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2 / 2)

康熙目光觸及郭琇彈劾明黨的折子,突然冷厲道:“你自個兒回去寫個折子來,把過往種種都說說清楚吧。”

明珠為人扶起來,正巧眼神與康熙相碰。

這對合作二十年的君臣此刻都在揣度對方的心思,可誰也摸不到底,可誰心裡都清楚:摸不到就往下走自己的,還沒到見底的時候呢。

明珠這麼一鬨,康熙本來高開高走的大戲潦草收場。

受了半天刺激的朝臣們退出去後,也都喪失了重新展開夜生活的興趣。

不少心思活絡地立馬靠著自己相熟的大臣走,就想著走出東華門就聚在一起去哪裡喝個酒商議商議今日的事。

適安園裡的珍珍也在黃昏時分聽到了明府出來的口信,她於是叫廚子備好酒菜預備給阿靈阿壓驚,可等到天黑也沒見人回來。

她再度心驚膽戰起來,連忙叫人往城裡去尋,最終是東華門的侍衛告訴家人,阿靈阿今日根本還沒出宮。

還沒出宮那便隻能是被康熙爺“留堂”了,可留下來做什麼。珍珍左猜右猜都沒能猜到。

阿靈阿如今隻是一個都統,退場的時候大學士先退,他這樣的殿後。

可走下台階的時候,馬武扣住了他的肩膀小聲說:“阿靈阿,萬歲爺找你乾架。”

“啊?”

還沒反應過來,阿靈阿就被馬武提溜到了宮裡的一處布庫場裡。

要說阿靈阿這個前什刹海一霸,打架的本事主要勝在腿腳靈活、出手狠辣,這點珍珍那些堂兄弟還有揆敘都能證明。

但布庫他著實不在行,這東西和摔跤還有相撲類似,要蹲馬步練下盤,打小就得開始,修得那都是童子功。

阿靈阿小時候沒了爹以後,大半時間和野孩子似的沒人管,揮拳頭打架在行,這正經的功夫是後來請了師傅補的,自然不能和康熙還有宮裡這群布庫專家比。

他被馬武壓著到布庫場,一瞧見場上一圈五六個露著膀子的彪形大漢,心裡就“格愣”了一下。

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想到電視劇裡鼇中堂各種花式被處刑的鏡頭——呃,康熙拉他來這難道也是想這麼對他?

就在阿靈阿膽戰心驚的時候,康熙利索地把身上石青色龍紋常服一脫,露出了堅實的肱二頭肌和胸肌。

阿靈阿瞧得眼睛發直。他不知道自己這是幸運還是不幸運,竟然能親眼見著康熙爺的“玉體”。

嗯,身材還真不錯,到底是能拉開十八力大弓的人。

阿靈阿正不懷好意地用眼神偷瞄康熙,康熙不知是不是腦袋後生了眼睛,突然轉過身來,阿靈阿嚇得趕緊把頭一埋。

“阿靈阿,你來陪朕練一把。”

這下阿靈阿可慌了,馬武說“乾架”竟然是鬨真的!

就康熙這體格,他今兒還不得命喪布庫場?不行不行!

阿靈阿頭搖得如撥浪鼓,手擺的像鐘擺,連連拒絕:“皇上,奴才不行,真不行。”

康熙身後那群光著膀子的陪練們齊聲哈哈大笑起來。

其中一個名叫五格的是康熙身邊的頭等侍衛,同阿靈阿也很熟,他走上來用熊掌拍了下阿靈阿的肩。

“小七爺,是男人,就不能說‘不行’。”

抱著康熙的常服站在一旁的顧問行“噗嗤”笑了一聲。

事已至此,總不能被個太監笑話自己不行吧?

於是,阿靈阿騎虎難下,麵臨著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的狀況。

五格才不管他心裡是如何翻江倒海的,一拽他的胳膊就把他給拉進了布庫群裡。

一刻鐘之後,爽快地乾完架、胖揍了阿靈阿一頓、換上一身清爽衣服的康熙爺,優雅地拿著十二月令杯中的桃花杯在品茗。

□□練得一身淤青、蒙康熙爺良心大發賞了個座的阿靈阿,毫無形象地趴在石桌上,氣喘如牛。

“小七啊,你這身子骨真不行啊,才練了幾下怎麼喘成這樣?怪不得你媳婦成婚這幾年才生了個五福,看來往後朕還得時常把你叫進園子裡來練練。”

呸,睜眼說瞎話!鼇中堂夠厲害了吧,還不是你爹的乾爹(就是倒黴的多爾袞)封的滿洲第一巴圖魯。

結果呢?你們一群人對他一個還不是倒下了,這叫以多欺少不要臉!

阿靈阿嘴角抽了抽,從桌子上勉強爬起來。

“皇上,奴才也想陪皇上多練練,可欺負奴才媳婦的惡人這不還沒抓住麼,奴才得先替媳婦把仇報了。”

康熙在“格擋”一聲響中放下了手裡的杯子,深沉的雙眸轉到阿靈阿的身上。

“你真想查?”

