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2 / 2)

囚她 休屠城 7785 字 5個月前

她被他重重一推,半撲在床沿,兩隻膝頭直直磕在床板凸起尖銳雕花角上,痛得腳下一軟,心中也猛地一顫,如同撕心裂肺一般,委屈萬分又痛不欲生,軟坐在腳凳上,背身咬唇對著他,眼眶發紅。

他盯著她輕顫的背影,語氣滿是不屑和嘲諷:“幾年不見,你倒是大度不少,跟以前比蛻了層硬殼,被丈夫拋棄羞辱也一心向他,你可知道曲家已經給他安排了一門親事,你在江都多留兩個月,想必也能親眼見他開門娶妻,帶著新人拜天地,四鄰道賀,滿堂稱讚,比不知來路、高堂見棄的舊姻要喜慶得多。”

“你以為這丈夫有多好,你在他麵前是宋九娘,卻不知他早幾年就知道你叫施甜釀,知道你和長兄私情,隻是貪圖一時新鮮,暗地裡和旁人拿捏著你的前塵往事在你麵前惺惺作態,用儘心機在你麵前竄上躥下,連迎娶都要瞞著父母長姐,也能親手寫出一封荒唐休書出來,看著你被家人驅趕,他卻在外放浪形骸。”他眼神尖銳,言語也刻薄,“卻有這樣蠢的女人,一心為人,可笑可歎。”

“他知道又怎麼樣,那本就是我該坦誠給他的過去。”甜釀氣性針戳一般起來,“曲池並不壞,他不是這樣的人。縱使曲家再不堪,終使我和他夫妻走不到最後,但沒有你在其間,我和他也不會走到這樣難堪的下場。”

她怒氣突然起來,扭頭,目光耿耿看著他,指著他的手:“壞的人是你。你手心裡有傷疤...西湖邊那個馬車裡的胡公子是你,客船裡那個碰我的人是活生生的你,燒掉我香鋪的人是不是也是你,讓王妙娘來曲家揭穿我身份的人是你,在曲家攪局的人是你,逼曲池寫出那樣的休書的人更是你...”

他手裡有傷疤,她卻不問他傷從何處來,隻討伐他的手段。

甜釀撐著肩膀,顫顫巍巍從腳凳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雙目通紅:“從錢塘開始,你就打定了主意要對付我,你把我逼回江都,你讓我無路可退,我一敗塗地,最後一無所有...”

“最後,我又回到你身邊來,又回來了。”她攥著自己的裙,隻覺心頭劇痛,怒視著他,“我什麼都沒有了,隻能回來依賴你。”

“你可以不回來,我沒有把你五花大綁,沒有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他臉色鐵青,沉沉的眼注視著她,“腿在你身上,你可以走。”

“我走哪裡?我能去哪裡?我走了一次又一次,哪一次不是你擋在我麵前?哪一次不是你威逼利誘逼我回頭?”她麵色漲得通紅,神情幾近崩潰,猛然激動起來,“每次都是這樣,看起來都是我自己選的路,是我心甘情願,是我選擇歸順你,是我選擇依附你,是我選擇回到你身邊,可我根本沒得選,如果我還想活著,想活的好一點,我就沒有彆的路可以選,除了選你。”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大顆眼淚簌簌從麵靨上往下掉,淚眼朦朧盯著他,一字一句,聲聲泣血,“你什麼要拿這麼多手段逼我,你為什麼要把我逼到最後恨你的地步。”

“你需要選什麼?你要嫁人,可你想嫁的那幾個人哪個靠得住?你自己走出去,連小庵村的一個醉酒的村漢都能侮辱你,在錢塘你也要扮醜才能生存下去,在我身邊才是你最好的路。”手中的茶盞擲在地上,發脆清脆的裂響,他的怒意也是蓬勃,“直到今日,你能站在這裡依仗的底氣就是我,你有什麼資格來恨我?”

“從我做主施家的那一天起,我錦衣玉食養你,對你有求必應,我為你費勁心思,整治了施家,去金陵置宅,我準備好一切來娶你,我還接納你的姨娘弟妹,安頓後好了所有後路,這世上沒有人能比我對你更好!”

他眉眼間俱是通紅,死死盯著她,他的委屈又何亞於她:“你拿什麼回報我...你逢場作戲,最後給我喂了一杯毒酒,把一個女人塞到我身邊來,輕飄飄走出去...你知不知道我追著你找了多少地方,花了多少心血,我去小庵村找你,問遍了每一個能問的人,翻遍了你走過的每一寸地...隻是晚了幾日,我就徹底失去了你的蹤跡...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

他怒吼:“你知不知道你走的那個晚上我過的是什麼日子,這些年的每一個晚上,我都何嘗比那個晚上好過過。你回來,該跪在我腳下求饒我沒有把你挫得粉身碎骨,而不是來恨我!”

