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 118 章(2 / 2)

囚她 休屠城 8650 字 4個月前

張圓衣冠不整往外衝去,徑直衝去了天香閣,卻被門口龜奴攔下來,這時辰還在,樓裡的人都還歇著,連潘媽媽都還未出來,龜奴量這年輕人:“公子臉上眼裡紅紅的,可是在哪樓裡喝醉了?走錯了地方?”

他了寒顫,看了眼天香閣的招牌,跟龜奴做了個揖,轉身往回走。

急急回家重新梳洗,換了身錦衣,帶足了銀兩,又去了天香閣。

潘媽媽看他容貌出眾,衣裳又貴氣,隻是有些木愣愣的,好說好笑的迎入樓中:“樓裡的姑娘們正在梳妝,公子坐著等等,我讓她們趕緊出來。”

他要不吃酒菜,也不要花娘陪坐,就在闊大的廳堂裡找了個偏僻位置坐下來,目光在四周遊離。

坐到晌午,他終於見到那個人。

魂牽夢縈的花容月貌,月白衫子碧羅裙,身姿婀娜,懷中抱著一隻雪白的獅子貓,偕著女伴從一側走來,緩緩上樓。

隻是短暫的一麵。

她的神色不是悲戚憔悴,也不是興高采烈,隻是淡然接受這一切,那雙靈動生動的眼眸,不知是時光的沉澱,還是人事的折磨,已經變得幽深光亮,像是廣袤夜空中孤獨的星辰。

張圓生生止住想要喚她名字的衝動,在這裡重逢故人,她會露出什麼神情?

羞愧,驚慌、痛苦、麻木...

他不敢去想,更不敢麵對。

他的甜妹妹,永遠都是那個純潔無暇,溫柔可親的施家妹妹。

他會救她。

天香閣的花娘覺得施少連轉眼間像換了個人一樣。

他以往著衫,多是青灰玄的深色,乍然換了件茶白的絹衫,在這天香閣裡就有翩翩濁世佳公子之感,棄酒換茶,臉上也有清淡的笑。

男人年歲漸長,不同於弱冠時的濯濯青柳姿容,如今氣度更添沉穩,人情也更為達練,倒更像是一輪皓旰朗月,臨窗照室,皎潔敞亮又有朦朧之感。

他在甜釀麵前說錯了,性情倒真是變了回去,看見甜釀和阮阮正在逗弄樓裡的雪獅子貓兒,上前說了兩句話,揉了揉甜釀的發,在她光潔的額頭啄了啄,聲音溫和:“彆拿扇穗子逗貓,仔細它撓你的手。”

阮阮在旁看著,他一手圈摟著甜釀的腰肢,一手撫著她的鬢,是熟稔又自然的動作,眼裡蕩漾著柔和波光,險些驚掉下巴,施公子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溫柔神色,要麼倨傲清冷,要麼陰沉可怕,眼睛一直都是冷的。

施少連摟住甜釀溫聲說了幾句,又走開了,阮阮看著甜釀淡然自處的神色,撞撞她的手臂:“你和施公子...是很早就認識麼?”

甜釀不置可否,問阮阮:“如何看出來的?”

“你們看起來對彼此很熟悉。”阮阮壓低聲音,“我們坐在他身邊,雖然挨得緊,他的肩頭是抵著人往外推,但你不一樣,他是把你往他懷中帶,讓你貼著他的身體...”

“就像男人那個時候...”阮阮在她耳邊嘀咕,臉上一絲紅暈,甜釀抿抿唇,環住自己的手臂。

湘娘子在天香閣內,施少連便不管樓中之事,湘娘子應酬多,就把甜釀推過來理一理樓中事務,免得她整日出神發呆或是尋歡作樂,他不管她,天香閣裡的人太多了,關係複雜,總有需要。

每月的進賬支出繁瑣無比,胭脂水粉、吃食用度、丫鬟下仆,這吃人的地方披著情/色皮囊做起營生來,內裡的行行道道,錯綜複雜厲害關係,不是一個簡單的施家或者一間香鋪子能比的。

