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1 / 2)

我在六零開閒漁 柚蘇 20918 字 3個月前

薑曉菱帶著王瑾一起去了謝強的宿舍。

說是謝強的宿舍, 其實和是大家公用的也差不多。因為現在謝強回家住了,自己的個人用品也都拿回家了。

這個屋子和彆的空屋子相比,就多了張床, 多了些被褥。

另外多了個煤爐,還有一個熱水瓶。

這是當初他辦那個出租小人書的書攤時置辦的。

因為家裡這些東西都有,他就沒有拿回去,放在這裡給大家一個方便。

那爐子一般情況下, 誰上白班來的早就會把它點上,然後燒上足夠大家喝一個班兒的水。

平時空閒的時候, 大家都會來這屋子喝口水, 偶爾歇個盹兒。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薑曉菱才會無所顧忌的將外人帶過來。

要是真的謝強還住在這兒, 借她個膽兒她也不敢。

薑曉菱趁王瑾沒注意, 借助視覺死角從自己的倉庫裡拿出來了一個空罐頭瓶。

然後將桌子上茶缸子裡事先晾好的涼白開灌了進去。

這也是他們這兒不成文的規矩。

自從天熱之後, 這茶缸子裡的涼水就沒斷過,通常都是誰來得早,誰都會主動過來把水先晾上。

所以說, 雖然廢品站在大多數的人眼裡, 都是一個不好的,讓人看不起的地方。

可站裡的幾個人卻都覺得這裡相當不錯, 是一個讓人內心踏實,避世的好環境。

王瑾一直站在旁邊, 內心有點忐忑。

她不知道薑曉菱將她叫到這個房間, 是要和她說什麼?

她也不好問,隻能耐心的等。

可等了好久,就見這女孩兒從進了門就一直各中忙碌,又是給自己端水喝, 又是給男人準備路上帶的水,甚至還不忘詢問她,要不要再給小石頭備點什麼吃的?

什麼都問到了,卻唯獨沒提叫她進來到底要乾什麼?

這讓王瑾又是感激,又有點不安了起來。

薑曉菱將水灌好,又從口袋裡掏出了幾顆奶糖遞給了王瑾。

“姐,這是我結婚的時候買的喜糖,還剩幾顆,都在這兒了。你待會兒拿給姐夫,讓他路上萬一遇到小石頭哭,就給孩子舔舔。”

說到這兒,她頓了一下:“小石頭應該是剛斷奶吧?有點糖,可能路上會少哭點兒。”

王瑾萬沒有想到薑曉菱會忽然說出了這麼一段話。

猝不及防間,她建築了那麼久的心防一下子坍塌了。

眼淚嘩啦一下流了出來。

望著薑曉菱塞到她手心裡的糖塊兒,想象著孩子見不到她,哭得那個聲嘶力竭……

王瑾瞬間就繃不住了。

猛地一下蹲在了地上,抱著雙臂,將臉埋在雙臂間,泣不成聲。

她是在接到父親死訊之後強行給石頭斷的奶。

這幾天無論孩子怎麼哼唧,怎麼哭,她都咬著牙不讓兒子沾她的身。

當初在村裡的時候,她婆婆頭一次對著她破口大罵,罵的就是這個。

婆婆罵她不是人,心比鐵還硬,根本就不像個當媽的。

那個時候她忍了,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可這會兒,看著幾塊糖,想象著兒子以後的情景,她卻再也忍不住了。

再堅強,王瑾也是一個女人,說破天,她也是個還背著奶的母親。

孩子永遠是她心裡最柔軟的部分。

她可以咬著牙和丈夫提離婚,可又怎麼能真的舍棄得了自己身上掉下去的那塊兒肉?!

這樣的變化也是薑曉菱沒有想到的。

她叫王瑾進來,確實是想和她說兩句話,可也是為了給她這幾塊糖。

這糖是兒子寄回來的大白兔奶糖,據說兩塊兒糖就可以化一杯牛奶。

這中高級貨哪裡真的是買個喜糖就能買回來的?

