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1 / 2)

見珍珍露出想要的意思, 徐承誌的眼神頓時熱切起來。

“買賣玉石最講求一個緣分, 夫人既然同它有緣, 不才願意割愛。且這塊料子本就是偶然所得,花費不多, 夫人給我一千兩綽綽有餘。”

他沒有說白送給珍珍, 還特意解釋了一番, 一是因為他想主動替巡鹽禦史規避行賄受賄的口舌;二說這玉石是偶然所得,仿佛是他開了高價, 而不是送給珍珍便宜。

而他開口要價一千兩也是有心人的體現,因為當日珍珍在珍瓏閣剛好花了一千兩購買玉石,這筆錢她出得起。

珍珍又打量了徐承誌幾眼, 他看著是個翩翩君子極有風度, 說話輕聲細語,讓人如沐春風,周身上下沒有絲毫的攻擊性,讓人不自覺想同意他或是靠近他。

在商場裡摸爬滾打還能留有這樣一身氣質,珍珍覺得他實在是個厲害人物。

珍珍不露聲色, 溫和一笑, 微微頷首,“徐老板如此說, 我便卻之不恭了。鶯兒,去取五根金條來。”

如今金價,一根金條約折合三百兩銀子,她出五根還是給徐承誌加了價格。

徐鶯將金條拿來放在桌上, 徐承誌隻拿了四根,說:“與夫人有緣,不才取這些足矣。”

珍珍再度頷首,撫著鐲子笑說:“多謝徐老板割愛了。”

徐承誌見氣氛剛好,便想開始進入正題,突然聽珍珍柔柔地說了一句:“徐老板,我呀,平生就愛兩樣東西,美玉和珍饈。”

徐承誌默默地在心裡點頭。

嗯,他懂,和某人一樣。

“美玉要買,大閘蟹也要買。”

徐承誌心裡一驚,他抬起頭,剛好對上珍珍靈秀的雙眸,那雙眼眸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瞧著他。

徐承誌愣了愣神,此時就聽珍珍又輕輕柔柔地問了他一句:“徐老板,你可知我是何意?”

徐承誌走南闖北,不敢說見過多少大人物,可也算是見過大場麵的人,然而眼前這位年輕的清麗夫人卻讓他有一種無力招架的感覺。

兵行險著,出奇製勝的前提就是不能讓敵人察覺你的蹤跡,他現在莫說蹤跡了,連行軍路線和策略都叫這位夫人摸了個底朝天,這仗根本沒法子打。

徐承誌跟著徐鶯出了園子,他臉上依舊是和煦如春的表情,內心卻是淒風苦雨,一聲接一聲的哀歎。

他上了馬車,讓家仆送他至兩條街外,那裡有全揚州城最有名的富春樓,裡麵的一碟燙乾絲無處可比。

他慢慢走上位於二樓的雅間,還沒伸手開門,李念原就“哐”一下拉開門,那張吃的圓乎乎的胖臉戳到徐承誌麵前興衝衝地問:“如何?鐲子她收了沒?”

徐承誌點頭道:“收了?”

李念原長舒了口氣,收了就好。

接著他突然想起一事來,問:“你賣了多少錢?”

徐承誌道:“一千兩。”

李念原作為有名的“奸商”心口一陣抽痛,可轉念一想:這是他徐承誌的錢又不是我的,我心疼個什麼?

我隻要心疼我的螃蟹就成。真是的,這到底是打哪來的沒家教的丫頭片子,北京城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沒得吃啊,竟然跑揚州來搶他的螃蟹吃!

李念原揮開心裡的那一絲絲痛,搓了搓手,興奮地問:“老徐,我的螃蟹呢?帶來了沒?”

徐承誌尬笑著說:“念原兄,你聽我說,鐲子她是收了,可那禦史夫人說,美玉她要,螃蟹她也要吃。”

李念原圓溜的身軀“蹭”一下彈了起來,發抖的手指著徐承誌,一臉不可置信。

“徐承誌,你還是不是生意人了?有你這麼做生意的嗎?哦,三百兩黃金在西域買來的極品和田玉,花了半年才運到揚州,為了這個死丫頭片子你花了一千兩讓揚州最好的師傅連夜給你雕出一對鐲子來,結果你就賣了區區一千兩,也就管個工匠錢。好吧,賣就賣了,可沒有這種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賣法啊,錢花出去了,你好歹也得聽見個響聲啊。我的蟹呢?連條蟹腿你都沒帶回來?你這麼些年沒把你爹的家產敗光,是不是你娘在家日日燒高香給拜出來的啊。”

徐承誌對李念原的指責表示全盤接受,並慚愧萬分。

“念原兄,事已至此,我看你就忍了吧,我打聽過了,這巡鹽禦史是康熙近臣有爵位的官宦子弟。他們最多就在這揚州待一年,下一個秋天肯定不在了。好男不與女鬥,等她一走,明年就沒人和你搶螃蟹吃了。”

李念原忍了三天,已經自覺是極限了,徐承誌竟然還讓他再忍一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行!”李念原奮力地一拍桌子,“老子忍不了了!螃蟹每一天味道都不一樣!不行!”

珍珍趴在屋裡的一張單翹黃花梨軟榻上,把手腕舉得高高的,欣賞著套在腕上那對她才花了區區四根金條撿回來的絕世大便宜。

阿靈阿在旁幫她沏茶切水果,送到她嘴邊喂著她吃進去後,問:“夫人,開心否?”

“開心,太開心,讓他藏我阿奶的東西,讓他躲著不見人。”

這時,文叔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說:“少夫人,外頭有人要求見少夫人。”

珍珍臭美地把手腕在眼前左比右比,心不在焉地問:“誰啊?”

文叔說:“沒說,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他說要找夫人來買螃蟹,還說全清江浦的螃蟹都被夫人買走了,他要吃螃蟹隻能找夫人買。”

珍珍笑得趴到了軟榻上半天才直起腰,阿靈阿也笑得不行,對她說:“得,你瞧你把人逼的,堂堂兩淮大鹽商舔著臉上門求你賣他幾隻螃蟹,我看你改行當大閘蟹二道販子算了。”

珍珍道:“快請快請。”

她和阿靈阿直著脖子好奇地都想瞧瞧,這李念原到底長什麼模樣,過了一會兒,隻見一個身材敦實哪裡都圓的中年男人氣勢洶洶地殺進了屋。

見了兩人一句客套話不說,張口就問:“禦史夫人,多少錢一隻,您今兒直接開價,我一口都不還。”

珍珍還沒來得急開口,李念原眼睛一轉剛好瞧見了擺在桌上的一盤椒鹽蟹。這也怪不得珍珍,實在是家裡大閘蟹太多了,她如今都到了拿它當零嘴的地步。

李念原倒吸一口涼氣,“你們就這麼個吃法?這是暴遣天物!我的個蟹兄弟哦,你死的太慘了,你怎麼能這麼被糟蹋了呢!”

他說著說著,真情實感地眼淚都要流了下來,瞪著珍珍的神情仿佛是在看個仇人。

珍珍樂得不行,問:“哦?我就隻知道這個吃法,不知還有什麼彆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