未曾祝賀必行高中,這一杯,敬你的,恭喜恭喜!”
因他說是祝賀趙闖高中的,旁人便不好擋酒,徐家兩位小將軍便眼睜睜的看著他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李維喝完這一杯,又去倒酒,祝賀蕭大公子也高中。
接連喝了三杯,他的俊臉上微微泛紅,但他似乎喝得高興了,又要去倒酒。
徐家兩位小將軍見狀,相視一眼,既有些不解,又有淡淡的不滿。
雲逸看不下去了,一把將酒杯拿過來,嘴上說道:“我知你最近心情不佳,但即便是心情不佳,也不能喝悶酒,我們這許多人一起說話,你喝醉了成什麼樣子?再說了,我們稍後還要遊湖呢。”
李維抬起眸子,見雲逸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裡頭有提醒,也有警告,隻得放下酒杯,笑道:“走,去遊湖——”
徐家兩位小將軍這才重新露出笑容,笑道:“走罷,一起遊湖去。”
下了明鏡樓,徐大公子悄悄拉了雲逸到一旁,低聲說道:“稍後我等想借殿下一會子,還請雲公子幫忙招待一下其他貴客。”
雲逸爽快地點頭:“放心,我定會招待好他們的。”
徐大公子笑著道謝後,想了想,低聲問:“適之兄方才說殿下今日心情不佳,殿下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雲逸微微一怔,隨後笑道:“是政務上的事,我們插不上手。”
“原來如此。”徐大公子聽了這話,認真對雲逸道,“煩請適之兄多開解殿下,什麼時候適之兄得閒了,我請適之兄喝酒,不醉不歸。”
雲逸笑道:“那我可記下了,哈哈哈……”
他回去之後,找了理由將李維叫到一旁,低聲道:“殿下,徐家待你如何,你也看到了。徐大姑娘待你如何,你也該知道,總不能負了那般的好姑娘罷?你先前表現不佳,我以你因政務煩心搪塞了過去,你與徐大姑娘好好遊湖罷。”
李維聽了,俊臉沉了沉,說道:“我今日的心情的確不好——”
雲逸的目光直視李維的雙眼,低聲道:“殿下,你忘了你想要的是什麼了麼?你忘了貴妃娘娘了麼?男子漢大丈夫,如何能這般兒女情長?”
最終李維還是跟著徐家兩位兄弟一起走,走著走著遇到出來賞景的徐大姑娘,便幾人一起走,一邊走一邊說話。
雲逸則找了借口將趙闖和蕭大公子幾個帶到一邊,從另一個方向遊湖。
趙闖站在湖邊,遠遠地看著相談甚歡的李維和徐大姑娘,仿佛癡了一般,直到雲逸催大家往前走,他才回神,輕輕地道:“人生最幸福的事並非金榜題名,而是與心愛之人結為伴侶,白首不相離。”
蕭大公子和雲逸都知道他的心思,便故意不搭腔。
趙闖卻絲毫沒有因為少了聽眾而影響談興,他繼續看著湖那邊的李維和徐大姑娘,說道:“殿下能與心愛之人為伴,著實是人生第一大幸事。”
雲逸不得不乾笑出聲:“是極是極。”說完怕趙闖繼續說,忙道,“如此美景佳境,必行兄不如賦詩一首?”
趙闖此刻的確滿腹愁緒,聞言點點頭:“此時此地此景,的確適合作詩。”
雲逸鬆了口氣,笑著指向不遠處的湖心亭:“那處景致不錯,不如上去作詩?”
