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1 / 2)

被揆敘一嚇唬, 頓時就又沒了主意。

眼見五福的周歲生辰一天天臨近, 起名的事卻始終沒個著落。

這事莫說他們這對親爹媽發愁, 就連吳雅家的兩位老人也發愁。這日老爺子額森用完膳,盤腿坐在炕上,點了一鍋阿靈阿孝敬的煙草,抽了兩口煙就又同李氏絮叨起了這事。

“珍珍的娃大名可是定了?”

李氏手裡正做著給五福周歲的小虎頭帽,她一邊給虎頭帽串著小珍珠, 一邊愁眉不展地說:“應當還沒定呢,要是定了一定會給咱們遞消息來。”

額森猛吸一口煙, 不滿地說:“咱們家這兩丫頭, 打小就挑剔, 還好一個如今是娘娘, 一個嫁的是國公爺,不然就光她們兩那個不吃蔥的叼嘴都沒幾個人伺候的了。我瞧著皇上起的名不是挺好, 五福福氣大, 就當大名使不就完事了嘛。”

李氏瞅了老伴一眼, 眼神裡分明對他的品味帶上了嫌棄之情。

老兩口子說話間, 就聽院子裡傳來塞和裡氏歡快的聲音。

“阿瑪,額娘,珍珍他們來了。”

門簾一掀,珍珍抱著難得沒在打瞌睡的五福笑盈盈地進屋來, 走在她身邊的自然是阿靈阿了,而兩人身後還跟著個李念原。

進士未中的李念原如今依然是國子監的學生,但他身份特殊有意避嫌, 隻通了老同學盧荀的路子住在適安園裡。什刹海這他也不方便常來,李氏已經有一陣子沒見著他了。

待他一進門,李氏驚訝地說:“念原,你怎麼又瘦了?”

要是從前誰說李念原瘦了,他非高興地跳起來,然後拉著你上躥下跳地問他是不是依然英俊瀟灑。

可這會兒,他卻對李氏的話無動於衷,隻有一臉呆滯和悲痛。

倒是珍珍在旁樂地說:“阿奶,你現在就是同舅爺爺說你瘦成一道閃電,他都沒反應。”

珍珍不由自主地將現代的流行語脫口而出,李氏雖然覺著有些怪,但並未過多在意。

她隻是擔心這李念原的身體,問珍珍:“你舅爺爺這是怎麼了?我瞧著他進門開始就魂不守舍的。”

珍珍笑道:“舅爺爺這會兒腦子裡裝得都是四書五經,就是吃飯的時候心裡都在琢磨文章。他這陣子一邊吃飯一邊看書,自然吃得就比以前少了。”

李念原今科落第之後是下定決心發奮苦讀,進士三年才能考一回,他今年還不到五十歲,三年後將將知天命。

要是下科他再不中就得再等三年,彼時他已經可以算是半腳進土的老進士了。雖說年齡大小和中進士沒關係,可對授官和點一甲二甲就有影響了,他這回的壓力不可說不大。

李氏瞅著他瘦得尖尖的下巴,心疼地說:“念原哪,書要讀,身子也要注意啊。”

李念原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回了李氏一個笑容,說:“姐姐,我曉得,你放心吧。”

他說罷坐到一邊,端著珍珍塞給他的茶盅,兩眼出神地盯著院子外頭,一看就是心裡又在琢磨文章。

李氏無奈地搖搖頭,把目光轉到在炕上爬得正歡的五福身上。

“你們怎麼突然從適安園回來了?”

因皇上近來都住在暢春園,阿靈阿目下在禦前當差,於是珍珍也長住在適安園裡,故而李氏才突然有此一問。

珍珍把已經爬上額森的膝蓋,想去揪他胡子的混小子從他曾外公身上揪下來。

她威脅地瞪了眼兒子,一邊回著阿奶說:“還不是為了這小子的周歲生日才回來的嘛,周歲宴還是要擺在國公府,還要帶他去家祠裡磕頭。”

李氏疼愛地摸著五福圓滾滾的腦袋,“皇上起的‘五福’你兩看不中,如今可是想好大名了?“

珍珍一聽這事就忍不住扶額,她悄悄伏在李氏耳邊說了那禦前的謊。

李氏聽完淺淺一笑,點了下珍珍的下巴揶揄道:“你和國公爺就是兩半大孩子,這事被萬歲爺知道仔細不罰你們!”

以珍珍對康熙爺的了解,重罰不會,最多就是又扯幾下阿靈阿的耳朵。

她惆悵地抱著阿奶的手臂說:“我和阿靈阿想破腦袋才想出幾個,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好。”

李氏睨了她一眼問:“納蘭家的兩兄弟一個是探花郎,一個是進士,你們兩家又素來交好,你們為何不請他們兄弟兩幫忙參謀一番?”

珍珍抱怨說:“我和阿靈阿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揆敘說他大侄子叫福爾敦,二侄子叫福森,這不和皇上給五福起的名差不多嘛。”

李氏一聽便笑了,“哎呀,你們兩這是被納二少爺給捉弄了,這名字一聽就是老一輩人起的,怎麼也不會是納家大少爺定的。”

李氏這話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珍珍和阿靈阿離開吳雅家後就抱著兒子直奔什刹海對岸的明珠府。

一個是求名,一個是找揆敘算賬。

揆敘攙著攸寧在花園裡散步,見著兩人問:“你兩怎麼跑來了?”

