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列格反倒是很好奇,當自己把他扔進「古拉格群島」,受到質問的福地櫻癡會給出什麼答案。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下來,英方的阿加莎和俄方的高爾基會去「禮貌邀請」福地櫻癡。
契訶夫作為當初古拉格後續處理的負責人,也會參與「議會」。
古拉格的代言人當然就是奧列格本人,首先,他得去見見自己的律賊,管你男女老少,缺失的教育統統用拳頭彌補回來。
看著十五歲,實則年齡不詳的奧列格很能打,並且持續生著氣。他依舊不懼怕死亡,所以要麼挨揍,要麼乾脆把他徹底弄死,沒有彆的選擇。
奧列格不會用威脅莎士比亞和托爾斯泰的「古拉格群島」威脅律賊,再極端一點,即使要他殺掉那些律賊,他也不會再把他們關進去了。
“「會議」的地點呢?”托爾斯泰問他。
奧列格麵無表情:“日本,橫濱。”
那個地方有什麼特彆之處?那些人的眼神在這樣問。
沒什麼特彆的,隻是因為阿加莎和高爾基會去「邀請」福地櫻癡而已。
那就避不開日本,不管是橫濱還是其他地方——大概率是橫濱,因為那是天人五衰選中的舞台。
奧列格沒有和有名的鐘塔侍從阿加莎直接接觸過,不過從莎士比亞的字裡話外可以得出,那位女士的脾氣恐怕不算太好。
其實高爾基的脾氣也不太好。
會鬨起來的吧?
與其隨便找個地方,那還不如就將「會議」的地點選在橫濱,奧列格會待在那裡,等著他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展開行動。
不過奧列格沒必要解釋這些考量,他隻是用分辨不出真假的語氣說:“那是個很不上不下的地方。環境糟不過西伯利亞,Mafia惡不過律賊,官方也曖昧得要命。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不是嗎?”
莎士比亞明知故問:“什麼機會?”
“除掉我的機會。”奧列格利落回答,全然不顧季阿娜虛起的眼,和果戈裡加深的笑。
他看著已經見底的紅茶杯,雙手合在一起,搭在膝蓋上,穩穩開口。
“橫濱發生什麼都不稀奇,「奧列格死在那裡」這件事也一樣。莎士比亞有一件事說對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說因我而起,我不否認。隻要你們認為我該受到審判。”
說著,他露出清冷的笑,是從他這次露麵以來從未有過的禮貌、克製、甚至讓人能看出和外表相稱的矜傲少年氣。
奧列格稍微修改了自己的措辭——
“隻要你們覺得我能被審判。”
***
這個下午,橫濱再度陷入了時隔幾年的焦頭爛額。
已經是不加掩飾的沸水正在瘋狂冒泡,被按進水中的每個人都像是被扼住了脖子,連呼吸都十分困難。
“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你的意思是,英國鐘塔侍從的首領、俄羅斯聯邦軍方最高指揮官和他們的國防部部長……他們要在這個時間造訪日本?”
“不是在國家層麵的訪問,應該是以異能者的身份前來的,而且指明了橫濱……”
“這沒有任何區彆……我應該感謝他們還知道提前通知我們嗎?”通信室中,阪口安吾捂著胃,滿臉痛苦,腦子還在瘋狂運轉,“難道是天空賭場出了額外的變故……不,除非那地方炸了,不然怎麼都不應該——”
“阪口前輩!”有人滿頭大汗跑進房間,對著目前的最高負責人報告,“我們一直密切關注的天空賭場爆炸了!!!”
阪口安吾:“……”
因為被突然叫去應付外交的事宜,他隻有兩個小時沒有和中島敦他們聯係啊!!!
阪口安吾:“軍警可真能乾,他們隻上去了兩個人吧?”
“不、不好說……”傳話的人快哭了,可能一輩子也沒見過這個架勢,“軍警一路殺到了天空賭場的控製室,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等反應過來,天空賭場已經開始墜落了!”
“裡麵的人呢?”
或許是覺得這太難用語言解釋,傳話的人直接把坐在一邊的職員擠開,接入自己的密匙,在鍵盤上一頓敲。
隨著頻道的更替,沙沙噪音響過後,非常模糊的高空影像出現在屏幕中。
那是一片黑色的海洋,如同烏雲般懸浮在高空中,洋流席卷了所有人,把他們像捆綁一樣吊在空中,這才不至於直接掉下去。
黑色的東西……是什麼?
沒等阪口安吾去思考這個問題,他眼尖地看見了在黑色洋流之上的兩個身影。
一個淺色長發,穿著得體又考究的白色正裝,應該就是天空賭場的經理,西格瑪。
另外一個則非常古怪,黑發,一身黑色日製學生製服,是很老舊的款式,所以肩上還披著同色的披風。
黑發青年手中的拐杖在空中輕點,黑色的海洋便緩緩下落。
“他是誰?”阪口安吾問。
“不知道!找不到任何的資料記錄,應該是未被統計的異能者?我們正在過濾這半年的街頭攝像頭,看能不能找到匹配的對象!”
