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門戶(1 / 2)

“罰他也沒什麼用, 若真是有人相助,幕後之人,不會將證據留下。”孟雪湊到花容耳邊,小聲說道,“不如,咱們用點兒彆的手段?”

“你是說……”花容想了想, 搖搖頭, “不好吧,長公主不叫咱們將那些手段用在他們身上。”

“這個吳豐, 並非一個嘴硬的人, 他貪慕虛榮,剛愎自用,是個十足的小人,能叫他守口如瓶,這後頭的利益絕對大到能讓他為之忘卻生死。黑屋確實能摧毀一個人的意誌, 但他如果有更強大的信念, 也不是不能克服。”

孟雪還是想用倀鬼的手段去搜魂, 隻要能知道幕後之人是誰, 證據還不好找?身為鬼,想要探查證據, 那真是太簡單了。

花容想了許久, 還是搖頭,“再等兩天,若是兩天後吳豐從黑屋裡出來後還是不招, 再用。”

孟雪點點頭,她也不急,兩三天她還是等得了的。

隻是她等的了,有人卻等不及了。

吳豐在進入黑屋的第二天,便死了。

如果不是花容看到了吳豐的鬼魂,她都不知道吳豐竟然已經死了。吳豐的鬼魂沒了理智,一臉猙獰的往長公主府裡飄,妄想能弄死花容。

花容打碎吳豐的鬼魂,得到了吳豐的一份記憶。

看完這份記憶後,花容跑去找江尤了。

江尤正在批改公文,關於吳豐的事,她倒是有些印象,前天晚上吳豐縱火燒了周家鋪子的布料,那場火是天上京建成後第一次著火。

江尤還是挺重視這次的火災,還好當初規劃城區的時候,考慮到火的問題,在粘土磚研製出來後,能換的都換成了磚房,沒那麼容易著起來。

花容來後,同江尤說了下吳豐死了的事,同時也說了自己從吳豐鬼魂中看到的記憶。

“這個吳豐,倒是有點兒意思,你說說他的事吧,隻當樂子消遣。”江尤興致缺缺,人都死了,也沒什麼用了。她一邊批改公文,一邊聽著花容講故事。

吳豐是林州鄭家的門生,鄭家高門望族,吳豐也是大族出身,但比起鄭家,他的出身就拿不出手了。於是吳豐在拜入鄭家後,一直精心做學問,就想著以自己的才華闖出一片天。

他娶了恩師的女兒,一個柔弱的女子,一個膽敢未婚先孕的女子。最讓吳豐無法忍受的是,孩子不是他的。

為他頭上戴一頂綠帽。

可人都娶進門了,吳豐也不敢宣揚,他的老師就是看他成日裡埋頭苦讀,出身還低,覺得他好掌控,才會將懷孕的女兒嫁給他,但他的老師低估了一個男人對綠帽子的警惕。

吳豐確實不敢宣揚,但他敢恨。

林州是鄭家姚家的地盤,而孟國右相與孟國太後出身趙家,趙家地盤在國都附近,一直想擴張到林州去,借著公子白奪位成功,趙家大肆擴張,鄭家姚家損失不少,再加上林州鬨了洪災,一時間民不聊生,士族之間爭鬥不休。

時局大亂,吳豐借著出去躲禍為借口,拉上妻子和老丈人往天上京跑,路上遇到山匪,吳豐動了些手腳,便讓坑他半輩子的老丈人兼恩師送了命。

吳豐攜妻兒來到天上京後,又想著好好讀書,以才華出頭。但他逃難至此,身無分文,不得不暫住於遠方表叔周達的家中,吳豐看不起周達,周達文不成武不就,成日裡隻會做些倒買倒賣的賤業,還娶了個來路不明的流民為妻。

吳豐覺得自己才華甚高,於是他去藏書學院,想要進去當個講師,既然有講女,他的學問,做個講郎也是可以的。

然後被藏書學院的人攆了出去。

江尤覺得藏書學院的人乾得漂亮。稍微觀心些政事的人都知道,在天上京,隻能有講女不得有講郎,他竟然還擺出一副屈尊降貴的模樣,去謀官。

他這麼牛批,怎麼不上天呢?

