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4 章(2 / 2)

看到她這樣,張玉柱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他又對珍珍說:“德主子說,大格格必然要慌的,就靠您勸著大格格,再求大格格勸著皇太後了。”

他抿了下唇說:“前線十萬火急,萬歲爺怕是也……唉……”

珍珍了然,心下卻是戚戚。

康熙三十年,注定在一片肅穆中拉開帷幕。

這一天珍珍直待到皇宮下鑰的時候才回家。

下了轎子她剛進國公府,下人才報了一聲:“少夫人回來了。”

珍珍就瞧見一顆小炮彈從主屋飛駛而來,一頭紮進了她的懷裡。

“額娘!”

珍珍捧起五福的小臉,看他一臉的委屈,輕輕點了下他的臉頰。

“怎麼臉臭成這樣,誰欺負咱們家大少爺了?”

五福把腦袋埋進她懷裡,咕噥著說:“額娘,你去哪了,怎麼才回來。”

五福和平安平日就像兩條小尾巴一樣,珍珍到哪兒,他們就要跟到哪,粘人得很。

有時候阿靈阿都後悔把他兩生出來,簡直就是兩個插在他和珍珍之間的巨型電燈泡。

細細想來,從出生到現在,他兩每次進宮進園子都有額娘貼身照顧,這還是第一次珍珍把他先送了回來。

孩子敏感,立即覺得有些不對,這回來後也不肯好好吃飯睡覺,就乾坐著等了她許久。

珍珍把兒子抱了起來,一邊往裡屋走,一邊說:“咱們的老祖宗病了,額娘進宮侍奉老祖宗去了。你在家有沒有乖乖聽阿奶的話?”

五福驕傲地說:“有,阿奶說,額娘要我們聽話,我今兒一天都乖乖的,阿奶要我乾嘛就乾嘛,連不喜歡吃的青菜都吃了。”

珍珍剛想誇他一句乖,誰想到這小子眼珠子一轉,趴在珍珍耳邊告起了黑狀。

“但是弟弟不乖,剛剛又哭又鬨的,嬤嬤哄了好久,阿奶說她頭都被弟弟哭疼了。”

珍珍抬手輕輕往他屁股上一拍。

“你小時候不也這樣,每回午睡起來都要鬨起床氣,你現在是忘得一乾二淨啦,倒有臉告你弟弟的黑狀了。”

五福不知是有聽懂在裝傻,還是本身就是個小笨蛋沒聽懂,摟著珍珍的脖子“咯咯咯”直笑。

珍珍走進屋,平安躺在炕上,身上蓋了一條小被子,睡得正香,巴雅拉氏盤腿坐在他身邊照看他。

珍珍說:“額娘,今兒辛苦您了。剛才兩個孩子一定很鬨騰吧。”

巴雅拉氏道:“都是乖孩子,也就是回來後睡了一覺發現你還沒回來哭了一陣子,嬤嬤們哄了一會兒就好了。”

她看珍珍一臉的疲憊,問:“太皇太後怎麼樣了?宮裡怎麼樣了?”

珍珍道:“太醫們都說太皇太後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就算保得了明天也不一定能保得了後天。皇太後和大姑姑都是明事理的人,已經吩咐下去準備起來了。”

她頓了頓,滿懷傷感地說:“就是皇上,似乎對這事難以接受,目下守在太皇太後身邊,寸步不離,連朝臣彙報都讓到慈寧宮了。”

巴雅拉氏聞言深深一歎。

“先帝和孝康皇後早早就走了,皇上是太皇太後一手帶大,扶上皇位的。太皇太後這一病倒,皇上心裡必定是最難受的。”

珍珍點頭,這個道理誰都懂,故而誰也勸不動。

“宮裡的人也都是明白這點,我走的時候都在勸皇上要保重龍體。”

“那你姐姐還好嗎?”

珍珍道:“姐姐這幾天都會在慈寧宮侍疾,太皇太後素來十分疼愛她,我看姐姐也是很傷心。”

“阿靈阿呢,你在宮裡可有見著他?”

夫妻兩都是天沒亮就匆匆進宮去了,一個到了天黑才回來,另一個現在還沒個人影。

珍珍搖搖頭。

“我和阿靈阿一進東華門就分開了,我先去了永和宮見我姐姐,他說要先去見皇上。”

巴雅拉氏安慰她說:“你彆擔心,一會兒就自個兒先睡,我瞧著阿靈阿今兒是回不了家了,你彆等他了自個兒睡吧。想當初先帝病重那會兒,他阿瑪一連七八天都睡在宮裡的班房裡,直到先帝駕崩的第二天才回家來了一趟。”

巴雅拉氏想起早逝的遏必隆,又是一歎:“我總羨慕安王妃,我兩前後腳嫁人,都是去做繼室,夫君又都疼我們,可老爺走得早,老安王卻硬硬朗朗一直還寵著她,結果沒想到最後是這個結局……”

