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作彆(2 / 2)

梁珍意紅著眼睛看向貴妃身邊俊秀的雲水,“雲水,你要照顧好貴妃姐姐啊。”她很小聲地說,“我希望你們可以過得很幸福。”

林綠萼也紅了眼眶,抱著她,深吸一口氣止住將要流出的眼淚,“待皇上龍馭賓天了,我將你們一起接出宮,到時我們再相聚。”

“對了。我那裡還有一些養生的古書,都是孤本,姐姐帶出宮和雲水好好研究一下吧。”梁珍意說到“養生”二字的時候,抬了抬眉。

林綠萼把梁珍意送回後堂,臉龐微紅地接過書盒,遞給雲水。雲水拿著書盒,麵色微紅地收下了。

林綠萼照顧梁珍意把安胎藥喝了,又守著她入睡,才輕聲退出後堂。

黃昏的時候,東西收拾妥當了,林綠萼命小廚房準備了許多食物,將這三年半伺候她的宮人一起喚來,大家同桌吃飯,喝酒作彆。

摘芳殿裡鬨騰到月上梢頭,眾人才去休息。林綠萼坐在院裡,興高采烈地望著月亮,沒有想到離宮的日子來得這麼快,她歡喜了一天,終於平靜下來,她對著雲水打了一個醉嗝,“宮外的月亮會比皇宮裡更明亮。”

“是啊。”雲水輕輕點頭,和姐姐一起在宮外的生活,很是向往,自由又能有所作為,他就算暫時離開了,也不用擔心姐姐受妃嬪或是皇上所害。他聽到腳步聲,抬頭望向宮門,“寧充容來了。”

“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林綠萼笑著對她招手,“酒都喝完了,你手裡拿的什麼?”

摘芳殿宮門的兩團明黃的燈籠光,照在一身暗藍色衣裙的寧充容身上,她手裡捧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她小心地張望了一眼長街,見宮道上無人,她才邁進殿中。她又看了一眼摘芳殿裡,其他人都去歇息了,隻有貴妃坐在院中,雲水守在一旁,她才放下心來,拉了一下微醉的貴妃,“進去說。”

林綠萼扶著雲水的手,隨著鬼鬼祟祟的寧充容走進偏殿,她看著那個檀木盒子,好奇地揶揄道:“淑妃送了一副金麻將,楊昭儀送了一對步搖,梁珍意送了一盒書,你要送什麼給我?”

寧充容謹慎地關上門,把檀木盒子放在桌上,她抬眼望了一眼林綠萼,“你既拿她們和我比較,我本不想太過得意,但也隻能讓你刮目相看一回了。”她利索地打開盒子,吸引來雲水和林綠萼的目光,她輕聲說:“我送你的踐行禮,大概是……傳國玉璽吧。”

“什麼?”雲水一下瞪圓了眼,他慌亂地走到桌前,從檀木盒子裡拿出沉沉的盤龍玉璽,他倒吸兩口涼氣,一下跌坐在凳子上,“怎麼會在你這兒?”他父皇死前曾說,玉璽在皇宮裡,他這半年四處尋覓,但是沒有尋到它的下落,想著殷牧昭挖地三尺也未能尋到此物,他也就並未氣餒,總想著玉璽在什麼奇怪的地方藏著,沒想到竟然被寧充容私藏。

雲水仔細地裡外看了一圈,心跳得砰砰的,這竟然是真的玉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句話,他到今日才算明白了。

“你這麼激動乾什麼,嚇到我了。”寧充容笑著端起茶水,“你也喝多了?”雲水往日似一塊寒冰,在她麵前總是平平靜靜的,今日初見他這般慌亂的神色,她著實驚了一下。

她看著雲水震驚的眼神,解釋道:“綠萼姐姐知道的,太後仙逝之後,我在國喪期間小賭怡情,被皇後罰到寶華殿念經祈福三個月。”

林綠萼也湊到雲水麵前,撫摸著觸手溫涼的玉,她又拍了拍自己有些暈眩的腦袋,在感受到痛意後,才知曉不是夢境,“寧離離,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多著呢。”她得意地抬眉,又講起原因,“我誦經了幾天就沉不住性子,讓萍兒給我帶一幅麻將來寶華殿。我本想摸著它們,心裡也好受些,沒想到我剛摸到麻將,寶華殿灑掃的宮婢就進來換供果,我將殿門關上,把她們攔在門口,說我正在念經,讓她們勿要打擾。我環視四周,殿裡除了佛像,就隻有兩個放佛經、香燭和小佛像的櫃子。”

寧充容呷了一口茶,“我和萍兒迅速搬開了其中一個木櫃,想把麻將藏在櫃子後麵。結果低頭就看到了櫃子下麵的深坑,坑裡就放著這個……”寧充容指了指檀木盒子,“我看這盒子上的花紋古樸精致,猜測是前朝的東西,佛祖保佑,竟給了我意外之喜,我把麻將丟進坑裡,待宮婢們走後,又把櫃子搬開,將麻將和檀木盒都收了起來。”

“我就說,你怎麼會為了藏一副麻將,挖這麼深一個坑!”林綠萼這才想起來,當時她就覺得那個坑很古怪。

雲水突然了然地自說自話,“世人信奉佛教,殷牧昭奪得皇位後,即使毀壞其他宮室,也不會破壞寶華殿這樣曆代供奉佛祖的佛堂。隻是,將玉璽放在這櫃子下麵,也太過冒險,看來當時的情況,十分危急,來不及過多地處理。”

寧離離睨了他一眼,“彆打斷我說話,我正講到精彩的部分呢!”