吳豐不知道這點,他隻覺得自己被人侮辱了,回去又砸又摔,看到妻子又想起了自己的綠帽,氣的差點兒當場氣絕身亡。

要是他這會兒死了倒好了,偏偏他不光沒死,還被氣糊塗了。

他拿上周家的賬本,就用百金的價格低價賣給了周家的死對頭,隨後拿百金去買了許多竹簡,打算接著讀書,他堅信自己能出人頭地。

誰知他偷盜賬本的事被他的妻子發現,他妻子越想越覺得對不起周達,便將此事告訴了周達,周達氣急之下去報了官。

吳豐利用自己在林州的那點兒人脈,找了上霸的幾個大族說情,可惜衙門內有崔信,崔信出身崔家,最是守禮守法,眼中容不得沙子,他幾番運作,最後還是被抓到了大牢裡。

吳豐本以為他很快就會出去,結果幾個他找過的大族都告訴他,叫他忍上幾年,去清州修修路,等他回來,他們會給他找個好位置的。

這等推脫之言,吳豐就是個傻子也聽出來了。

氣得他當即火冒三丈,但他人在大牢,再氣也沒法子。

隻是叫吳豐更沒想到的是,有人來看他了。是他忘恩負義坑了的表叔。周達是來給他送錢和吃的的,一路去清州很是辛苦,給他些東西,算是全了這份微薄的緣分。

“這樣看來,周達倒是真有良心。吳豐後來又遇到了什麼人,又是誰,助他用了金蟬脫殼的法子,逃出大牢的?”江尤聽的來了興趣,將公文擱置一旁。

“一個男子,不清楚是誰。原定吳豐應該是今天發往清州,但不知道是誰改了命令,將吳豐的名字加入了前天前往清州的犯人名冊中。第二天要走的犯人,走前的晚上要住在驛站,那男子趁著人多口雜,夜裡將吳豐從驛站中調換出來了。”

花容說到這兒深吸口氣,這幕後的人在官府肯定有人,黑屋也是在官府大牢,吳豐神不知鬼不覺的被毒-死,絕對和官府的官員有密切的關係。

“不過,這吳豐也真是不知趣,那人叫他趕緊離開天上京,前往林州鄭家,尋求庇佑,他卻偏偏要回來放一把火,想燒毀鋪子。”

結果沒想到,商鋪都是磚壘的,他忙活半天,隻燒了幾匹布。

“去查查是誰換了名冊順序,順著這條線查下去,肯定能找到幕後之人。還有,負責看守黑屋的獄卒,也要重點查查。”江尤將毛筆掛回筆架,伸了個懶腰,“之前的賬,還未算清,如今又添了筆新賬,就一起清算吧。”

“諾,長公主,若是查出來,可要按照上次流言的結果處理?記檔歸冊,並不發作?”花容指的流言,是說江尤剛剛決定要將三十萬流民遷入上霸後,天上京四處傳出的流言。

“我說了,一起清算。”江尤站起身,走到屋外,抬頭看看院中新栽的梅花,紅梅似血,還未開放。

大抵是在等鮮血,將其染紅。

“鼓動百姓,是意圖犯上,救下牢犯,後蓄意放火危害百姓,均是死罪。”江尤眼底閃過一絲暗芒,“蔣將軍不在天上京,此事便交由監察司與情報局處理,官府抓捕,主事者家產充公,斬首示眾,屍身暴曬三日。近親入獄,流放清州忠州終身為工,三輩之內不可為官,遠親罰一年工事。若敢違抗,格殺勿論。”

花容躬身承諾,快步離開了。

江尤說近親遠親之彆,這就說明,婦孺老幼皆在其中。

這是江尤上任後,第一次亮出劍刃,那些人敢將手伸到大牢的犯人身上,已經觸碰了江尤的底線,再加上如今的天上京,剛剛發展起來,江尤一直以溫和的麵目示人,天下人隻知長公主尤愛民如子,卻無人知道長公主尤的手段。

想要震懾敵人,治下繁榮是沒用的,還需要武力。當然,想要獲得最後的勝利,不能光靠武力。

敢伸手到她的天上京的人,江尤會告訴那人,我不光要將你的手剁了,還要連你一起剁了!

吳豐出身林州士族,他若是逃了,還報複了周達,傳出去,那就是個天大的笑話。等吳豐藏到林州後,江尤又無法將手伸到那邊,短時間內,這人便能逍遙法外了。

到時這天下所有王公貴族,都會嘲笑江尤治下不嚴。

天色陰沉沉的,紛紛揚揚的小雪飄灑而下,落在地上,化為雪水,在低窪處聚集了一個個小水潭。

黑色的馬蹄狠狠踏在水潭上,濺起的水花還沒落地,就被之後的馬蹄踏碎。飛揚的黑袍卷起雪花,灑下一地的寒氣。

“那是監察司的大人們吧?外頭還下著雪呢,他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街邊鋪子裡的百姓見那騎馬而過的兵將,衣角繡有白虎,便知那是隸屬於監察司的兵。

“說是清州那邊抓來了幾個他國細作,監察司的大人過去接應了。那幾個細作手中有一份證據,聽說,與林州那邊的世家有關。”

“林州世家?林州與咱們天上京有何關係?莫非是姚家……”

“姚家的人最近閉門不出,姚家那位瓊玉公子也不知所蹤,長公主說他國細作燒殺搶掠我天上京百姓,待監察司與官府查出證據,必會嚴懲不貸!”

上霸的大族們,本以為這次長公主尤依舊會忍氣吞聲,但監察司和官府的頻頻行動,叫他們心中不安,每天看到繡有白虎朱雀的衣角,他們心裡都會不自覺的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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