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
小小的女孩一雙眼睛大大的, 一轉不轉的望著真人,她還不知道什麼叫屍體,什麼叫死亡。
“我們回山上去。”真人說道。
小姑娘年紀太小了, 看見一些血腥場麵,萬一睡不著覺。
“哦。”唐心幼小肚子吃的圓圓鼓鼓,走路的步子就慢了,她努力跟上師父的腳步。
夜裡冷風起來了。
空氣裡有種說不出的冷意, 像是要下雪了。
唐心幼一抬頭,一片雪就落在她的眉心上。
“師父, 下雪了。”小孩子總是喜歡雪的, 唐心幼伸出手, 想要接住那些雪, 她在雪中, 圍著一直往前走的真人, 轉圈圈,一圈, 又一圈,開心快樂極了。
“太冷了, 我帶著你飛回去吧。”真人說著,在他唐心幼頭頂,施加了一道法術,雪都屏蔽在她身外。
“嗯?”
穿著一身紅色織花的唐心幼定住。
白玉雕成一般的女娃娃,望著燈光處。
那裡站著一個女人。
街角處的一戶人家, 興許是扯了電燈,不像是燭火那般暖融融的燈光,絲絲縷縷的白色的燈光,顯得有些冷清, 冰涼。
女人身上的旗袍破爛,裸露的皮膚上,有泥汙血汙,細小的傷口遍布全身,嘴角掛著血跡,上次見到她時,她的頭發用頭油抹的乾乾淨淨,整齊又漂亮。
現在蓬頭垢麵不說,曾經光潔的額角,有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
女人眼神茫然,偏著頭,她的脊柱像是沒有力氣支撐她腦袋的重量。
“你……”明明隻有五歲,唐心幼看著女人,卻沒有什麼害怕的情緒,她的雙眼中都是憐憫。
“你看到什麼了。”真人說道.
真人知道唐心幼的慧眼,能看見很多東西,但是像是這種等級的怨靈,糖心喲與現在這麼弱,還是什麼都看不見的好。
“這是白天見過的那位,穿旗袍很好看的小姐。”唐心幼說。
她望著白天還非常好看的女人,白天時,女人打扮講究,穿著好看的旗袍,現在卻一身臟汙,衣不蔽體。
“需要我幫你嗎?”真人說道。
唐心幼望著女人時,滿心都是憐憫。
旗袍女人看向兩人時,眼神是迷惘的,他不知道自己的遭遇應當如何宣之於口,心裡卻急迫的想要訴說的卻是彆的。
“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們,救救他。”
女人的聲音裡像是浸透了血。
“在哪?”真人問道。
“在我家裡,求求你了。”女人說道。
真人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錦蘭的鬥篷:“冷不冷。”
唐心幼看著保暖的鬥篷披在身上,當即搖搖頭。
平日師父也經常下山,回來時身上就帶著麵前的女人一般的鬼氣,唐心幼能看見。
“那我們去她家裡一趟吧。”
“嗯。”
乖巧的圓臉小姑娘點點頭。
女人的家就在城外,走在路上,小雪變成大學,城門外靠近護城河的一顆柳樹旁邊,圍著一群衙役,柳樹下有一具屍體。
衙役們正在用裹屍布將女人裹起來。
衙役們愛唉聲歎氣:“怎麼將近年關發生這種事情,今年能不能過年都不知道。”
“問清楚了,女人是個寡婦,自己帶著兒子,應該是晚上回家路上,被先奸後殺,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被搶走了。”
“嘖嘖,這大過年的。”
“這些藥是什麼?她是不是生病了?”
“誰知道呢,先將屍體收起,在讓人去她家瞧瞧吧。”
那邊處理這屍體,旗袍女鬼,似乎對自己的屍身,一點都不在乎,她走在前麵,一路引著真人與唐心幼跟她回家。
她想讓兒子儘快被人發現,他自己孤零零在家太可憐了。
“師父。”冰涼的血腥味彌漫在著四周。
“嗯。”
“她怎麼了?”
“死了。”
簡單的死字,五歲的小女孩並不能理解。
但是道家貴生,便不能忌諱死字。
“死了是什麼?”唐心幼有些懵懂。
地上躺著一個人,麵前又站著一個人,唐心幼知道兩個旗袍女身上有所不同。
但是每天早上,師兄就算是換一身衣服,也會優先不一樣,這種人鬼殊途的不一樣,並不是一個小姑娘能理解的。
“死了,就是沒了。”真人直言不諱。
他知道小姑娘不能理解這個沒了,但是要讓她一點點知道。
“記下了。”唐心幼說道,她不能融會貫通的事情,就會先記下,總有能讓她用上這些話,然後懂得這些話的時候。
城外不遠處有一座村子。
村頭有一個屋子,立在風口上,沒牆沒院,距離村落有七八米遠。
矮小破敗的小茅草屋,被風卷起一個角。
想必現在屋子裡,已經被風灌透了。
“朝兒……”旗袍女似乎也沒料到房子被風歪。
她先是悶頭往前跑。
“你們是誰?”村子裡突然跑出來一個男人。
村裡人晚上無所事事,一般都睡得早,今天還下了大雪,一般村子裡的人都該睡覺了。
“你們是誰!大半夜來找誰!”
男人身上裹著一個破布棉襖。
他家院子裡出來一個裹腳小女人,女人眯著眼,借著雪光:“家裡的,你怎麼還不進屋,外麵雪這麼大。”
女人又說到:“哎呀,你怎麼還換了這間破布襖,我給你做的那間新襖呢,都穿了一天了,這時候換下來乾嘛。”
“你給人洗了兩個月衣裳,才給我做一件襖,我不舍得穿。”男人裹緊身上的破襖說道。
女人很高興男人能珍視她給男人做的衣服。
“給你做了你就穿!”小腳女人說道,又看見麵前帶著小孩的真人:“他們是……”
天已經黑透了,這是哪裡來的人,半夜來村裡乾嘛。
“找人。”真人並不多言,他抬腳就跟著旗袍女人往破爛的茅屋裡走。
旗袍女人早就衝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