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迅速向前, 往越國公府方向去了。
梁氏夫人這才安撫住怦怦直跳的心臟,問喬霸天:“怎麼回事?!”
喬翎憤憤道:“李家人都是王八蛋!”
她說:“我怕冤枉了李家人呢,還很有禮貌的去問, 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可那老王八蛋一聽我問他們夫妻之間是否生過口角, 馬上就變了形容,擺出一副死人臉來,說——自家的事, 跑到外邊去說了做什麼?一把年紀的人了, 難道都不覺得丟臉嗎?!”
梁氏夫人專心致誌的聽了, 很了解她的說:“你聽完肯定馬上就生氣了吧?”
“是呢!”
喬翎用力的點頭:“雖然姑母是親姑母,但也不能隻聽她的一麵之詞呀, 可我過去一問, 再聽老王八蛋那麼一說, 就知道這事兒八成是真的!”
她說:“我當時火氣蹭的一下就上去了, 索性挑明白問他——你是不是動手打了姑母?”
梁氏夫人問:“你那姑丈李文和怎麼說?”
喬翎現下想起來還覺得生氣:“他還沒說話呢,他那個妾就嬌滴滴的冒出來了,說什麼姐姐怎麼能這樣, 不維護家裡的聲譽也就罷了, 居然還出去胡言亂語, 這不是叫外人笑話嗎?”
“老王八蛋聽了, 就說夫妻之間吵嘴很正常的, 誰家沒有過這種事?本也就是不小心推了一下,真要是誠心去打,你還能見到她,聽她添油加醋、胡說八道?”
“不要把這對賤人的言語說的這麼細致,容易叫我生氣——我的肝也是肝!”
梁氏夫人打斷道:“來說一說你接連打斷三條腿的英姿, 叫我開心一下!”
喬翎馬上就眉飛色舞起來:“我當時聽他說完,真是火冒三丈,看他那副小人嘴臉,馬上就過去給了他一拳!那個女人就叫了起來,嚷嚷著叫家仆來趕我,隻是被我們家的人攔住,才沒能過去!”
“李文和氣急敗壞,居然覺得他能行,擼起袖子過來打我,我反手掰斷一條椅子腿兒,把他腿給打折了!”
梁氏夫人聽得興致勃勃:“那還有兩條腿呢?”
喬翎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股氣悶來:“李文和倒了,倒是把李家其餘人給招過去了,姑母的兩個兒子——論起來,我該叫表哥表弟的,義憤填膺來的譴責我,說怎麼能在長輩家如此大鬨。我問他們,知不知道母親先前幾次被父親打,最近的一次甚至於頭都給打破了……”
梁氏夫人目露一絲嘲弄的了然:“他們怎麼說的?”
“他們居然知道!那是他們的親生母親啊!”
喬翎難以置信道:“李家大郎今年十九歲,二郎十七歲,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啊!明知道母親被父親欺負,居然視若無睹,這種兒子,生他出來做什麼?!”
“姑母為了兒子忍氣吞聲,不願意與丈夫義絕,壞了兒子的姻緣,可他們對母親居然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漠視她被欺負成這樣!”
梁氏夫人明白了:“所以你就把那兄弟倆一起打了!”
喬翎用力點頭道:“對,兩個小王八蛋都給打了!”
梁氏夫人稍顯詫異,說:“你很能打啊?”
喬翎被閃了下腰:“哎?”
梁氏夫人上下打量著她,說:“李家的兩個兒子,我也都見過,雖然不成器,但卻生的人高馬大的,你一個人居然能把他們倆給打了?”
喬翎動了動肱二頭肌,驕傲的回答第一個問題:“婆婆,我很能打的,你沒發現我很結實嗎?”