“你繼續。”林綠萼笑著打了一個醉嗝。

“誰知拿回凝香居後一看,檀木盒裡麵竟然放著玉璽!”寧充容翻了一個白眼,做出快暈過去的姿勢,“我想將玉璽給皇上,可我又不敢,他問我你怎麼會搬開寶華殿正殿供奉小佛像的木櫃,我難道說是在寶華殿受罰期間,我想約親近的侍從玩麻將,結果被寶華殿的宮婢發現了,我情急之下,為藏麻將,意外推開了木櫃,發現了玉璽嗎?那時候正值國喪……”

“我隻好把它先藏在凝香居裡。我後院裡種著許多蔬果,當晚,我在桃樹下挖了一個淺坑,將檀木盒埋在樹下。我想待某日我犯了什麼大錯,再把它挖出來,將功補過。”

雲水欣喜地望著玉璽,愛不釋手,“原來如此。”

林綠萼拉了拉雲水的胳膊,他乾嘛一直怔怔地看著玉璽,雙手也捏著玉璽不放,像是他家的東西一樣。他收了喜悅的神色,平和地將玉璽放回檀木盒中,目光又離不開盒子。

真奇怪,林綠萼不再看他,轉頭問離離,“那你為什麼會把它拿給我?不自己留著抵過。”

“淑妃除夕夜那晚對我說,感激我的苦勞,這些日子幫她和貴妃傳話,幫她刺繡,幫她懲治了皇後,她知道我愛財,所以她準備派人幫我重修凝香居,將凝香居裡裡外外包括後麵那一大片田,都修得富麗堂皇。她又知我信風水之說,還要請大師將我後院的蔬果田,按照五行之說,重新整理,力保我福運昌隆。”寧充容苦惱地皺眉,哀哀的長歎了一聲。

“蔬果林怎麼修得富麗堂皇,我好想看看。”林綠萼勾起唇角,暢享了一番,“淑妃準備在樹上掛金元寶?”

寧充容看她這看熱鬨的模樣,輕“嘁”了一聲,扶著額頭,焦慮地說:“淑妃很是體貼,我也早想將我那破地方修一修了,凝香居那老舊的宮室,怎配得上我首富之女的地位。但重修凝香居,宮人如果搜出玉璽,那我可就不是上繳玉璽有功,而是私藏玉璽有罪了。我快嚇死了,當夜就挖出這個盒子,打算去寶華殿裡,把它放回坑中。可惜又遇到了德妃,哇,你不知道,那夜德妃把我嚇得三魂丟了兩魂。如今我都還有一縷殘魂在那夜飄蕩。”

“哈哈哈。”林綠萼的酒勁兒都笑沒了,“德妃,她在哪裡乾什麼?”

“我哪裡知道。她凍得滿臉青白,還與我為難,嘖,真是病得不輕。”寧充容想到她曾打算害死她,心中感到晦氣,呸呸了兩聲,細柳眉輕挑,煩惱地說,“我隱約察覺到,自那夜後,德妃在派人盯我,所以我又不敢再回寶華殿去放玉璽了。如今它就是個燙手山芋,我最近被它煩死了,恨不得將它敲爛吃進肚裡!你幫我帶出宮去,隨便扔哪裡都行。”

“好。”雲水自然地接話,對寧充容笑著點頭,“交給我吧。”

寧充容看雲水那雙帶笑的眸子似平靜的湖麵泛起漣漪,心想,真是個勾人的小妖精。她見事情擺平了,這才放心地長籲了一口氣,笑著輕拍林綠萼的手背,“怎麼樣,我這禮物,是不是勝過其他人?昂貴,與眾不同,天下隻此一個……”

林綠萼打斷她的話,“若被皇上發現我私藏玉璽,它還能給我帶來心懷前朝、不忠不義的砍頭大禮,確實非凡。”

“你彆以為我是想害你啊,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寧充容一口茶噴出來,“若不是寒冬臘月,湖泊結冰,我就把它丟湖裡了。”

雲水撫摸著玉璽上的盤龍,慶幸地說:“幸好沒丟湖裡。”

林綠萼與寧充容對視一眼,眼裡都讀出了這人今夜好奇怪的字眼。寧充容又拉住她的手,調笑道:“你可真有本事,侍寢之後就被皇上麻溜地趕出皇宮,今日聽到這消息時,我正在明珠宮和淑妃、李充媛打葉子戲,李充媛那張素淨的臉都快笑爛了。”

“讓她得意,小人罷了,何苦與她計較。離了皇宮,天高任鳥飛,我樂嗬著呢。”林綠萼說完,略微感慨地拉住寧離離的手,在她心中,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你要保重啊。此一彆,不知何時再見了。”

寧離離聽她低沉的語氣,一時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傷感,她本想愉悅送彆綠萼,不曾想還是流了幾滴淚水出來。她淺淺一笑,伸手彈掉滑落的淚水,故作輕鬆地說:“日後,梁珍意這一胎由我來照顧,德妃由我來對付。聰明的人總是要承受更多,呆子就好好去玩吧。”

林綠萼流著淚水,輕哼了一聲,“若有難處,派人來告訴我。”

“知道了。”寧離離與她相擁,兩人又說了許久的話,直到月上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