“好極。”趙闖笑著點頭,然後當先引路,直奔湖心亭。
湖心亭的景色的確不錯,趙闖和蕭大公子站在亭中觀賞四周景色,不由得詩興大發,紛紛開口作詩。
兩人分彆得了一首,正準備作第二首,在湖心亭觀景的遊人忽然發生了爭執,從動口到動手,很快你推我搡。
蕭大公子正站在亭子邊上推敲心中已經得了的佳句,剛推敲出一個好字,正好喝彩,忽然便覺得身後傳來一陣巨大的推力,隨後還來不及反應,便被人推著掉落湖中。
“有人落水啦……”馬上便有人叫起來。
可是吵架那兩夥人的聲音格外大,一邊高聲叫罵一邊互相推搡,使得整個湖心亭全是他們吵架的聲音,喊落水的聲音在這樣的聲音下,基本上沒人聽見。
趙闖在亭子另一邊,故不曾見著蕭大公子落水,雲逸則因為不會作詩,正倚著湖心亭的柱子昏昏欲睡。
所幸亭子中的叫喊聲不顯,亭子對著的幾個方向均有人瞧見,在瞧見那一刻,便有許多人高喊起來:“有人落水啦……”
李維聽了雲逸的話,聽到他提起趙貴妃,便決定,要一心待徐大姑娘好的。
然而一起遊湖,聽著徐大姑娘饒有趣味地說起她見過的趣事,他卻無法像第一次見那樣覺得津津有味,覺得喜歡聽,相反,他覺得乏味,覺得她該安靜些。
他希望她靜靜的,在需要說話時再說話,不然便像淑女一般安靜,就像,就像那個女子一般。
腦海裡浮現出朝思暮想的美人臉,李維的心燙了燙,徹底失去了遊湖的興趣。
她此刻還在養傷,而他卻在外頭與彆的姑娘遊湖,他光是想想,便窒息了。
正當李維要開口終止遊湖時,他聽到許多人高喊“有人落水”的聲音。
幾乎是瞬間,他想起了蕭遙對宮裡的戒備,想起蕭大公子曾被誣陷得身敗名裂,然後快速將兩件事聯係在一起。
下一刻,李維有意識時,發現自己正踩著湖水快速運功飛向湖心亭,耳畔,是徐大姑娘的驚叫聲:“殿下——”
李維一邊踏水而行,一邊打量著湖心亭落水之處,他看到一個身形肥胖的男人正努力低頭抓著什麼,死命踩著腳下,這肥胖男人腳下,不時烏黑的頭發飄上來,但是剛上來,就被肥胖男人給踩下去了。
李維沉下臉,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一腳將肥胖男人踹下去,然後落入水中,快速將已經喝了不少水正要往下沉的人揪起來,看他的臉。
當看到正是蕭大公子,李維鬆了口氣,忙就要扯著蕭大公子遊向湖邊。
卻不像,那肥胖男人一下子抱住了蕭大公子的手臂,一邊用力將失去意識的蕭大公子當成浮木往下按,一邊死命往蕭大公子身上爬。
若在平地上,或是在水中身邊沒有一個失去意識的人,李維可以輕易拿捏肥胖男人,可是他此刻急著救蕭大公子,不敢拖延時間,因此一腳踹過去,隨即抬起蕭大公子的臉,避免他再頭部落水,口中則高聲喝道,
“雲適之,你特麼是死的麼?”
雲逸平素在軍營,聽慣了兵痞子粗聲罵架,對湖心亭吵架的聲音毫無敏感度,一直睡得挺舒服,直到聽到李維的一聲爆喝,才馬上跳起來,循著聲音找過去。
當看到湖心亭中揪著人往岸邊遊的李維,他嚇了一跳,忙問:“這是怎麼了?”若非衣服不對,他幾乎要懷疑李維不好好對徐大姑娘,氣得徐大姑娘跳湖了。
李維沉聲道:“這是蕭大公子,快下來幫忙,儘快救他。”
雲逸自打上次拉住李維不許李維走,以至於沒來得及救蕭遙導致蕭遙受傷,心裡頭便一直懊悔,甚至有了那麼點執念的味道,此時聽到蕭大公子落水,而且是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嚇了一跳,不及多想便跳入水中:“快把人給我。”
李維想將蕭大公子推過去,卻發現被肥胖男人揪住,便一掌打在那肥胖男人後頸,將人打暈了,這才快速將蕭大公子推了過去,嘴上道:“快,他在水中有一會子了,要儘快施救才行。”
雲逸聽到這話,幾乎沒嚇壞了,想到有可能讓蕭遙的堂兄在自己眼皮底下死掉,即使在水中,也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不敢再想,連忙揪住蕭大公子快速上岸,然後施展輕功直奔最近的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