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對兒女是叉燒02(1 / 2)

環翠叮當。

葉梨這具身子畢竟還病著, 即便她自己覺得能支撐得住,身邊的忠仆翠嬤嬤等人, 也是不許她繼續折騰, 立逼著她回去床上躺著。

葉梨看過了薑來煙和薑永安, 又請了個更加果斷敢開方子的高大夫給換了方子,底下仆從亦敲打過了, 自己便也喝了碗藥, 複又躺下。

許是這具身子的確疲累, 她躺下沒多久,便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 就是被這首飾碰撞的聲音給吵醒的。

她微微凝眉, 睜開眼,就看到了兩個大家閨秀打扮的少女,正站在屋子裡爭執。

爭執的還是托盤上的一碗藥。

葉梨:“……”果然這規矩還是不過關, 就算是親女兒, 也不該叫她隨意進母親的房間。

兩名少女卻是同時聽到了她醒來後故意發出的些微動靜, 忙側首去看,一個嫻靜大方,五官明媚,一個嬌俏可人,一雙盈盈含情目仿佛隨時隨地都要落淚。

前者正是原身的長女薑飛鸞,後者則是原身的外甥女、如今寄住在安陽侯府的孤女崔盼兒。

原身平日裡對待薑飛鸞和崔盼兒至少表麵上是一視同仁,私下裡自然是經常補貼薑飛鸞。

這原是應有之意,且論起二女將來的嫁妝來, 崔盼兒比薑飛鸞可是多得多了。

當年崔家接連出事,崔家無一男丁,崔盼兒一介孤女,在崔家宗族麵前,爭搶崔家財產無一優勢,崔家祖宗也極其的不要臉麵,為了獨占接連四代單傳的崔盼兒一家的財產,連原身和丈夫提出的為崔盼兒過繼個弟弟的事情都不肯答應。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儘管安陽侯府勢大,原身和安陽侯卻既要顧忌著崔盼兒的名聲和將來,又不好真的得罪對方,最後隻能妥協,將崔盼兒母親的嫁妝全部要了回來,另外要了崔盼兒父親、祖父留下的一些親手手稿和少數藏書、江南的六百畝良田的地契,然後就是崔盼兒的教養和將來婚事由原身這個姨母做主。江南崔家,不得乾涉。

這婚事和教養一事,原就是崔盼兒的父母臨終前寫信囑托。

崔盼兒的父親原是想要將女兒許配給薑永寧,哪怕是做個側室,表兄妹的情意在,又有親姨母看護,也未必不好。

但崔盼兒的母親是原身長姐,心中儘管知曉托付二妹妹和二妹夫,是最好的選擇,可到底拗不過心中對二妹妹的一點子怨懟,不肯答應此事。崔盼兒的父親就沒有在信中寫到這件事。

等到丈夫去世,崔盼兒的母親終於想通,想要應諾此事時,她已經無法開口說話,托付女兒了。

原身和丈夫想著,既然崔盼兒的父母生前都未曾說起婚事許給薑家一事,大約是不想讓崔盼兒做妾——畢竟,崔盼兒已然成了孤女,無父無母無兄無姐無親無故,宗族待她險些視作搶奪錢財的仇人,這等情況下,要給薑永寧這個侯府世子做妻子顯見是不可能的,至多是做個妾。

然時人有風骨,不願女兒做妾,也是有的。

夫妻二人便未曾提起,隻想著將崔盼兒好生養大,選個不會欺淩崔盼兒無娘家的規矩人家,將其嫁妝全都給崔盼兒,也算是對得起親戚情分了。

隻是原身到底疼愛自己的孩子,薑來煙年歲小,從前不受原身喜歡,倒也不提,可看著薑飛鸞與崔盼兒年歲相仿,將來的嫁妝會是薑飛鸞的數倍有餘,不禁就免不了私下裡補貼薑飛鸞。

然而看在崔盼兒眼中,就是她隻剩下了姨母一個倚仗,侯府家大業大,偏偏姨母還不肯對她和表姐真正一視同仁,正大光明或偷著摸著,都要給表姐多送東西,心中難免哀怨多思,甚至是跟表姐爭寵,希望能從姨母那裡得到更多的關注和東西。