她手握成拳,聲嘶力竭:“你對我的好,不是罔顧我的意願拆散我的婚事,不是讓我頂著兄妹□□的名號在家私通,不是讓我在這個本就忐忑的家裡更加岌岌可危,不是你把我逼得無路可走,最後隻能跟從你,不是讓我把祖母氣得臨終前無話可說。”

“我們當過那麼多年兄妹,就是不可以越界的人,你知道我喜歡張圓還是找張家退了親,你知道我不想委身你還是強占了我,我不想低頭你還是拿旁人來鉗製我,你總是有辦法來逼我就範,總是能輕易拿捏到我的弱點,總是能把我掐在你手心裡掐得死死的,我逃不開,怎麼都逃不開你的手段。你說你在乎我,可你隻在乎我對你的感情,你不在乎彆的,我身上彆的情緒在這麵前隻能剝掉,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你隻是想把我塑造成你要的樣子,你隻是要養一個人來愛你,如果是這樣,我或者芳兒,有什麼區彆?”

他目光炯炯盯著她,咬牙:“這是你應該的,從施家的一開始你就在討好我,你拿了多少好處,就應該這樣對我,你最後卻清清白白轉身想跑,得了便宜又賣乖,這世上有你這樣自私的人?”

“可我後悔了,我早就後悔了,我在施家從來沒有輕鬆過,你更壓得我喘不過氣,每天晚上我都做噩夢,夢見你,夢見我自己,夢見身邊每個人...我睡不著,我一直睡不著....也許真不如我一開始就留在吳江,留在那個私窠子裡...”她淚眼盯著他,“後來我明明已經走出來了,我有了自己的生活,我過得很好,我不要回頭,你去了新的地方,有新的生活,我也不想你再回頭,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許我們都可以放手,這樣誰都輕鬆點,可你還是要執意毀了我的一切。”

她怨恨看著他,失魂落魄,心如死灰:“也許我不應該走,也許我唯一能解脫的方法,就是在那個晚上毒死你。”

施少連死死咬牙,萬箭穿心,淒然一笑:“毒死我,我倒巴不得你一口酒毒死我,總好過我這麼多年的恨。”

他扭頭,胸膛起伏,厲聲喊人拿酒來,外頭的婢子們早聽見屋內的雷霆動靜,都悄悄地守在門外,畏畏縮縮把酒遞進來,見兩人僵立在室內,麵色都極淒涼。

“滾。”他驅人出去,自己在艙內翻箱倒櫃,將一摞箱籠都推翻在地,而後在滿地狼藉裡尋出一個小玉瓶。

又是雷公藤的避子丸。

他的手因痛苦而顫抖,連麵龐都微微扭曲而猙獰,整瓶的藥丸都灌進了酒壺裡,把酒壺塞進她僵硬的手中,酒杯啪的一聲擱在她麵前,麵色晦暗如夜,厲喝:“給我倒酒。”

“我喝過一杯,再喝一杯又如何。”他眼神又豔又烈,亮如星辰,“不如就成全你,我死了,你的好日子繼續過,這之後再也沒有人逼你。”

她失神僵立在黑夜裡,顫顫巍巍捧著酒壺,淚眼婆娑看了他一眼。

“倒酒。”他已在椅上坐下,麵色通紅,神情隱忍又痛苦,死死咬牙,暮色沉沉盯著她,“今時今日,我成全你。”

甜釀抱著酒壺,全身冷得麻木,禁不住心力交瘁,扯唇露出個冷冰冰的微笑:“好,我也成全你。”

她捧起酒壺,仰麵灌入自己喉中。

那一瞬間冷凍如冰,施少連眼疾手快撲過去,將酒壺拍翻在地,捏著她的下頜摳挖,怒火滔天:“吐出來。”

滿壺酒水都灑在衣襟上,冰冰涼涼,她咳嗆兩聲,被他箍住喉舌摳挖,“哇”的一聲涕淚橫流,將肚裡的東西都吐出來。

這時候的狼狽都埋在夜幕裡,施少連冷冷掐住她的脖子,心硬如鐵,也冷如冰:“你想死,也要問問我肯不肯,你以為我的恨比你少半分?你以為我把你逼回來要做什麼?你以為你死了,我會放過你?你還有姨娘弟妹,還有曲家,還有你那乾娘楊夫人,都沒有好下場。”

甜釀癱在地上喘氣,他盯著她,眼神冰冷,語氣也冰冷:“我還是對你太寬容,從頭到尾對你沒有下狠手,養了個白眼狼出來...養成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性子....何必呢...到底是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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