“那兩個軍警呢?”
阪口安吾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問題也沒今天多,他不斷地在發問,得到的答案一個比一個詭異——
“他們被……那個黑發的青年直接扔下去了……”
阪口安吾:“……”
“阪口前輩!!!”又是一個火急火燎的聯絡人衝進來,在阪口安吾平靜如死水的眼神中瑟縮開口,“有人……有人想見您!”
誰——
“如果打擾到你,我深感抱歉。”
門外慢慢走進來一個人影。
那是個漂亮至極的女人,火紅的吊帶裙,過膝的黑色漆皮長靴,明顯的歐羅巴人種長相,鮮豔的嘴唇卻吐露著標準的日語。
“我不是很明白日本的禮節,望見諒。”
來者——季阿娜婀娜走到離阪口安吾有兩三米遠的距離,然後停下了。
她記得老師囑咐的,要禮貌一點,所以也隻是一路「請求」職員給她帶路。
季阿娜其實分不清「禮貌」的界限,但隻要不殺人,應該都屬於這個範疇吧?
她不想惹老師生氣。
“你是?”
“我來遞交邀請函。”季阿娜摸出一個帶著花香的信封,向前兩步,遞給了阪口安吾。
她的動作實在是太小心翼翼了,以至於周圍的人都開始緊張,懷疑裡麵是不是有什麼一觸即發的烈性炸彈。
安吾接了過去。
不需要季阿娜解釋太多,在觸碰到信封的瞬間,阪口安吾的異能「墮落論」發動,他「看見」了信封上留取的記憶。
冷汗因此冒了出來,那種事情越來越詭異的感覺比任何一次都要來得強烈。
「古拉格」。
作為異能業務科的高級長官,阪口安吾當然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如果連這種情報都沒有的話,異能特務科早就沒辦法運轉下去了。
那是個建立在冰原上的細菌培養皿——安吾的上司曾這樣評價過。
是戰爭排出的汙穢,因為失去了主人,而被人用劣質的透明塑料袋裝著,不管誰經手都隻會把自己汙染得不成樣子,然後一步步走到崩潰的邊緣。
「魔人費奧多爾」和「小醜尼古萊」皆出自古拉格,隻是在幾年前,才因為不以古拉格為名義的暴行,逐漸和這個「存在」逐漸劃開聯係。
古拉格。
阪口安吾在心頭默念這個名字,強製壓抑住內心的波濤,抬頭看向言笑晏晏的女人。
“你們是跟著馬克西姆·高爾基來的?”
季阿娜冷笑一聲,露出令人心生寒意的冷酷表情:“他算什麼東西?苟延殘喘還沒踏進棺材的老東西而已。”
阪口安吾還想問什麼,季阿娜的手機卻響起來,她看了眼屏幕,臉上的冰層在瞬間消融,沒有任何猶豫接通了電話,聲音也放得柔和。
“是,我已經送到了。”
“應該算禮貌吧……我一直比果戈裡要禮貌得多。沒有為難他們,絕對沒有。”
“不不不,不辛苦,也不麻煩,能幫到老師我很高興。”
“好,我會替您帶一束鮮花回來的。您還需要什麼嗎?”
“阪口安吾……”
意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安吾定神看去,季阿娜把手機遞到他身前。
“我是阪口安吾。”他毫不意外地有些緊張。
“阪口先生。”是非常乾淨的少年音,年齡絕對不大,帶著令人心態平和下來的沉寂,“季阿娜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吧?”
安吾看了眼眼前的女人:“沒有……吧。”
如果說罵馬克西姆·高爾基也不算出格的話。
“那實在是太好了,我很擔心那孩子掌握不好距離。您應該收到了我的信件,裡麵有些相對冒昧的請求,希望您能看完,然後給我答複。”
電話那頭有些嘈雜,時不時傳出幾聲語速飛快,且明顯語氣不善的俄語。
“要麼滾回俄羅斯,要麼給我閉嘴。”
少年語音剛落,所有聲音都消失了,接著他才接著用非常禮貌的口吻,對阪口安吾繼續說。
“我很抱歉,不管是如今的唐突,還是費季卡的事。這無疑會增加您的工作量,如果有什麼需要賠償的,請務必提出,不管是我,還是高爾基,我們都會儘力而為的。”
此時,阪口安吾才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你是……?”
“我?”對方說,“我是有江計,不過您應該沒聽說過這個微不足道的名字……您的年齡似乎也沒到能認識我的程度——我是奧列格。”
阪口安吾屏住了呼吸。
是啊,眼前的這個女人喊他「老師」。
隱藏在絕密文檔中的一個名字,教導了費奧多爾和尼古萊這樣臭名昭著的惡徒,古拉格消失的主人,曾經在常暗島上策劃了血色會議,連接七大背叛者終結了異能大戰的傳說人物。
那個名字正是「奧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