原身又不傻,自然是看出了崔盼兒的愚昧想法,尋了教養嬤嬤教導,也沒把人給掰正回來。

心道這終究不是她的女兒,這樣就這樣好了,因此就時常哄著崔盼兒去庵堂為其父母祖上祈福,一這兩三年裡,一個月裡有十天半個月都是在庵堂裡散心祈福,回到家中,也是要在小佛堂裡抄經二三日。

崔盼兒才終於收斂了起來,不在表姐的家裡對表姐拈酸吃醋,她對外的名聲,倒也因此好了許多。

孝順,無論到了哪裡,這都是值得人讚頌的。

然而崔盼兒的眼睛,還是忍不住的盯著原身的東西,最近更是去給父母祈福時,聽婆子說了母親年少時的遺憾,忍不住想要跟姨母所要當年母親的遺憾——那隻普普通通的傳女不傳男的玉佩。

崔盼兒心想,侯府什麼都有,表姐表妹將來的嫁妝雖不如她,可到底有兄弟支應門戶,還是侯府貴女,要什麼樣的好東西沒有?姨母何必揪著那三瓜兩棗的不放,不肯多給她些東西?尤其是那塊玉佩,可是母親的遺憾啊。姨母和母親姐妹情深,應該,大約,是會給她的吧?

隻崔盼兒心裡盼著姨母將那玉佩給她,將來最好還能像是嫁女兒一般,多給她備一份嫁妝,對她像是對親女兒一般的好,可到底還是被這兩三年的清修給嚇到了,因此聽說姨母醒了,就急忙忙的跑來給姨母侍疾,希望姨母能看到她的好。

結果就遇到了同樣過來侍疾的薑飛鸞。

二女一向麵和心不和,這次侍疾上麵,又有了衝突,自是鬨僵了起來,將葉梨給吵醒了。

葉梨是知曉薑飛鸞和崔盼兒的不和的,更知道薑飛鸞恨崔盼兒,還有另一重緣故。

而崔盼兒看起來貪財好利,事實上也僅僅是貪圖小|便宜,人太過愚蠢,並不足為慮。原身既恨崔盼兒的眼界狹窄,又不得不看顧長姐這唯一的血脈,前世離開京城前,還是給崔盼兒選了門不錯的親事。

隻是薑飛鸞不知為何,不喜崔盼兒,後來竟是攛掇著崔盼兒的婆家娶了平妻,謀算崔盼兒的財產。最後崔盼兒死在產房裡,一屍兩命,崔盼兒的婆家不敢留崔盼兒的買命錢,都送給了薑飛鸞的丈夫做軍餉,從此平步青雲。

自是無人知曉薑飛鸞在其中的動作,更無人知曉那個貪小|便宜但實則並未做過大奸大惡之事的崔盼兒,是如何慘死。

葉梨半坐起身,見薑飛鸞和崔盼兒都忙忙過來服侍她。

崔盼兒一心就是貪圖蠅頭小利,對姨母服侍的格外殷勤小意,嘴巴也甜,隻是太不會隱藏自己,眼睛裡的貪婪叫人一望即知。

隻是崔盼兒獲取錢財的方式,就是討好,哭求,連自己賺錢都不怎麼會,更不會做什麼壞事去獲取不義之財……莫說是原身,就是葉大佬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崔盼兒。

不過,崔盼兒也的確不該得到前世那個悲慘結局就是了。

葉梨由著崔盼兒侍奉,就看向在一旁動作有些生疏,沒搶過崔盼兒的薑飛鸞。

薑飛鸞頗有些訕訕。

她是想要搶在崔盼兒前麵侍奉母親的,可崔盼兒動作利索,薑飛鸞……前世活到了六七十歲,那時候一直都是由著奴仆侍奉,早就不侍候旁人了,自然動作生疏了些,沒能搶過崔盼兒。

她見崔盼兒動作利索極了,臉上掛著的笑容鮮豔燦爛,母親也沒有指責崔盼兒侍奉的不好,便隻好站在一旁,恭敬道:“母親,女兒聽說您將二弟和二妹妹都接過來了,生怕照顧他們,勞累了母親。不若將二妹妹搬到女兒院子裡,女兒親自照顧妹妹,這樣也能讓母親少些麻煩,多歇息些時候。”