甜釀起初不願,但在湘娘子看來,沒有天香閣,還會有成千上萬間勾欄妓院,讓花娘們自己想法子把日子過好,早點跳脫出去,總比死要好。

施少連歸來總要來尋她的,殷勤伺候自不必說,她若忙,他便在一旁等著,她若在外玩鬨,他上前來摻和兩下,天氣轉暖,秦淮河麵上的畫舫遊船多起來,他把她從水邊抱進畫舫裡,帶她閒遊十裡秦淮河景。

甜釀對他不假辭色,慣常沒有好臉,他溫柔起來,卻更甚於以往,將她的手抵在自己跳動的胸膛上,婉轉吻她的眉眼,低聲呢喃:“到底想我怎麼做?要殺要剮隨妹妹處置...求妹妹說句話吧。”

甜釀不耐煩,反手去推他,掙開他的懷抱,他正掐著她的腰,帶著她往仰,雙手仍不忘把她的身子扶正,正磕在麵凸起的船板上,沉悶一聲咚響。

這一下摔得厲害。

施少連摔得閉眼,蹙眉忍耐著痛意,唇色一絲發白,好半晌才自己擺正身體,看著她僵硬的身體,扭到一旁的嬌靨,苦笑一聲,拉著她的手柔聲道:“解氣了麼?要不要再推一把,把我推到水裡去?”

他嘶聲將下頜擺在她的肩頭:“正磕在頭骨上,有點疼...”

“我以前欺負妹妹的時候,妹妹心裡是不是更疼?”他摟緊她的纖腰,“到底有多疼呢,我那時候一心歡喜,想要賺銀子養家,又籌謀著讓妹妹嫁給我,竟然都忽略了...”

男人的手掌攤開在她麵前,一道細長的傷疤劃過手心:“是在錢塘受的傷,正巧在茶樓聽見妹妹的笑語,不慎把茶盞砸碎了,一片瓷渣握在手裡,半點知覺都沒有...血把整隻袖子都淌濕了,你們走了我才回過神來...血都已經乾透了...瓷片紮進肉裡,和血肉黏在一處,□□剔骨般的疼...”

他的眼裡也微微濕潤,像潤如酥的春雨,閃著清亮的光輝,呼吸輕哽,喉結起伏,是說不出的委屈,明明白白想讓她疼惜,手悄然撫上了她的臉頰,小心翼翼將唇貼上去,輕柔又緩慢的輾轉在她唇角:“我去佛祖麵前請願,想和小九兒心意相通...想將妹妹的痛都轉到我身上來...我的痛...偶爾也想讓妹妹知曉...讓妹妹知道我不是個沒心沒肺的人...”

他的話語溫柔得像波光粼粼的湖水,清風如沐,日光綿長,寸長的銀色小鯽魚越出水麵,湖底靜水深流,緩慢又沉穩的磨湖底的卵石,磨得光滑圓潤,玲瓏剔透。

她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握得是那樣的緊,指甲深深摳進他的肌膚,帶來刺痛:“不要,你放過我...你讓我走...”

“好...放過你...放過你....”他的唇貼在她飽滿的紅唇上,輕輕安慰慌亂的她,捧著她的臉腮,將她續的話語堵在唇舌間,不急不緩吃她的唇瓣和粉舌,像吃香糖果兒一般,一點點咂吸和含吮,吸舔她香甜的津唾,掃過顆顆貝齒,挑弄滑膩柔軟的唇壁。

船艙內咂咂之音若池魚咂食墜落水麵的蓮瓣,是津唾吞咽的聲音,帶著喉管滾動著,放大在兩人耳中,他不急躁,也不緩慢,掐著她的喜好,慢慢吃得她紅唇腫脹,眼波餳澀,臉頰滾燙。

他悄然把她挪到腿上來坐,兩人肉貼著肉,肩對著肩,總要款言溫語撫慰她的委屈,再勾她迷亂她的神誌,受驚的狐狸齜牙咧嘴咬了幾個月,早已經精疲力竭,其實正是該捋順皮毛的時候。

她累得窩在他懷中睡著。

來被他吻著醒來,正是皎潔月下,畫舫停在一處頗清淨的地方,他溫柔注視著她,眼裡撒滿星輝:“回家去,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