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1 / 2)

高朱普還沒來得及思考這香味為何如此熟悉, 結果那船竟然借著在水中轉向,竟然又撞了他一遭。

他立馬吩咐小廝去瞧瞧是什麼情況, 一邊仔細嗅著這股香味。

揚州的鹽商們富裕,誰家沒幾個好廚子?誰家沒幾道拿手菜?

鹽商之間也總有來往交際,雖然李念原討厭高朱普,但高朱普幾十年也吃過李家幾頓飯。

但高朱普深吸了幾口, 聞得明明白白後,放下了心來。

不是老李頭, 李念原初夏做荷葉蒸飯他吃過,現在這味道聞著是差不多, 可少了那麼一點點火候。老李喜歡配點稻香味, 這裡可沒有。

小廝跑到船頭, 那艘撞他們的船乃是一艘精致的客船,但沒有標致看不出是哪方神仙。

京城地帶魚龍混雜, 高朱普來時是一路小心翼翼,現在回去也依然不敢隨意張揚。

故而雖然被撞了兩下,他差點在秦娘麵前狼狽地摔個濕身,但他還是嘴裡說著:“都是客都是客, 這船家定是不小心的。”

在高朱普看那艘客船的間隙,秦娘已經自己抱著包袱跳到了船上,找了船頭一個角落默默坐下。

高朱普臉上很是遺憾, 他吩咐小廝:“再去那兒買點熱的,給秦娘子用點。”

他邊吩咐著,一邊那艘客船正在靠岸, 沒想到船夫一個用勁,又狠狠撞了下他們船的邊緣。

高朱普臉色這下是真的黑了,他的小廝立馬嚷起來:“哪家的船,怎的如此沒有禮貌?”

對麵船艙裡立馬鑽出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叉著腰大聲吼回來:“丫丫個呸占著碼頭不滾,擋著爺爺的道了!”

小廝是一副薄身板,看見這等刁人也無可奈何。

高朱普嫌棄地看了一眼那船夫,嘴裡嘀咕了句:“北邊蠻子真多。”

一邊鑽進了船艙隻想儘快南下。

他心裡想著:江南好,還是江南好,江南的品香錄才是上上品。

那粗莽漢子罵完高朱普他們重新又鑽進了船艙,他粗聲粗氣地拱手稟報:“老爺,您那死對頭趕跑了!”

一個溫文爾雅、發辮微白的清瘦男子靠在船艙中的矮榻上朝他一點頭,麵上倒沒有那種欣喜和得意。

粗莽漢子是去年年末在京城跟了自家主人的,跟了半年後已經摸清主人的脾氣,知道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當即告退去船艙外安排靠岸。

等下人走了,清瘦男子敲了敲身後的屏風。

裡麵有個含糊不清的聲音響起:“腫麼了?森麼似?”

“到了,你把東西吃完後收拾下,咱們準備下船了。”

裡麵的人三下並做兩吃下了最後兩口,將麵前的筆墨書籍收拾了下。

他打了個哈欠說:“唉,這荷葉飯缺點味道啊,要宋姐的法子蒸才有稻香味。”

清瘦男子笑了笑說:“馬上就有味道正的了,你趕緊下船就有了。”

裡麵的人卻連聲說“不”,他道:“先去辦個正事,再去找飯轍。”

清瘦男子有些驚訝,但還是應了他。

阿靈阿和珍珍在書房裡收拾了一會兒這些書,大致把遏必隆留下的古籍善本和法喀用來“裝逼”的破書分成了兩堆。

然後他們找管家文叔一起討論了下院落分配的問題。東西跨院本來是顏珠夫婦和福保夫婦的住處,如今自然是都鎖了起來。

幾處彆院原來是還未成親尹德和法喀的孩子們以及法喀後來討的那一群群的姨娘們住,阿靈阿也讓文叔派人收拾後鎖了起來。

本來兩人是想巴雅拉氏、蘇日娜還有他們夫妻倆都住在主院。不過文叔卻笑著說:“夫人入秋就要生了,到時候小少爺哭鬨,怕太福晉可睡不好嘍,老奴覺得還是把一處跨院開出來,請太福晉和小格格住在一起,正房的主屋少爺和福晉住,後麵那排小樓收拾一下等孩子出生了住,兩邊的廂房也收拾好,東廂到時留著給乳母保母們守夜暫住,西廂辟一間小茶房。孩子周歲裡常起夜,茶房越近越方便。”

珍珍笑問:“文叔怎麼知道的如此清楚,倒是教了我這個什麼都不會的了。”

文叔極是高興,看著阿靈阿說:“少爺小時候便是如此啊。”

可說著又是一歎,“唉,那時候還都是老爺親自吩咐去辦的。”

珍珍回去後把文叔這建議告訴了巴雅拉氏,巴雅拉氏連連稱是。倒是蘇日娜還和珍珍商量,想要布置一間書房。

蘇日娜愛畫,阿靈阿又給她搬了兩箱書畫回來,這有了新院子,她可算能把自己的畫和一些珍藏拿出來擺著欣賞了。

於是珍珍又請文叔把東跨院後的那一進,左邊做蘇日娜的閨房,右邊彆家姑娘都是做繡房,他家姑娘則要個清新雅致的書房。

這些都安排妥當,便是處理那些舊家具了。

本來阿靈阿想讓下人把那些破爛椅子和桌子一股腦的都劈了當柴燒,不過後來他卻覺得還不夠。

就在那劈了的柴火燒第一頓飯的時候,阿靈阿吃著飯說:“這味不對。”

“怎麼不對了?”