兩人說話的這會兒功夫五福已經靠在珍珍懷裡睡著了。

珍珍輕手輕腳地把他放在弟弟身邊,五福翻了個身,同平安摟在了一塊兒。

瞧著兒子們,珍珍的心浮出一絲溫暖,不自覺地在這肅穆的時節下露出了一絲微笑。

巴雅拉氏說:“你也累了一天了,今兒平安就交給我吧,我帶著他睡覺,你看著五福就成。”

珍珍感激地說:“謝謝額娘。”

巴雅拉氏輕手輕腳地把平安抱了起來。小東西睡得沉,一點沒被驚醒。

待巴雅拉氏走後,珍珍簡單地吃了些東西,梳洗完就摟著兒子躺到了床上。

說來也奇怪,今兒一天明明是身心俱疲,到了這會兒她卻是一點困意都沒有。

她一方麵心裡想著白天宮裡的事,一邊又在想著阿靈阿,他現在在哪,在做什麼,什麼時候能回家來。

阿靈阿是理藩院尚書,如今蒙古出了這麼大的事,後麵他會如何,他要擔什麼責任,又要去做些什麼呢?

裝著這樣多的心事,珍珍在床上翻來覆去如何都不能入睡,折騰到大半夜依舊是乾瞪著眼盯著床帳瞧。

五福嘬著手指睡得很香,珍珍替他掩了下被子,他含糊地喊了一聲“額娘”,接著翻了個身又沉入夢鄉。

又不知過了多久,黑漆漆的夜色裡打門口傳來“哢噠”一聲,接著碧紗櫥就從外被推開。

珍珍撐起身子掀開床帳,向外問了一聲:“阿靈阿,是你回來了嗎?”

沒人回答她。

她又底底喚了一聲:“朗清?”

在最緊張的時候,珍珍總忍不住叫他的本名。

然後蠟燭被火折子點亮,燭火映出了阿靈阿略帶疲憊的臉。

“你怎麼還沒睡?”

阿靈阿坐到床邊,伸手摸了摸躺在她身邊已經睡死了的五福。

“平安呢?”

“額娘怕他晚上鬨我,帶去自己院子了,說今晚讓平安跟她睡。”

珍珍看了眼桌上的自鳴鐘,驚訝地發現這都快十二點,也就是臨近子時了。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是理藩院裡有事,還是皇上留你說什麼了?”

阿靈阿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她冰涼的臉龐。

“沒什麼,就是老祖宗的娘家人這會兒都人心惶惶的,皇宮他們進不去就都一窩蜂地湧到了理藩院來找我,我好歹是理藩院尚書,總得把他們都安撫好吧。你快躺下吧,夜裡涼,彆凍感冒了。”

珍珍從他的眼底知道,阿靈阿沒有完全說實話。

珍珍看他似乎沒有睡覺的打算,問:“你還不睡嗎?再不睡天可就亮了。”

阿靈阿道:“我還有幾件公務要處理,弄完就睡。”

他說罷走到靠窗的炕上坐下,拿起一疊公文湊在燭火下看了起來。

珍珍瞧了他一會兒就又躺了回去。

也不知怎麼,剛剛明明是滿心地不安,怎麼都睡不著的,阿靈阿這一回來,珍珍的心莫名地就安定下來,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她不知自己是睡了有一會兒了,還是隻不過眯了一下,但再睜開眼的時候,身邊阿靈阿躺的那一半依舊是空空蕩蕩,而屋裡的燭火卻亮著。

她想看一看現在是幾點,誰想一掀開床帳,眼前的情形卻讓她一愣。

阿靈阿盤膝坐在靠窗的大炕上,麵前的炕桌上放了一盞燭台,燭火映出了他肅穆的臉,以及他手上握著的一把寒光陣陣的腰刀。

燭火下,他用一塊鹿皮仔仔細細地把那把刀擦亮,接著提著刀走了出去。

珍珍以為他是要出門去,急匆匆地披上衣服想追上去問他這大半夜的,又拿了把刀是想去哪兒,又想做什麼。

誰料阿靈阿走到院子裡的桂花樹前停了下來,接著手持腰刀突然在月光下揮舞起來。

珍珍從前見他舞過這套刀法,那時候她催著阿靈阿練武,讓他強身健體以免英年早逝。

阿靈阿有時候抱著要逗她笑的意思,在打完拳後開始舞刀,每次都隻使三分力,明明是在舞刀,卻被他弄得卻像是在跳舞。

然而此時此刻,在這深沉的夜色裡,就著懸在屋簷下的燈籠透出的那一點光,她頭一次見識到了原來這套刀法是可以這樣滿含殺氣。

阿靈阿的一揮一劈,都帶著橫掃千軍的氣勢,好像他眼前真得就站了一個敵人,這每一刀都是他在揮向這個對手。

珍珍披著衣服站在屋子裡,隔著明窗靜靜地看著他舞刀。

她無奈地一笑,輕輕地說了一句:“這個傻子,難道還以為我不曉得他的心思嘛。哪有人在大半夜舞刀的,真愛裝逼。”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都有紅包

周末想辦法把欠的加更補上,握小拳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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