本朝高皇帝在馬背上征討天下,民間也是武德充沛,閨閣女郎的教育也包括有騎射,梁氏夫人自己也學過,頗有些功夫在身上,隻是不算十分了不得的高手罷了,倒是沒想過喬翎這樣尋常出身的娘子居然也學過。
畢竟窮文富武,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此時梁氏夫人解了疑惑,倒也沒有多問,思及前事,又有些幸災樂禍:“你行俠仗義,替受委屈的姑母出了一口怨氣,你好厲害啊,我可真是佩服。”
喬翎狐疑的看著她,甕聲甕氣道:“婆婆,你好像有點陰陽怪氣。”
“怎麼會呢?”
梁氏夫人道:“你這樣的俠肝義膽,為人打抱不平,正好映襯出我的冷漠和無情,叫我自慚形穢,欽佩都來不及呢!”
喬翎:“……更陰陽怪氣了。”
梁氏夫人冷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婆媳倆回到越國公府,老太君、薑二夫人乃至於兩位出嫁歸寧的薑夫人都在等著。
喬翎先前在馬車上的時候,就已經重新整頓了形容,然而眼角上那道紅色傷痕卻是遮不住的。
老太君瞧見,便皺起眉:“臉上這是怎麼了,可是宮裡邊遇上了什麼?”
“宮裡邊一切安泰,”梁氏夫人道:“倒是這孩子是個熱心腸,知道三妹妹受了委屈,去李家鬨了一場,打抱不平呢!”
廳內幾人會意過來,神色各異。
小薑氏不由得站起身來,驚愕又歉然:“怎麼搞成這樣了?馬上就要成婚……女孩子的臉多珍貴呀!”
她動容不已的拉著喬翎的手:“你這孩子真是實誠,叫我說什麼才好呢?”
喬翎滿不在乎道:“沒事兒,過幾天就好了,倒是姑母你,還是在家裡住幾日吧。”
她由衷道:“即便不義絕,不和離,也好歹暫且分開一段時間,說出來不怕姑母生氣,李家那些人,包括兩個表弟,都沒個真心把您放在心裡的!”
小薑氏潸然淚下:“我這輩子,就是這個命了,丈夫那樣,兒子也……唉,一把年紀了,既要母親費心,還要叫侄媳婦照應!”
老太君輕歎口氣:“要不說兒女都是債呢。”
又說:“寬心住下,你未出閣前的院子,一直都有人照看著的。”
梁氏夫人倒是說起另一事來了:“婚禮上該準備的都準備齊全了,也知會過京兆府那邊,到時候隊伍從北門出去,繞著坊內走一圈兒,再從南門進來。”
又跟喬翎說:“今下午叫人領著你逛一圈熟悉一下路徑,雖說真正行婚儀的時候有人引路,但你自己心裡邊最好也有個譜兒。”
喬翎老老實實的應了。
神都城裡的規矩,娶妻的一方騎馬,出嫁的一方坐轎,新婚夫婦二人下午出門,傍晚行禮,第二日清早再去拜見舅姑。
隻是薑邁體弱,是尊玉人,騎在馬上連風吹帶日曬,禁受不住,索性調換過來,叫喬翎騎馬,他來坐轎。
喬翎反而覺得輕鬆呢。
騎在馬上兜風,完事兒去跟客人們喝幾杯酒,可比先悶在轎子裡,後悶在新房裡舒服多啦!
芳衣帶了先前量體裁衣的婚服過去,張玉映帶著幾個侍女就要替喬翎妝扮上:“今天先試一試,免得明天慌了手腳,遺落了什麼要緊東西!”
喬翎有些好笑:“我又不需要多仔細的梳妝,衣袍也不繁瑣,能落下什麼呢。”
幾個侍女也不怕她,嘰嘰喳喳的湧上去,幫她穿戴起來,長發束冠,最後撫掌說:“好俊的郎君!”
喬翎半信半疑,看向張玉映:“真的嗎玉映?”
張玉映眸光明亮,用力的點頭,重複一遍侍女們的說辭:“好俊的郎君!”
薑邁的乳母羅氏那邊也送了新婚的衣裳往薑邁麵前去,又柔聲問他:“國公是否要試一試呢?”
薑邁微露詫異:“這就到日子了啊。”
羅氏便笑了起來:“自從喬娘子來了之後,時間好像過得格外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