所以她不敢在外麵拿出來。

她把王瑾叫到屋裡把糖給她,一方麵確實是心疼石頭小,怕哭狠了對孩子不好。

另外一方麵她也是想讓王瑾能稍微安心一點兒。

知道兒子有糖吃,路上不會一直哭,至少心裡不會那麼難受。

都是女人,薑曉菱可從來沒有想過要拿孩子去戳人家肺管子,那得多殘忍才能乾出這中事兒?

再說了,一個外人,又憑什麼呢?

可她沒想到自己好心辦壞事,還是把王瑾給刺到了。

她一下子就慌了。

薑曉菱趕緊蹲下身子把王瑾給拉了起來,著急的說:“姐你彆哭啊?我沒彆的意思。”

王瑾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又連忙搖了搖頭,用衣袖在臉上抹了一把,這才哽咽的說:“姐知道,這不關你事。是我,是我心裡痛啊!”

她說著話,用空著的那隻手死死的按住自己的胸口處,眼淚像脫了線的珠子,一串一串的往下砸。

“小石頭從生下來到現在,一直是我帶的。他爸是獨子,他又是老趙家第一個孩子,爺奶都稀罕得很。我婆婆說了好些次,說他們可以幫我們帶,我都死咬著沒鬆口……”

王瑾死命的咬了咬嘴唇,渾身都在哆嗦,她憋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沒憋住,再次放了聲:“我舍不得啊!”

看著她這個樣子,薑曉菱也跟著流下了眼淚。

都是當過媽的,她怎麼可能會不明白王瑾此刻的心思?

當初她即將離世的時候,最讓她撕心裂肺的並不是病痛,而是不放心她的慶慶。

那種割裂,那種絕望,可能……和現在的王瑾是一模一樣的吧。

想到這兒,薑曉菱抹了抹眼睛,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塊兒手絹遞給了王瑾。

“姐,你彆哭了。你這麼哭,我姐夫看到了心裡不定多難受呢。既然他必須得回去,那就彆讓他難受著走。”

聽她提起趙泉,想到趙泉之前待自己的好,王瑾又一次泣不成聲。

人都是這個樣子,可以給自己包裹上層層盔甲,可以自認為經得起歲月的磋磨,刀槍不入。

可總是會有軟弱的地方。

這個點一旦被找到,一旦被戳破,那些盔甲往往會瞬間支離破碎,變得千瘡百孔,再也不複曾經的堅硬。

此刻的王瑾就是這樣。

在此之前她從來強忍著,一次都沒敢哭。

而這忽一放聲,就再也控製不住,但凡一丁點事兒都讓她覺得絕望,想要哭個死去活來。

她們這邊的哭聲實在是太大了,連在前邊倉庫裡轉著看的兩個男人都驚動了。

二人同時一滯,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大步朝宿舍這邊走來。

結果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麵傳出來的薑曉菱說話的聲音,她明顯正在勸解王瑾。

就聽她說:“姐,你想開點,這有啥哭的?能離婚就能複婚,你和我姐夫互相舍不得,那過段時間再把這婚給複了不就行了?”

裡麵王瑾的哭聲猛然一停,然後就傳出了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彆胡說!那結婚離婚是過家家呢?離了哪兒還能再複?”

“誰說不能?那婚姻法上寫了隻能離不能複了?你可趕緊把眼淚擦擦吧,待會兒我姐夫看見了,還不得以為我怎麼欺負你了?”

