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當紅娘31(1 / 2)

皇帝被一群人護在中間, 隻能看著兩個兒子自相殘殺,什麼都做不了。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不知道, 隻是見到這個場麵,無與倫比的悔恨充斥心頭,此刻, 他不得不自省,造成這個如今這樣的形勢,他要付很大責任。

是他遲遲不肯立太子, 是他故意放縱兩個兒子內鬥, 隻為自己能更安穩的坐在皇位上, 是他養大了他們的野心……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 他再後悔又有什麼用, 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看著兩個為皇位醜態畢露的兒子,他又想到了老七, 對比起來, 這個從小就不在他身邊長大的孩子反而最優秀,若是還有選擇的餘地,這皇位,他寧可交給老七。

至少, 秦王不會像這兩個孽子一樣, 為了自己的一己之欲,棄天下蒼生於不顧。看著眼前荒唐的一幕,他不禁想,若皇位真到了這兩個孽子手中, 大周會不會直接斷送在他們手裡。

也是生了場大病,他才看清許多東西,人的這一生,功名利祿都是虛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就像他現在,是皇帝又怎樣,受製於這樣一副身體,空有權利卻什麼也做不了。

耳邊傳來廝殺聲,鼻尖全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淋濕,沾在身上,偶爾有血珠濺落,臉上、身上逐漸染上血色。

他睜大眼睛看著,看著他的兩個兒子相互殘殺,看著大皇子一招不甚,險險落敗,看著殺紅了眼的昱王執起長劍,徑直朝跪倒在地的人胸口刺去。

住手——

他想呐喊,然而嘴唇張開,卻連氣音都發不出來,他眼眶紅了,徒勞地張著嘴,像隻擱淺的魚。

“轟隆——”

一記亮光閃過,耳邊炸響轟隆雷聲,皇帝疲憊地閉上眼,忍不住想,這雷聲,是上天對他的警示麼?

大皇子重傷倒地,昱王那一劍刺偏了,沒能一擊斃命,鮮血從傷口處汩汩流出,混雜在雨水裡,染紅了整個地麵。

他勝了!

昱王強撐著一口氣,長劍杵在地上支撐著自己,緩了口氣,慢慢站直了身體,長劍一揮,直直指向大皇子喉間。

“叛軍首領已伏誅,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勝負已分,大皇子已被敵方製住,剩下的人頓時沒了反抗之心,輕易被製服。

雨勢漸小。

昱王做著當皇帝的美夢,噙著一抹笑走到皇帝跟前,彎腰湊到他耳邊,用不輕不重的聲音說:“父皇,看來連上天都是站在我這邊的,父皇若是識相,乖乖將退位詔書擬好,你以後還會是高高在上的太上皇,否則……”

是做太上皇還是做被囚禁之人,全看皇帝自己選擇。

“父皇還在等誰?”見皇帝不搭理自己,昱王側走一步擋在皇帝麵前,“大哥已伏誅,父皇覺得,還有誰能扭轉現在的局麵?不急,兒臣有的是時間,父皇可以慢、慢、想。”

曆史總是由勝利者書寫,不管皇帝做出怎樣的選擇,對他的影響都不大。最大對手已經落敗,現在還有誰能阻止他坐上那個位置?

沒有人了。

咧開嘴,昱王無聲大笑,早知道會是這麼順利,他又何須忍耐那麼久。

“來人,給母妃鬆綁。”

大皇子落敗後,落入他手的宮裝女子被昱王的人就回,除去狼狽了點,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環視一圈,一場大戰後,四周一片狼藉,吩咐手下處理後續,昱王親自推著皇帝往回走,臉上是再也無法隱藏的狂喜。

從今往後,他將入主皇宮,將成為這天下新的主人。

權勢、財富、美人,隻要他想,便會有大把的人送上門來,這大周所有的一切都將是他的。

暢想著今後的日子,嘴角止不住上揚,這是他從知事起就想要的位置,現在終於被他得到了,怎能不讓人興奮。

隻是沒讓他高興多久,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起初隻是隱約能聽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大,連地麵都開始震動起來。

這下想忽視都難了。

“是誰?!”昱王轉頭,見不遠處烏壓壓一片像這邊壓來。

仿佛黑暗裡奪人魂魄的勾魂使,昱王眼皮狂跳,心中的不安在這一刻化到了最大。

他接管了大半禁軍,早在進宮前就將皇宮團團圍住,確保無人可以進來,突然出現個大皇子已經是意外中的意外了,現在怎麼還會有人過來?

