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1 / 2)

囚她 休屠城 6832 字 5個月前

王妙娘牽著喜哥兒, 眺望舟子遠去。

當年她拋下喜哥兒,在這水畔跟著桂郎私奔,那時候她以為她和甜釀都有好結局, 未曾想如今這一幕。

合謀騙了施家十年,兩人感情與其說是親如母女,倒不如說是盟友,好的壞的,全都可以袒露。

甜釀沒有對她詳說離去的原因,隻說把喜哥兒還給她。

“肚裡的胎兒不小, 你現在身體不比十九年前, 一帖藥下去, 如果孩子掉不下來, 興許你和孩子就一起死...你若不想冒險,就生下來。你把喜哥兒托付給我, 但我去意已決,喜哥兒隻能交給你,我想比起其他人,他更願意呆在母親身邊, 他是你的護身符, 大哥哥顧及著, 你不會過窮困的日子,但你若把喜哥兒養壞, 大哥哥也不會留情麵。姨娘...如果找不到合心意的男人,那就為自己活著吧, 既然要成為母親,那就彆拋下他們,不然和害死他們有什麼兩樣...”

喜哥兒拉拉她的袖子:“姨娘, 姐姐什麼時候能回來?”

王妙娘望著夜色歎氣:“興許過一陣就回來了。”

甜釀上的是一條簡陋的漁船,船身輕,速度快,但經不了急流大浪,過不得江,船家是王妙娘熟識的人,她這兩年跟著桂郎在水上住過一陣,結識了不少船家,找了個信得過的,把甜釀送出江都。

船尾桅杆上懸著一串昏暗的羊角燈,夜裡行的都是急船,水麵上黑漆漆沉靜靜,隻有舟船破浪之聲,艄公艄婆見那妙齡女子一直扶杆站著,羅袖和裙裾在夜風裡肆意翻飛,站了許久。艄婆過去說話,安置甜釀回艙歇息,聽見她輕聲問話:“這條水路可通哪兒?”

“明日一早過了鵲磯。若是南下,就是去瓜洲界,若是北上,繞到石碼頭,就是往淮安去的路,小姐打算要往哪兒去?”

這些舟上人家,又是破舊小船,平常打漁、運貨一般隻在水網密布的支流裡遊蕩,不太往裡運河裡去,河道上都設著關卡,若遇上府縣抽稅征查,一趟營生就白做了。

“去瓜洲。”

“那倒好,揚帆順水,一日就能到瓜洲界,瓜洲熱鬨著呢,每日都有早市和晚市,往哪兒去都方便。”

她聽見艄婆回話,放目遠望,一波浪潮湧來,船身搖動,浪花四濺,冰冷水珠跳在發燙臉龐上,胸膛伴著浪聲咚咚咚的跳,幾要把一顆悸動的心蹦出來。

猛然眩暈間,看見一張薄唇從腦海裡湧上來,一張一合,說話、微笑、飲茶、親吻...最後又碎片一般退回去。

甜釀緊緊扶住桅杆。

她篤定自己從來不做錯的決定,就一如他向來胸有成竹、勝券在握一般。

眼前輕輕挪進來一個人,卻沒有聲音,仿佛幻象一般。

小小的銀勺舀著紅褐色湯藥,一點點浸潤發白的薄唇,小心翼翼沿著唇角傾進去。

施少連大概陷入了一種迷醉狀態,大概是痛到了極致,**反而鈍住了,七魂六魄按捺不住往上遊離,浮在半空中,看她淡然自若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不過片刻之前,還有一場情濃意洽的歡愛,身體尚在餘韻之中,她叼著耳朵嘟嘟囔囔:“好累。”

這湯藥觸在舌尖,有股奇怪的、令人作嘔的味道。

芳兒心頭也害怕,榴園裡沒有人,寶月被甜釀遣出去辦事,清露明霜往前頭去抬箱籠,屋內隻剩她一人,見了他這副模樣,虛汗如雨,麵頰赤紅,唇色青白,脖頸青筋鼓脹,反倒鎮定下來:“大哥哥,您喝點藥。”

他掙紮著睜開眼,見眼前人,喘聲咻咻,咬牙說不出話來,

顫巍巍的銀勺又遞到唇邊,他垂眼輕睇,銀勺內的湯藥似乎晃著他的麵容,扭曲又猙獰。

腹內劇痛入骨,翻江倒海,四肢開始不自覺抽動——他今夜喝過太多的酒,床帳裡的那一壺,並不是往日兩人喝的清淡果酒,酒越濃,藥性走得越快。

他用儘全身力氣,抬手,借著肌肉的抽動,死掐住麵前的這隻手,施力一扭,往旁側一摜,痛得芳兒皺眉迸淚,跌在地上,手裡一碗湯藥都打翻在地。

芳兒忍痛含淚見他,目光如滴血。錐子一樣釘在她身上。

“你...咳...咳...”張唇之間,他哇的一聲吐出口急血來,胃液、茶酒、苦氣一**往上湧。

“大哥哥...”

施少連倒回汙穢之間。

寶月剛帶著翟大夫進榴園,聽見屋內聲響,忙不迭衝進來一看,霎時呆住,連喊翟大夫進來。

她原先是百無聊賴守在門外,等著內裡喊水,見甜釀露了個麵,朝她招手,讓她出去找翟大夫來,就說是施少連每日服的藥出了岔子。翟大夫見個內院婢子來請,也是愣了愣,這回進了內室,見地上打翻的碗,床上衣裳淩亂的男人和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芳兒,也顧不得許多,上前去探施少連的脈。

芳兒在一側結結巴巴,把施少連吃的都說了。那個避子丸一顆劑量極微,十幾顆的量和酒混著,一時半會死不了,倒真是有些折騰人。

翟大夫見施少連已然半昏過去,臉色由紅轉青,先塞了一粒十全如意丸給他,又見地上的湯藥,問芳兒,點了點頭:“再去煎一碗來。”

昏迷中的施少連不肯喝藥,隻知道他痛極了,唇已經乾裂出血,身體痙攣之時,連麵容也隨之扭曲,翟大夫忙乎了半夜,累出了幾身大汗,才勉強將藥灌下去。

晨間第一束光灑在屋內,他才勉強睜眼,這一夜的事情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每一個呼吸的痛楚和狼狽都印象深刻。見翟大夫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猩紅羊血,也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咽下去,心平氣和看著自己滿身狼藉,酸臭不堪,動了動腥甜的喉嚨,嘶聲道:“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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