“是,奴才絕無虛言。”

康熙忽然伸手撣了撣衣袖上不知在哪沾上的灰,漫不經心地說:“你既然想查就去查吧,查到了什麼隻管一五一十地來給朕稟報。”

阿靈阿心裡略略有些驚訝。

磨了這麼多天,搞了那麼多事,康熙竟然能這麼爽快就答應?他不怕後麵查到不想聽的?

於是他把招呼打在前麵:“皇上,奴才想在這討皇上一句話,若是到時候查到了皇上不想聽著名字的人怎麼辦?”

康熙銳利的目光射到阿靈阿身上,阿靈阿渾身微微一抖,感覺剛才在乾清宮的如芒在背又來了。

但見康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問他:“阿靈阿,你什麼時候也學著話裡有話了,你想說的人是誰?”

阿靈阿道:“索額圖。”

康熙拿起桌上的杯子捏在手裡轉了轉,輕笑一聲:“你有本事沾到他的衣角再來問朕是不是不想聽著他的名字吧。”

他轉過頭,沉聲道:“剛你這話,朕本可以治你個大不敬之罪,你可知?”

阿靈阿起身跪下,道:“奴才知罪。”

康熙道:“你知罪倒也算孺子可教,朕念你直率,對朕也忠誠,不像明珠這頭老狐狸滑不留手,朕才姑且饒你這一次。”

珍珍遭完這趟罪後,阿靈阿雖然不是“明珠黨”,這心是徹底偏向了明珠,聽見康熙這兩句嘲諷的話,他尷尬地笑笑說:“明相爺跟隨皇上多年,比奴才可是忠誠多了。”

康熙輕輕哼了一聲。

“他寧願背上治河不力的罪名自請下台,也不願意按著朕的意思去輔佐太子,這能叫忠?阿靈阿。”

康熙走到阿靈阿的身邊,有力的大手輕輕往他肩上拍了一下。

“力有所能而無不為才算忠啊。”

直到出了紫禁城,阿靈阿還在品位康熙說的那句話。

古來皇帝要的從來不是一個賢臣能臣,而是一個忠臣,何為忠,聽皇帝的話,辦皇帝想辦的事,在皇帝眼裡這就是忠。

所以,賢明的君王能選能臣做臣子,開創盛世,而昏庸的君主隻會選小人當親信。

阿靈阿一路都想著康熙的帝王心術,不知不覺就到了興花寺前。

文桐提醒他:“少爺,咱們到了。”

阿靈阿“哦”了一聲,跳下馬,把韁繩交給文桐,自己走進了興化寺對麵的一家綢緞莊裡。

今兒不是初一十五,香客寥寥,店裡的生意也比較清冷,掌櫃的帶著幾個小二在店裡盤貨。他抬頭見著阿靈阿趕緊上前相迎。

“少爺。”

若是仔細瞧,便會發現,此人乃是後海那家珍珍和阿靈阿成親前時常約會的紙筆店的掌櫃。

他乃是阿靈阿的親信,專門替阿靈阿乾些類似“諜報”的工作。做生意不過是他用來掩飾的門麵功夫,不過就算如此,他賺錢的本事在阿靈阿手下的大管事裡也排得上前三。

阿靈阿問:“索家這幾天可有動靜?”

掌櫃道:“小的天天守在這,到並無什麼特彆的動靜。”

阿靈阿可從來不打沒準備的的仗,他一把嫌疑人鎖定為索額圖後立馬就把興化寺胡同裡的這家綢緞莊給買了下來,又派了他來這當掌櫃,就是為了監視索家的一舉一動。

這綢緞莊位置極好,雖然不是正對著索額圖家的大門,但從門口往東望,能把索家大門口的動靜給瞧得一清二楚。

阿靈阿點點頭,“你就在這再待上一段日子,等這事了了你再會紙筆店去。”

阿靈阿說罷抬腿往外走,他一隻腳剛踏出門,隻見一輛滿載禮物的馬車駛進了興化寺胡同,最後不出意外地停在了索額圖家門口。

從馬車後麵的轎子裡下來一個精瘦的男子,他指揮著家仆把禮物都搬下車,想要送進索額圖家裡,然後不出所料被門房小廝給攔住了。

那精瘦男子背對著阿靈阿,瞧不清他的臉。在他同門房小廝解釋了半天無果後,隻能是讓仆人把禮物一樣樣地都搬下車轉交門房。

當他做完這些,翻身回轎子上的時候,終於露出了他的廬山真麵目。

阿靈阿狠狠地怔了怔,驚訝地喊出了聲。

“高朱普!”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恢複,愛你們評論有紅包。

力有所能而無不為,是為忠。——出自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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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很快就要滿1萬了啊……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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