珍珍夾了口菜,又吃了幾粒米飯,還咪了一口湯,哪哪都很好。

她懷著孕嘴最挑,怎麼今日這阿靈阿比她還挑了?

“這做飯的柴火氣息不對,全是法喀的糟心味和舒舒覺羅氏的倒黴味。”

珍珍無語問蒼天,隻能看著阿靈阿把管事叫來。

“去,把其他剩下沒劈的都扔到門外去,每個院門都要堆起來,堆他個幾天,誰抱怨都不許挪。”

管事不明就裡,可阿靈阿經常做些不著調的怪事,他們都一概照辦,這回也是如此。

珍珍奇怪問:“你乾什麼?堆在外麵又麻煩又難看。”

“就是要難看,要讓人都看見,我,煩透他們了,連他們用過的東西都嫌棄。”

得,珍珍這下明白,小七爺童鞋是要昭告京城,自己翻身做主沒有容人雅量。

可這也好,有些不順眼的人,越早把臉翻的徹底,他們越沒法給你使絆子。

舊家具都大張旗鼓地扔出去後,阿靈阿便請李煦過府一敘,請他幫忙參考參考如何訂新家具。

李煦心細,給阿靈阿規劃了兩套紫檀的,兩套黃花梨的,書櫃則都采用上好的香樟木。

阿靈阿不小氣,他出手大方,又囑咐李煦都要最好的,李煦這忙幫的極為舒心,收了他一萬兩的定金,說一個月後就交貨。

錢交出去後,阿靈阿拿了張紙,在紙上算起了賬。

算盤他是不用的,作為現代高材生,算銀子他都用心算。把近期的開支、收入都列的差不多後,他苦著臉開始在心裡埋汰那讓他放棄十萬兩的康熙。

他眼睛轉了一圈又一圈後,掃到了堆在書房裡,當年他科舉時用的那些書。

《三年秀才五年舉人》!

說來他當年還沒來得及刊印就被揆敘都搶了過去,後來他南下收稅一直沒顧上這事。

於是他讓人去找南城的書商,把這個“天下精華”交給他們好好刊印,又叫了當初買在江蘇會館旁的客棧掌櫃,讓他提前辟出一塊門麵等著賣書。

如此安排後,阿靈阿嘿嘿一笑,覺得自己找到了新的財路。

珍珍則趁這空檔回了一趟什刹海的娘家,他們剛回京城的時候已經回過一趟什刹海。

她把叢江南帶回來的禮物捎回家,又同李氏說了說李念原的近況。當時塞和裡氏怕她懷孕沒胃口給她裝了一壇子自己家做的醬菜帶回去,珍珍這是吃完了又回來拿。

珍珍趁著塞和裡氏給她又是打點醬菜又是要張羅王伯餛飩的時候同她說:“額娘,我婆婆說讓我和阿靈阿搬去適安園住,等坐完月子再回去。”

塞和裡氏驚訝地問:“好好的國公府不住,讓你們跑京郊去做什麼啊?那地方荒郊野外的,晚上還有狼在叫,怪嚇人的。”

塞和裡氏很少去西山,在她印象裡那一塊向來是日落後荒涼落寞的地方。

珍珍笑說:“額娘,西山哪裡有狼,最多也就幾隻野狗瞎叫喚,自從萬歲爺的暢春園造在那兒後早就沒了。我婆婆說,她總覺得前院空了那麼久,陰氣森森,對我和孩子不好。”

塞和裡氏說:“你婆婆說得到也有幾分道理,不光是陰氣,我看哪,還有你們那幾房哥哥們的怨氣,你就聽你婆婆的話去適安園吧。”

珍珍拽著塞和裡氏的袖子,仰著頭撒嬌:“可我若是去了那,等月份大了就不方便回京了,你和阿奶阿爺也搬去那陪我吧。”

塞和裡氏把筷子轉了個圈,用頂端戳了戳珍珍的額頭。

“乾嘛,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了,還要我去給你當老媽子啊。”

珍珍吃痛地捂著額頭說:“哪用得著您操勞啊,做飯有舅爺爺借我的那幾個廚子,人家那可是揚州最好的廚子。我貼身的事有鶯兒鸞兒打理,家裡其他雜活都的是下人們乾。您過去天天享福逛園子,陪我聊聊天解解悶。我婆婆總抱怨適安園造的大了,阿靈阿一去衙門園子裡又空又冷又悶,你們都來這樣陪著我,孩子生下來性格也開朗。”

塞和裡氏不理她,把手裡正在檢查的那隻醬菜壇子擱在桌上。

“什麼又空又冷又悶,徐鶯徐鸞姐妹兩不是人啊,她們兩姐妹嘚吧起來,你捂耳朵都來不及,還悶呢,吵死你!”

珍珍覺得她老娘這嘴炮功夫是日益精深,她從前可愛溫順,動不動就抹眼淚的娘親是被狼給叼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