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 46 章(1 / 2)

穿成邪神之後 一口果 12236 字 5個月前

“我給了你們如此多的時間。”幽邃的聲音在黑石建成的大殿裡回蕩。

一個身披黑袍的身影站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央,袍外露出來的頭顱和手掌像風乾多年的屍體。他跪伏下去,為這聲音而顫抖著:“吾主……”

他是幽冥黃泉擺渡者的頭領,渾沌要在幽冥中尋找另外半座地府,但他無法親自去尋,長陽不知在幽冥中做了什麼布置,使他每次欲入幽冥時都會感覺到大恐怖,於是他隻能另外派人去幽冥中尋找。黃泉擺渡者就是他為此而建立的。

但過去了十二萬年,他們還沒能找到另外半座地府的存在,而且連究竟是什麼令渾沌感受到心悸都沒有找出來。

之前渾沌或許還有耐心等待,長陽瀕死前的布置要是憑這些人就能輕易解決,那他也不是長陽了。但長陽既然未死,另外半座地府隨時都有可能落回他手中,到時候渾沌就更難得到了。此外,黃泉擺渡者最近不但在幽冥中沒有任何進展,而且反被一個才誕生沒多久的鬼王給拖住了。渾沌不是一個寬和的主君,如果不能達到他的要求,他不在乎再換一個手下。

擺渡者頭領不敢為自己辯駁,但他這一次很幸運。

“將她捉來,我便寬恕你的無能。”渾沌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

“是。”擺渡者頭領接受了命令,小心退出大殿。

鬼王並非毫無弱點。黃泉擺渡者已經傳承了數萬年,不會處理不了一個小小的鬼王,隻是因為幽冥當中情況特殊,才被她屢次安全逃脫——她不知從何處得來的黃泉借道之法,竟比他們特地煉製的棺船還要靈活迅捷。擺渡者頭領已經查到了鬼王在凡世的所在,脫離了幽冥的特殊環境,他原本有把握抓到鬼王,隻是……鬼王在凡世的領域竟然位於大青山脈當中。那位定下地脊的天神眼下就在山首,他若是敢在大青山脈中對鬼王出手,隻怕是羊入虎口。

但就算要在幽冥中對付鬼王,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隻是代價會大一點。那便下出重餌吧,他必須,抓住鬼王!

大殿中再次恢複了空寂,渾沌並沒有惱怒,否則他也不會放過擺渡者頭領。長陽既出,他便沒指望能隻靠著這群廢物就達到目的。長陽與太陰是他的敵手,而他早已為他們布下了餌。

類以誘之,擊蒙也。這世間沒有圓滿無缺的事物,而智慧的人會以缺陷與弱點布局。

玄清教的弱點很明顯。他奪取玄清教是為了借此尋找另外半座地府,因為此故,他必須要保留下來一部分與原本玄清教相同的東西,才能抓住玄清教與地府的一絲聯係。

人間的勢力占取並不容易,他直到七百年前才真正開始在人間占取優勢,他化身殷王統禦諸國,此後的每一代殷天子都是他的化身,但即便如此,也隻有殷與冀地真正歸屬於他,盧國一直崇慕神庭,閔地憑依炎君的人間聖所而建,隋與梁中同樣一直有著神庭的勢力。

渾沌欲取梁地不是最近才有的打算,他的布置也不是二十三年前才開始的,但直到現在,才借著胥氏的血脈拿到了梁地。他讓胥桓占著玄清教主的名,是雙重因素之下的考量。這個決定在麵對太陰和炎君的時候都沒有問題,但他現在麵對的是長陽,親手建立了玄清教、執掌因果的長陽。

上施下效,是為教。如果長陽能夠使胥桓通明真正的玄清教,借著他的教主之名與玄清教中保留的一絲真正的部分,他就可以顛逆因果,改換玄清,將渾沌無數年的努力化為烏有。以一人之名與些許聯係便顛覆其下無數或明或暗的人物勢力,這本是不可思議的手段,但長陽是執掌因果的神明,這是他應有的能為。

