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公司業務擴張,傳言設計部要多一個副總監職位,人選毫無疑問是唐婕。
一組自然會交給紀璿來帶,唐婕有意無意地在培養她。
一整天累得腰酸背痛,回家路上還要被王女士在電話裡耳提麵命:“上次給你介紹的那個公務員,聽說人家加你微信你都沒通過,怎麼回事啊?”
紀璿剛從地鐵站出來,頭暈腦脹,揉了揉太陽穴說:“我又沒打算跟人家談,加了乾嘛?”
“怎麼就不打算跟人家談了?我看照片挺俊的啊,你之前不說喜歡長得俊的?”王女士苦口婆心道,“彆挑了,過完年你就二十六,再一晃就三十了,到時候人家挑你差不多。”
紀璿嗤笑一聲:“那我乾嘛要給人挑?”
不結婚不行嗎?相親挑來挑去的有什麼意思?挑多了就像菜市場買菜,未免太不尊重人。
當然這話她不會說,說了王女士有十句話回懟她,還全都不在一個頻道上。
“媽我加班挺累的了,不聊了啊。”紀璿隻想快點結束無效對話。
王女士:“我的話你得放心上,媽媽都是為你好,不會害你的。”
“知道了。”紀璿敷衍了句,果斷摁下紅鍵。
所有的為她好,都是他們以為的為她好。
以為她需要結婚,以為她需要個男人,以為她老了需要人照顧所以得生孩子。
可那些她都不在意。
她不怕無枝可依,也不怕孤獨終老,怕的隻是為了成全彆人眼中的“正常”,跟一個不愛的男人勉強過一輩子。
秦肆說過她不解風情,不懂浪漫,可這點他錯了。
她至死浪漫,也至死忠於愛。
曾經她以為自己隻是遇不到更好的,現在她終於發現不是遇不到更好的,而是心裡住著一個最好的。
儘管被她藏得很深很深,深到連她自己都快忘掉,但心臟裡每一滴血流淌過去,每一次心跳的震動都替她記得。
時間太晚,路上幾乎沒人,連門衛大叔都在打盹兒。
進小區後光線變得更暗,草叢邊低矮的路燈照不出什麼亮,隻有些華而不實的氛圍感。
紀璿聽見身後有腳步聲,節奏像是跟隨著她,忽快忽慢,隨著她走向昏暗的林蔭道,那串腳步聲也逐漸靠近。
全身繃緊了,心臟猛烈地震動,她忍不住加快腳步。
身後腳步聲也變得更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追上。
紀璿捏緊手機,隨時準備報警和喊救命,突然從前方竄出另一道黑影。
她不管不顧轉身要跑,卻被熟悉的香味裹挾起來。
前方那道黑影帶著聲輕笑,親昵地將她摟在懷裡,嗓音溫柔得像調情:“來接你,跑什麼?”
他身上帶著沐浴後的清新,仿佛把酷暑的熱氣都驅散了些,也瞬間安撫下來她恐懼的心跳。
她驚魂未定地顫抖著手,攥緊他胸前的衣服,眼眶止不住發熱,有滾燙的東西奔湧出來。
尾隨的人跑了,秦肆盯著那人迅速消失的路口,眼中狠厲在低頭看向她的時候才散掉些許。
他用手臂壓住她顫抖的背,手指穿進她發間,安撫地輕揉。
“好了,沒事了。”
大半夜被人尾隨這種事,紀璿還是第一次遇到,回家時她發現自己家門口被做了奇怪的標記,網上查過才發現,是小偷入室搶劫前蹲點的標記。
秦肆讓她回家拿了換洗衣服,暫時在他家過一夜,並提前報了警。
把次臥收拾乾淨,換了新的床單和被子,他看見剛洗完澡的紀璿呆呆地坐在沙發上,頭發也沒吹,濕漉漉地耷在肩膀上。
歎了一聲,走過去俯下身問:“害怕嗎?”
紀璿搖搖頭,又忍不住點頭。
她一直相信現在是法治社會,網上看到的新聞不過是小概率事件,這麼些年,她也的確過得很平靜。
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整個人都亂了方寸,不敢想如果秦肆沒出現,她會麵臨什麼樣的結果。
“等我一下。”秦肆說。
紀璿錯愕地抬起頭,看見他走進了書房,出來時手裡抱著把吉他。
像他這種公子哥總會一些勾引小姑娘的技能,聽說高一軍訓時在班裡唱了首歌,周圍幾個班的女生都瘋了。
紀璿那會兒離得遠,沒能目睹盛況,後來好奇想要他唱一首,他不唱,說除非她當他女朋友。
當然她到最後也沒聽過,更沒看過他抱吉他。
可今晚他就在她麵前,坐在小沙發上,抱著吉他試了幾個音,彈出一段流暢優美的歌曲前奏。
“其實我怕你總誇獎高估我堅忍
其實更怕你隻懂得欣賞我品行”
娓娓的粵語歌詞伴著吉他旋律從他那雙薄唇裡出來,嗓音輕柔而磁沉,帶著他獨有的感覺。
紀璿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大約是像十六歲時第一次在學校裡遇見他,二十五歲的她聽見他唱歌,便又心動了一次。
“沒有得你的允許我都會愛下去
互相祝福心軟之際或者準我吻下去
我痛恨成熟到不要你望著我流淚
但漂亮笑下去仿佛冬天飲雪水”
唱到副歌時他格外認真地望著她,她仿佛從那些勉強能聽懂的隻言片語中,探到他眼底的情緒。
讓她鼻尖酸澀,眼眶有淚意。
“你的他怎允許結伴觀賞雪的淚
永不開封的汽水讓我抱在懷內吻下去”(注①)
最後一聲收音,他手指蜷在吉他弦上,眼眸深深地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