她的話音沒落,趙泉已經控製不住的蹬蹬蹬的走了進去。

他這會兒也顧不得去安慰哭得鼻子,眼睛都紅腫一片的妻子了,兩隻眼睛灼灼的盯著薑曉菱:“這婚離了還能複?妹子,你可不敢誆我,我會當真的。”

“當然能。”

薑曉菱剛才把王瑾叫到這屋裡來,就是想勸勸她,過了這個風聲,就去和趙泉把離婚證給換回來。

可她沒想到,自己都還沒來得及勸,王瑾就哭成了那樣。

現在可好,她想單獨先給王瑾說一聲,都沒有機會了。

既然這樣,她也就索性當著趙泉和謝強的麵把自己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她說:“姐,姐夫,你們其實也不用這麼難受,你們就把現在這次的離婚當做一個權宜之計,把它當成假的。”

“這哪是假的?那證兒都換了,還能有假?”趙泉糾正道。

他說著話,眉頭還皺得緊緊的,明顯這件事對於他來說,也是紮心窩子的事兒,他連提離婚兩個字都不願意提。

薑曉菱看了一眼謝強,朝他耍賴般的笑了笑:“強子哥,我說說我的想法,你聽聽就行了,可不敢回去不跟我爸還有你爸學。

特彆特彆是不能讓王伯伯知道了,不然他們肯定得罵死我。”

謝強沒接她的話茬,而是哼了一聲:“你又想什麼餿點兒呢?”

“怎麼是搜點兒呢?我這是正兒八經的主意。”

說到這兒,她又轉頭看向眼巴巴盯著她的王瑾夫妻,說:“姐,姐夫,我覺得你們離婚這件事做得沒錯。”

聽她說完這句話,趙泉的臉色明顯拉了下來。

不等他反駁,薑曉菱擺了擺手:“姐夫,你彆生氣,聽我好好跟你們分析分析。”

看到丈夫的樣子,王瑾一聲沒吭,猛地朝後給了他一個手肘,正戳到趙泉的肚子上。

嚇得趙泉哎呦一聲,可看到妻子的表情,嚇得也不敢再吱聲了。

閉著嘴朝薑曉菱做了個“你講,你繼續”的手勢,然後默默的跟個小媳婦似的站在了媳婦的身邊。

那家庭地位,一眼便知。

王瑾也不搭理她,兩隻眼睛緊張而又熱切的盯著薑曉菱,目光中有忐忑,可也有不敢釋放出的小火苗。

薑曉菱搬了幾個小板凳,擺在了屋子裡的地上。

然後又幫著王瑾一起,把趙泉背上的竹簍去下來,把石頭從簍子裡抱出來,放在了床上。

王瑾索性坐在了床邊,一邊輕輕的拍著兒子,一邊等著薑曉菱說話。

大家紛紛坐好之後,薑曉菱才再次開了口。

“我真的覺得我姐選擇的這條路沒錯。現在這個情況,你們不離婚,我姐根本回不了城,也幫不了家裡。姐夫這兩天的事兒你都親眼看著呢,你自己說說,我姐回來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

這話說的趙泉的眼神一下子黯然了。

即便他心裡有再多的怨,再多的不滿,看了這兩天的情況,他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妻子的選擇是錯誤的。

可讓他承認妻子這樣做是對的,他也不想說!

薑曉菱也沒想等他的答複,她繼續說道:“事有緩急,之前我姐的做法是沒錯,而且取得的效果也很好。現在戶口遷回來了,工作也確定了,家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也暫時處理完了,以後就隻剩下安安生生過日子也就行了。

既然這樣,那就可以進行第二步了。”

聽她這麼說,趙泉的眼神又重新亮了起來:“第二步就是我們可以複婚?”

薑曉菱搖了搖頭:“我覺得王瑾姐要做的第二步是好好工作,爭取早日轉正。而趙泉哥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配合我姐。”

聽她這麼說,王瑾和趙泉還沒有完全明白,可謝強卻已經聽懂了。

他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同時又不得不驚歎這丫頭的腦子不是轉的一般的快。

她天天都在琢磨些什麼呢?

這才多大點兒的人,怎麼什麼事兒都能讓她給琢磨透呢?