渾沌知道這個缺漏,但他卻沒有去彌補。最妙之法,不在疑似之間,而在類同,以固其惑。下棋的人都是在為贏而下,不怕被看清目的,卻怕被看清棋路。

長陽,你的子已經被我發現了,這個局,你非入不可。

……

玄清教是一株根深葉茂的參天大樹。飛英早有這樣的認識,但等到真正接觸到了玄清教的暗麵之後,他才一日比一日更加深刻地意識到這株大樹究竟廣袤到什麼地步——它是遮天蔽日的。

他想要從這樣一株巨樹中獲得甘美的果實,但他現在充其量隻是吸食了一點樹汁的小蟲。這是個急不得的事情,他原本是這樣撫慰自己那顆焦渴的心的,但他現在快等不及了——複大人死了。他當時被吳侯重傷,飛英接住他,給他喂了藥,但他體內被吳侯拍入一道暗藏的凶煞,這要了他的命。

大劫正在運轉,修為遠勝於他的複大人就這樣輕易沒了,像他這樣的小角色,在大劫中的命又能有多硬?

他想要變強,更快地變強,在大劫中活下去,繼續走他的道。所以他不能再按照原來那個穩妥緩慢的想法來,他得主動給自己創造機會——現在就有一個。

玄清教拿下了梁國北部邊境的全部區域,這些地方還有不少梁國的普通百姓。偶師使要找一個人管理這些事,曾經有過經驗的飛英就被拎出來了。這讓他與偶師使有了一個見麵的因緣,但如果他隻會做這些事的話,他所能得到的也就隻有這麼多。所以他用了些老套手段安撫住這些普通人後,就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其他事情上,而今他終於得到了回報。

“……吳可忌是轉世之人,但他前世是什麼來曆,屬下還未能查清。”飛英站在戴著木製詭麵的偶師使麵前,恭謹地說道。

在這場戰鬥中,玄清教勝了,但胥康卻和一部分興豐觀的人逃了。他們的蹤跡延伸入大青山脈消失不見,玄清教的人隻追到大青山脈邊緣就停下了。飛英覺得偶師使似乎並不太在意胥康的死活,反而對吳侯的事跡更感興趣。

“他座下的那些鬼神中或許有知曉的,我查到了一點端倪。”飛英繼續道。

他小心地觀察著上方的偶師使,木製詭麵遮住了偶師使的整張麵孔,寬大的黑袍擋住了每一寸肌膚,除了神秘和詭異,他什麼都看不出來。

“等你找到線索,再來找我。”偶師使的聲音似男似女,除了一股讓人脊背發毛的詭異感外,同樣什麼都判斷不出來。一根絲線從黑袍中射出,在飛英還沒有反應過來前就接在了他額頭上。

飛英眼中剛升起戒備就恍惚了,緊接著就變成了狂喜。那根絲線,帶著他看到了新的道路!他斷絕多年的道途終於有了延伸下去的希望!他如癡如醉地追隨著那絲線的指引,拚儘全力去感受著、理解著、記憶著,可是很快,那指引就消失了。飛英睜開眼,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與失落,看向偶師使急切道:“那是……”

“等你找到線索。”偶師使道。詭異的聲音像冰水一樣澆在飛英身上,熄滅他過熱的情緒。

“是,我會的。”飛英堅定道,“下次來見您時,我將帶您找到他們。”

他恭謹地退出房間,心中的渴望卻在狂熱地翻湧著。不夠、不夠!他想要更多的力量、更遠的前路、更高的地位!

他想要偶師使的地位和力量!

如果那個戴著詭異麵具、高高坐在上方、掌控諸人命運、擁有輕易跨過對他難如深澗之道的人是他,是他坐在那裡……飛英強行壓住心中紛亂的思緒,對於一些高深的修士來說,覺察旁人的念頭並不是多難的事情。他得控製住自己,不能讓偶師使對他生出厭惡。

飛英匆匆走向發現線索的地方,他的神念已經平靜了下來,但心底的□□卻愈加熾盛。他一定要,找到那些吳侯曾經座下的鬼神!