看這架勢,來的也是一支軍隊。大周不許養私兵,除禁軍外,不該有其他軍隊。不對,等等,若真要說,確實可能還存在一支軍隊,正是去年齊銘瑄回京時從邊境帶回來的。

和維護京城治安的禁軍不同,那些邊軍可是從戰場上浴血奮殺出來的,那是真正經曆過死亡洗禮的兵。

若來的真的是這樣一群人,他現在的所有優勢都將化為劣勢,彆說他手裡這點兵,就是人數再多出一倍來,都不見得是那些人的對對手。

希望來的不要是這樣一群虎狼之師。

隻是現實注定是要讓他失望了,撕開雨幕,龐然大物在落日的餘暉中顯現出了他們的真麵目。

漆黑的甲胄,泛著寒光的劍鋒,如雷霆降臨,直震的人說不出話來。

“秦王!”昱王咬牙切齒地喊道。

那為首之人同樣穿著一身厚重盔甲,手持長劍,騎在馬頭,居高臨下看著他。那人的眼神如寒冬酷冰,冷冷掃向前方之人。

和那雙仿佛淬了寒冰的眸子對上,禁軍們不禁駭得後退一步。被這雙眼睛盯著,仿佛受到來自深淵地獄的凝視,寒意從腳底升起,穿透心臟,直擊大腦。

不愧是讓敵軍聞風喪膽的大周戰神,這樣一尊殺神,光是和他對視,就需要極大的勇氣,更遑論和他作戰。

大戰還沒開始,已經有人受不了繳械投降,昱王被氣得半死,可惜拿這些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秦王的作戰風格和他這個人一樣,多餘的話一句都不會多說,他揮劍,他手下的兵變化作他手裡的利器,直指敵方,撕開一切防禦,命中要害。

從未經曆過真正戰爭的禁軍哪裡是這些人的對手,更何況這些人剛剛已經經曆過一場混戰,本就有了不小消耗,又被秦王出場的氣勢鎮到,早已沒了一戰之心。

兵敗如山倒,在齊銘瑄手下,他們沒能撐過半個時辰。

昱王帶著最後一小批人負隅頑抗,皇帝被他牢牢捏在手裡,安公公早已在戰亂中不知去向。

“齊銘瑄,”昱王將刀抵在皇帝脖子上,惡狠狠威脅,“父皇現在在本王手上,你若是再進一步,我手裡的刀可沒長眼睛,萬一傷到父皇就不好了。”

齊銘瑄停下腳步,抬手,他身後的士兵也停下步伐,一北一南,雙方僵持不下。

齊銘瑄看向被昱王挾持的帝王,皇帝死死瞪著身前的昱王,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赫赫”聲。可以看出皇帝的狀態很不好,他本就病重,太醫叮囑過這種病必須靜養、不宜動氣,可親眼目睹兒子篡位怎麼可能不氣?

在大雨裡淋了這麼久,受一場戰亂之驚,經這麼一遭,皇帝剩下的日子恐怕……

見這招有效,昱王心裡湧出狂喜,扯著嗓子喊:“若七弟想保父皇無虞,便乖乖退兵吧,放心,隻要你日後好好輔佐本王,本王便不再追究今日之事。”

秦王勢力不容小覷,萬不能在這個時候惹怒他,昱王決定先將人安撫好,待他事成,齊銘瑄是生是死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他以為聽到這句話後,齊銘瑄會乖乖繳械投降,畢竟這大半年來,他對皇帝的態度有目共睹,那是真正的兒子對父親的濡慕之情。以前每次聽到彆人誇秦王孝,他都嗤之以鼻,如今想來,孝順好啊,如果齊銘瑄不孝,他怎麼能通過父皇拿捏住他那好七弟。

豈料齊銘瑄的反應和他預想中完全不一樣,齊銘瑄沒有在聽到他的話後放下武器,而是直直看了他一會兒,而後笑了。

這是一個完全不帶溫度的笑容,冰冷得如同砸在身上的雨滴,那雙漆黑的眸子裡帶著顯而易見的諷意,像是在嘲笑他的異想天開。

“你什麼意思?!”昱王被惹怒了,不僅是憤怒,他現在心中充斥著事情脫離掌控的驚懼,若齊銘瑄對皇帝的感情都是裝出來的,那他手裡就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齊銘瑄接下來的話打破了他所有僥幸。

“四哥,昱王,本王想,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現在明顯是本王站了上風,隻要本王想,這天下都是本王的,至於父皇,昱王殿下可要想清楚,你真的要背上殺父弑君的罪名嗎?”

聲音平淡,語氣沒一點兒起伏,唯獨“殺父弑君”四個字加重了語氣。

他聲音不大,剛好在場的人都能聽到,與其說這句話是對昱王說的,不如說這句話是說給所有人聽的,隻要昱王動手傷了皇帝,齊銘瑄捉拿他就真的是名正言順了。

昱王不是傻子,齊銘瑄的言外之意自然能聽懂,所以他遲疑了,舉劍的手踟躇不定。

他還在想著後路,突然身後一股大力襲來,下意識想躲,背後之人卻突然轉了個方向撞上他手臂。

“不——”

一切都發生在電石火花間,昱王想要收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劍鋒距皇帝脖頸太近了,近到隻要稍稍借助一點外力,劍鋒便會沒入它所指之人的皮膚。

鮮血順著劍身蜿蜒流下,滴落地麵,融進雨水中,將積水暈成了淡淡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