薑飛鸞心中不是不急,畢竟她和哥哥都已經守孝25個月,再有兩個月就要出孝。

哥哥還好,畢竟是男子,婚事還能往後拖延。可她年紀在這裡擺著,隻怕出孝就要定下婚期,薑飛鸞十分想要迅速擺脫如今的婚事,和母親商量嫁人做繼室的事情。

可、可她現下畢竟是未出嫁的姑娘,許多話著實說不出口,尤其是還在崔盼兒麵前,就隻好先提起彆的事情,希望母親能多看重她的孝心和對姊妹的手足之情。

葉梨卻道:“兒女債兒女債,煙兒既是我的女兒,便是我的麻煩又如何?我既生養了她,麻煩一些,原也應該。不必你操勞,回院子去繡你的嫁妝去罷。”

最後一句話,壓得薑飛鸞麵色慘白,不禁跪下道:“娘,女兒真的是心儀他人,不願嫁給那個人。娘,女兒自懂事起,就甚少求您什麼事情,隻婚姻一事,求娘一定要如了女兒的意。

女兒心中戀慕大將軍,一心隻肯與大將軍做妻子,縱然大將軍膝下兒女雙全,可、可女兒自幼看著娘是如何善待表妹,見過其他太太是如何平等對待嫡子女和庶子女,女兒心中自有思量,願以真心待將軍的子女,叫將軍的子女心甘情願叫我一聲娘……

娘,女兒當真是非將軍不嫁,且已經與將軍……”

薑飛鸞還欲再說,葉梨卻已經一個茶杯丟了過去,直接砸中薑飛鸞的發髻。

薑飛鸞不意母親會如此,尖叫了一聲,狼狽的跪在地上,隻背脊挺直,依舊倔強的看著葉梨,像是如此,她就能求得母親,叫她得償所願。

崔盼兒在一旁不禁驚呼一聲,看了薑飛鸞好一會,才轉身看向姨母,神色間還有些惶然。

葉梨道:“盼兒且回你的院子,莫要多思,多抄幾份經書與你父母,在佛前供著,既是你的孝心,待旁人知曉了,也是你的好名聲。乖,回去罷。”

崔盼兒心裡其實還惦記著那個玉佩,可到底是不敢忤逆姨母,生怕姨母這次發了狠,遷怒她,送她去庵堂住個十七八個月,她就是再有法子,能為自己的親事周轉,得到那枚玉佩,也沒戲了。

崔盼兒離開後不久,卻是薑永寧也匆忙來到了葉梨的院子。

且薑永寧心口處“砰砰”直跳。

他今日終於與心上人互許了終身。

之前他和蓮妹郎有情,妾有意,他身為安陽侯府世子,心甘情願的為女扮男裝的蓮妹做馬前卒。

蓮妹想要查什麼案子,想要為什麼人伸冤,甚至想要剖開死人的肚子,想要探查真相,及至後來發展到,想要給一個活人剖開肚子治病……薑永寧都一直站在他的蓮妹麵前,為她擋去了無數不善的目光。

他傾慕著她的蓮妹,喜歡她大方、開朗、睿智的模樣;蓮妹對他亦是心生情愫。

隻是蓮妹唯恐他不能娶她,更怕他娶了她後,還要納妾,因此之前不肯回應他。

可前幾日,他與妹妹深談了一次,妹妹很是鼓勵了他一番,言道詩經中便談及男女情愛一事,可見這並非醜陋之事。妹妹不但勸他能反抗母親,迎娶心上人,還將她戀慕大將軍的事情說與了他聽。

兄妹二人一番長談,都覺如果隻是他們之中的一人,覺得自己的婚姻不妥當,或許是他們的錯。可二人都覺自己的婚事不妥當,或許,這就是當初父親母親定下婚事時太過倉促。

當年他們年歲小,不識情愛,現下知曉了情愛滋味,自是不肯再做那等縮頭烏龜,或是與那些庸人一般,渾渾噩噩的與不喜歡的人度過一生。

便是今日忤逆了母親,來日|他們自然會十倍百倍的孝順母親。

隻要母親今日能如了他們的願。

薑飛鸞先頭來了葉梨的院子,接著就讓心腹去通知了世子。

隻是,世子薑永寧彼時正在外麵和心上人互相傾訴,聞言立馬趕了過來,卻還是遲的,於是,薑永寧為了不讓妹妹單獨麵對母親的滔天怒火,乾脆是騎馬進的侯府前院,待到了後院,母親的主院,薑永寧一直都是騎著他那匹性烈如火的馬。

“籲——”

薑永寧將馬勒停,才一躍而行,快步奔向了母親的房間,敲門無人應,更無侍從敢上前,心急之下,不禁抬腳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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