……

大青山腳,飛英帶著偶師使向一座早已廢棄的村落行去。

“屬下就是在這裡發現的蹤跡。附近有一座荒村,我怕被發現,就沒有再靠近。”飛英說道。

“你做得很好。”偶師使道。

他們已經靠得很近,但四周仍然一片荒涼,靈機如大劫中通常那般混亂,甚至連個警戒的布置都沒有,好像這裡就隻是一片無人的荒地而已。如果這裡真的是某些人的藏身之所,那他們未免也□□穩了些。若非飛英此前在附近發現了些許端倪,他幾乎也要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但偶師使並未對飛英質疑。他們已經離荒村很近了,不差這點功夫。

兩人停在荒村前——這幾乎隻是一片山坡上的亂雪,雪中支棱出枯枝碎藤。這裡已經荒廢了太久,一半村子已經沉到了土裡,地麵上的殘跡也都早已被野蠻生長的植物們吞沒了,若非修士的神識敏銳,在這一地亂雪中根本看不出還有個村子。

飛英心中略有不安。這裡看著實在不像藏了什麼的模樣。他此前並沒有靠近,所以也不清楚這裡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隻是知曉這裡曾經有過一個村落,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來附近探查——那些逃走的鬼神都受用了多年的香火,但還有些並未真正擺脫怨煞的困擾。現在玄清教強行截斷了吳侯轄域的信仰,他們必然不會好受,若能尋得到一處曾受人供奉過的神像棲身,就可以減輕一些怨煞的困擾。此處村落雖然已經荒廢,但鬼神並不需要凡人生存所依賴的物質,隻要這種村落中曾經供奉的神位或神像還存在就可以了。

但一群躲藏之輩,怎麼可能在棲身之所一點防護與警戒的布置都沒有呢?飛英在這裡連用於隱匿的布置都沒有看到,沒有隱匿,卻也並不見鬼神氣息的存在。難道他的推測是錯誤的?難道那些鬼神隻是在這裡短暫停留過,然後就離去了?這會不會影響到偶師使對他的看法,認為他是無能之輩?他得想辦法……

偶師使忽然冷笑了一聲,飛英心中一緊,卻聽偶師使道:“躲得夠深的。”

這是說荒村裡藏著的鬼神,飛英心下鬆了口氣,做出一副驚愕中暗含苦澀的模樣,請教道:“屬下還以為找錯了地方,大人是怎麼看出來的?”

偶師使道:“他們的陣法布置十分高明,是來自點蒼山中的秘法,你看不出來也正常。”

飛英解了惑,心中卻難以抑製生出更大的不平來。點蒼山,這也是一個曾經拒絕過他的傳承。隻是這一個分彆而已,就使得他曆經多年萬般艱苦,卻連幾個倉惶逃竄的鬼神所受到的一點餘惠都看不破。

飛英勉強壓下心中的嫉妒,他知道現在不是他能放縱心緒的時候。這些鬼神有得自點蒼山的陣圖布置之法,看來吳侯的確與點蒼山有關。不止如此,偶師使對點蒼山的關注也有些過頭。吳侯都死了,幾個小小的鬼神,用不著偶師使親自留在這裡坐鎮。但若是偶師使對他們感興趣,那就不一樣了,而這些鬼神中,除了與點蒼山的聯係,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呢?

飛英正思忖著,卻見偶師使已經走進荒村中,連忙跟了進去。

偶師使在亂雪層上閒庭信步,籠在黑袍下的手或引或提,就見死寂的荒村中忽現點點靈機波動,隱藏的陣法剛剛顯露出蹤跡,就被接連破去。飛英心中的渴望愈加劇烈地沸騰起來,他想要力量,他想要這樣的力量!

荒村中被遮掩的氣息暴露出來,鬼神……不、不對,這些鬼神的氣息太僵太淡了些,不像是鬼神們藏身於此而產生的氣息,倒像是他們已經離開,殘餘的氣息被人激發……

被破去的陣法驟然飛散,在四方組成道道鎖紋,死死封閉了荒村的空間。這是個連環陣,這是……陷阱!

飛英從未如此明晰地產生過自己是如此遲鈍的感受,他的神識才剛剛反應過來,就見一道劍光暴起,驟然劈開他的視野。飛英目眥欲裂,他極力想要躲開,但那劍光太快,他又太慢,他的神識中照映出那道如驚雷霹靂的劍光,他的法力與軀體的運轉卻跟不上來。他覺得自己沉如背了一座厚重的大山,從法力到肌體都像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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