五福同揆敘還有攸寧的感情極好,伸手鬨著要兩人抱,珍珍先放兒子讓他用沾滿口水的吻把他喜歡的揆敘叔叔和攸寧嬸嬸都親了一遍。

“容若大哥可在?我們來是想請容若大哥給五福取個名的。”

揆敘一聽“哈”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兩可是確定?萬一也照著我的大侄子和二侄子那樣起該怎麼辦?”

阿靈阿剜了他一眼,“臭小子,你再忽悠忽悠我試試!這名字肯定不是容若大哥起的,你在騙我一句,我讓你吃一頓當年官學時候的拳頭!”

揆敘如今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梗著脖子就說:“阿靈阿你來來來,小爺我還就不怕你了!”

攸寧看不下去了,伸手揪著揆敘的耳朵,“揆敘,咱們還是有點良心。這事兒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苦主,救了他們才能保住我們……”

珍珍立即是添油加醋,“是啊,揆敘,你可知道我前些日子進宮,我姐姐和我說皇上今日愛著地瓜,說那東西接地氣又樸實,端敏公主的兒子能叫蘿卜,你家孩子……”

揆敘那臉如苦瓜一般,他隻恨恨地說:“呸,萬歲爺不會這麼心狠。”

“彆管他心狠不心狠,咱們趕緊先把這大名的坑占了讓他無處下手!”

阿靈阿斬釘截鐵把這件事的調性給定了,攸寧也揭露了真相:“大哥那兩個孩子,名字都是夫人起的。揆敘他們兄弟三人的確是公公當初翻著典籍找的,到了孫輩,我婆婆隔代親,說什麼都要自己來,你們也知道我公公那點毛病……”

知道知道,阿靈阿露出了然、讚同與感同身受的表情。

明珠是什刹海出了名的妻管嚴,傳聞明相乾清宮還能挺著腰杆和康熙爭辯,回府和夫人隻能哈著腰認錯。

揆敘派人去請大哥納蘭容若來,四人在淥水亭歇個腳,珍珍陪著攸寧這個孕婦吃完了一盤杏乾都沒等著容若來。

揆敘正打算親自去尋他大哥的時候,納蘭容若終於是姍姍來遲,他卻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了個準噶爾部裝扮的蒙古人。

揆敘覺得奇怪正要開口,那個蒙古人衝他兩一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眼,朗聲說:“阿靈阿,揆敘,你兩是不是傻了,是我啊。”

阿靈阿和揆敘互相對視一眼,齊聲驚呼:“鄂倫岱,怎麼是你!”

在京城消失了一年多的鄂倫岱摘下頭上的冠帽,露出他蓄滿絡腮胡的熊臉,朝兩人一張手臂。

“來啊,來啊,老哥哥都回來了,你們還不給個擁抱。”

他招搖著雙臂,朝兩個好兄弟做出大鵬展翅狀,看得珍珍突然想起了一個久違的表情包——

“來啊,造作啊~”

阿靈阿和揆敘果然也極其嫌棄鄂倫岱這造作的姿態,異口同聲地說:“去你的。”

卻又不約而同地衝上去給了鄂倫岱一個大大的擁抱。

“好小子,這一年多你都跑哪去了,怎麼還這身打扮。”

納蘭容若也在旁說:“剛我們家的門房小廝跑來找我,說有個蒙古人在咱們家門口鬼鬼祟祟站了半天。我還當是誰呢,出門一看才發現是鄂倫岱兄弟。”

鄂倫岱衝阿靈阿說:“你們可是把我一通好找,我先去了國公府,說你和你媳婦回娘家去了。我又去了對岸的吳雅家,又說你往明相府去了,我這可是從東城跑到西城,又從什刹海這頭跑到這都才把你給找著。”

阿靈阿問:“你一回來不回家,找我作什麼?”

鄂倫岱翻了個白眼。

“誰找你了,我找我大侄子呢。”

他的大侄子鈕祜祿五福同學這會兒含著手指頭,趴在他額娘懷裡,睡得淌了他額娘一胸口的哈喇子,完全不在乎鄂倫岱對他行注目禮。

被無視的明明白白的鄂倫岱半點沒介意,他輕輕碰了下五福的小手,說:“我可是記著明兒是我大侄子的周歲生辰,我這做伯伯的,總得準備幾件禮物啊。我算著日子緊趕慢趕的,總算是趕上了。”

“禮物?”

阿靈阿上上下下地把這個兩手空空的人給打量了一遍。

“哪有禮物?”

鄂倫岱嘴角一揚,他雙掌輕輕一擊,兩個家仆抬來了一口大箱子。

鄂倫岱將蓋子一掀,“來,瞧瞧,都在這了。”

珍珍看那兩個家仆抬箱子的時候一副十分吃力的表情,就猜這箱子裡的東西必定分量十足,她好奇地抱著五福走上去,低頭隻看了一眼就驚得嚷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