他沒有說話,聽薑曉菱繼續往下說。

“你們就是要複婚也不能現在。我姐剛進廠,肯定是從學徒工做起。這學徒工和臨時工差不多,乾的不好可能廠子裡就不給轉正了。

這個時候怎麼也得注意影響,不能給自己添亂,你們現在要是去複婚的話,到時候萬一有人說什麼閒話,或者說我姐就是為了工作,而假離婚,屬於欺騙領導之類的,那就純粹是給自己找事兒。”

聽她這麼說,王瑾的臉色又一次的白了。

她連連搖頭:“那不行!這工作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問題。”

“所以啊,我說第二步你得好好工作,爭取早日轉正。”薑曉菱看著她說。

說完之後,她又看向趙泉:“姐夫,你也彆急,我們廠子裡的學徒工一般也就是一年的時間。一年後,隻要我姐乾得好,廠裡肯定會給她轉正。等轉正了,你們再去複婚,誰說也不怕了。

誰嘴皮子欠就讓他欠去唄,你們自己不在意就行。反正正式工隻要不犯什麼大錯,廠裡不會隨便辭退的。

到時候讓我姐,或者你們倆一起去廠辦哭訴,說孩子小,離不開媽,兩個人想來想去,舍不得孩子受罪,所以決定複婚。咱廠裡還能真捏著不給你們開證明啊?

你們到底是因為什麼離的婚,又不是大家不知道?

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放心吧,咱們廠子裡的人沒那麼壞。

這期間,趙泉哥你就得多辛苦辛苦,照料好石頭,另外兩頭多跑跑了。”

“誒誒,不辛苦,不辛苦,隻要能複婚,再苦也不苦。”趙泉要樂瘋了。

他激動的無以複加,興奮的使勁兒搓著手!

這中大起大落,失而複得後的喜悅,真的是言語無法表述的。

如果是在村裡,他可能早就跑到外麵使勁兒嚎叫兩聲了。

可此刻,他能做的就隻有反複的重複:“行,行,聽妹子的。你怎麼說我怎麼做。隻要能複婚,能讓我們一家子還團團圓圓的,彆說一年,十年哥也等!”

“可能也用不了一年。”一邊的謝強忽然插嘴說道。

屋子裡瞬時一靜,三雙眼睛齊刷刷的同時看向了他。

王瑾,趙泉兩口子聽了薑曉菱的話,其實都覺得是天大的喜悅了。

謝強又說了這麼一句,讓兩口子同時屏住了呼吸。

“咱廠裡的情況,你們可能平時關注的少,不太知道。臨時工和學徒工轉正的時間和正式工的定級不是一起的。正式工的調值晉級是在每年的年底,而學徒工的轉正是在每年的六月份。

現在是八月,馬上九月。就算王瑾九月份入職,到明年六月份也不過是大半年功夫。

以你們家的情況,隻要你不出什麼紕漏,好好乾,沒人會投反對票,到時候你肯定能正常轉正。這樣的話,最多十個月,你就能拿正式工的工資了。”

一聽又能再早兩個月,趙泉的嘴簡直都要咧到耳朵根兒了。

他也不說話了,就盯著妻子,一個勁兒的嘿嘿傻樂,眉眼中全是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壓抑不住的喜悅。

看得王瑾都不敢回望,耳朵,脖子慢慢的全都變紅了。

看得他們這個樣子,謝強在心裡默默的歎了口氣。

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薑曉菱,看她也在跟著笑,傻憨憨的,這會兒看著反倒像個小孩兒了,一點都沒有剛才的精明。

看得他都有點同情自己的兄弟了。

也不知道邵彥成那家夥,天天守著這麼一個媳婦兒,會不會時不時的頭疼?

本著送佛送上天的想法,謝強指了指自己這家宿舍,望向趙泉繼續說道:“以後啊,你每個月都來一趟,帶著孩子。小孩兒不能總不見媽,大人的事兒大人解決,彆讓孩子跟著遭罪。

你來的時候請好假,來之後也彆亂跑,就住我這兒。我這屋天天空著呢,你偶爾住一住,有我在,沒人敢說什麼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