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1 / 2)

王後心懷蜜謀 許乘月 8008 字 6個月前

() 西院訓練之事上的變革, 說來簡單細小,實則牽一發而動全身。

那個下午,李恪昭與葉冉就此事談到至夜方歇。

李恪昭並非剛愎自用的上位者, 對西院的一應訓練向來都尊重葉冉的意思。畢竟在他當下可調動的所有人裡,惟葉冉是真正有沙場臨敵經驗的。

質蔡這幾年,陸續有不明身份的宵小之輩試圖潛入府中打探, 全被飛星與十二衛無聲無息斬於刀下, 乾淨利落不留痕跡,足證他們絕非等閒之輩。

但若將來局勢生變, 導致李恪昭不得不以非常方式逃離蔡國, 他們這群人所要麵臨的, 將是數倍甚至十數倍於己方的追兵。

那必是以少對多、絕地求生的突圍戰, 廝殺之殘酷慘烈可以想見, 對領頭人的應變能力與經驗要求之高, 遠超飛星與十二衛目前的能力範疇。

所以西院那幫人隻有交到葉冉手中才最合適。

一直以來, 李恪昭有他的革新銳意與宏大抱負, 葉冉也有經驗使然的謹慎堅持,雙方格局與著眼點各有不同, 觀念上始終無法完全一致。

若他倆能在短短幾個時辰的交談後就達成共識, 那西院事務早不是如今這般模樣。

其實歲行雲所言“以賜姓氏、摘奴籍為激勵條件來提振士氣”的建議,李恪昭在質蔡的第一年就有類似設想, 隻是未想到“賜姓氏”這條而已。

但當初葉冉表示堅決反對,此議便擱置下來。

時隔數年,當類似建議再次經由歲行雲之口提出, 葉冉反對的態度雖不似當初那般激烈,但對此路疑慮猶存。

葉冉最怕的是,西院眾人在得知有望脫離奴籍後,非但未能與如預期那樣被激起鬥誌,反而心思浮動,不如過往這般馴順受控,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這番顧慮倒也不算多餘,畢竟在當世觀念大勢下,李恪昭作為主人,卻要許以優厚條件去換取名下奴隸儘心儘力,這事前所未有,自然後果難料。

好在兩人都通達,隻是意見相左,誰也沒能完全說服誰,倒不會因此相互置氣。

他們都明白,此事需試過才能定論成敗對錯,眼下空談誰對誰錯都為時尚早。

“我知你顧慮什麼,”李恪昭神情鄭重,“但如今時局風雲色變,我們已無時間再一點一點去嘗試,惟有大破大立。”

徹底打破西院訓練中的觀念瓶頸,放手一搏,以求短時速成一隊單兵精銳,此事已迫在眉睫,他不會再讓步。

“不單要出激勵之法提振士氣,還有上回苴夫人給的‘隨身弩’圖樣,你需儘快摸透這東西的關竅,提前規劃應對訓練。入秋之前舅父那頭將成品送來時,他們需得迅速上手。”李恪昭提出了進一步的要求。

葉冉聽出他主意已定,雖內心並不完全認同如此冒進的徹底變革,卻還是鬆口領命。

正事定下後,葉冉歪頭覷他,頗有深意地輕聲哂笑:“恕我妄自揣測,公子此次如此堅決,是否多少有討行雲歡心之故?若有,還請公子三思再慎。”

李恪昭眉目凜然,斷然否認:“我素來誌在革新,已反複斟酌數年,這你清楚。此次隻因她的建議與我不謀而合罷了。”

葉冉隱約鬆了口氣:“公子息怒。西院之事關乎公子,也關乎這府中所有人將來的安危存亡。我恐您是一時感情用事,這才多嘴。”

事實上葉冉對歲行雲並無偏見,甚至對她的資質與上進之心頗為欣賞。之所以多這嘴,當真是為李恪昭著想,甚至也為歲行雲著想。

縉國國君當初既選中李恪昭為質子,自是做了隨時舍棄他的準備,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管他死活,數年來的一切也證明了這事實。

這些年李恪昭所依憑的後盾,實際是他的舅舅公仲廉。而公仲廉在許多事上與葉冉觀念趨同,偏於保守謹慎。

而葉冉點到為止,暗暗提醒的也正是此事。

此次西院革新可以算作起於歲行雲的諫言,若今後訓練成效良好,還則罷了;若達不到預期成效,或因這種貿然的改變出現慘痛結果,那真是不堪設想。

沒人會明著指責李恪昭,卻定會將失敗的根源歸因於“歲行雲惑主,導致李恪昭輕率做出錯誤決策”。

倘若屆時再走了天大背運,李恪昭有個三長兩短,公仲廉不將歲行雲挫骨揚灰才怪。

李恪昭深吸一口氣道:“她既認我為主君,對我來說就如同飛星與你,我不會拿這種事討誰歡心。”

*****

待到翌日清早,西院眾人列隊完畢後,葉冉並未如從前那般直接下令開始訓練,而是先宣告了最新的激勵之法。

“在入秋之前,咱們就將得到一種新的兵器。這種兵器威力不可小覷,也無需太大臂力,但需極高的準頭……”

陣列中的歲行雲一聽,就覺他口中這樣兵器近似於後世的“連發縮微弩”。

雖她上輩子更擅長刀,但連發縮微弩她也使得來。她目前的體力恢複進展不如預期,她正為此焦慮,若給她縮微弩,困境迎刃而解!

於是,在彆人都為著“有機會摘除奴籍”而雀躍時,她的歡喜期盼也溢於言表。

葉冉疑惑打量她好半晌,在大家開始舉石練臂後,終於忍不住將她喚到了一旁。

“你又無奴籍可摘,跟著傻樂什麼?”

歲行雲笑吟吟回話:“這不是聽說要有新的兵器給開開眼界了麼。”

“你倒是心寬得很,”葉冉雙手叉腰,呼出一口濁氣,沒好氣地瞪她,“彆怪我沒提醒你,此次西院革新因你而起,如今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若這些人因此心思浮動,最終成效不佳,甚至出了什麼茬子,隻怕你小命難保。”

“這怎麼會出岔子呢?你瞧瞧,今日大家是不是立刻就鬥誌昂揚了?”歲行雲急了,卻沒法與他解釋。

當世上層者認定,將奴隸的生死握在手中,不予教化開智,讓他們一輩子渾渾噩噩聽命於主人指令,才能保證他們絕對忠誠可控。

但後世漫長的歲月變遷已然證明,廢除奴隸製、普及教化,有百利而無一害。

她當然不敢與葉冉這麼講,憋到下午與李恪昭二人單獨在書房時,才急急與他分析利弊。

怕李恪昭不肯信她,她咬咬牙,真假參半地補充道:“神巫不是說過麼?我見過公子夢寐以求的盛世。確有其事。我自小就總做一個夢,夢裡仿佛過完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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