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 121 章(1 / 2)

囚她 休屠城 6864 字 4個月前

甜釀從天香閣挪到這家裡來,心中滋味難以描述,不知怎的,走過看過每一間房舍,坐在花園裡花紋模糊的石凳上,總覺得心裡涼靜,又有些沉甸甸的感覺,日子並不清閒,時時刻刻都有下仆過來尋她主事,有人來她便說話辦事,得空時她喜歡一個人沿著曲廊閒走,總覺得這宅子像一隻盤踞在地麵的吉祥獸,那些雕梁畫棟,門窗曲廊像眼睛一般,靜靜的看著她,沒有不安之感,反倒有些熟悉。

家中的大門很少打開,家中人多是從旁側的角門進出,孫先生來尋甜釀,說是大門的匾額工匠已經做好,正要往門首上掛,請甜釀出去看看。

甜釀知道這宅子原先是官員的府邸,門首上還有已經斑駁得不見原形的淡灰墨寶題字,下仆們攀著□□,把燙金朱漆的施宅匾額往門首上掛,兩側的燈籠鮮亮喜慶,燦黃的流蘇穗子格外亮眼。

她袖著手在門檻旁靜靜站著,恍然有隔世之感。

這家中是否一切的痕跡和感情都可以掩去,家破人亡和喬遷之喜,在同一座宅子裡上演,那人呢?兜兜轉轉,來來回回,又是什麼說法?

最終的最終,她還是回到他身邊,當年的離去隻是自傷元氣,其實根本毫無意義,甚至有些荒謬和可笑?

道上有馬車緩緩駛過,似乎在門前略頓了頓,又悄然遠去,楊夫人神色肅穆坐在車內,透過薄簾看著宅門旁立著的年輕女子,看她眉眼平靜,混沌又毫無察覺。

“可憐孩子...”楊夫人禁不住心頭酸痛,施少連那種男人,即便再愛她護她,也是殘忍又自私的,他讓玖兒無依無靠,隻能永遠依附他,但若有朝一日恩情見棄,她的命運會如何悲慘?

這宅子早在六七年前就已被施少連買下,他早就知道玖兒的身世,也知道自己找過玖兒,卻從未對玖兒提過隻言片語,這樣他便好拿捏玖兒,折磨玖兒,逼她出逃受苦,若不是和玖兒在錢塘因緣相識,興許這輩子她都不知道玖兒還活在世上,如今兩人近在咫尺,施少連還要拿當年的舊事作梗,阻止她和玖兒相認。

若是當時有些防備,如何會讓玖兒和曲池鬨到這個地步,到底要怎樣,才能把玖兒從他手中救出來?

“夫人見過她了。”來人笑意盈盈,“眼見為實,她並未在我身邊吃苦受罪,我從來把她捧在手心裡,吃穿用度都有人悉心照料,夫人該安心了。”

“寒舍敝陋,恕不能招待夫人,請勿怪少連輕慢。”他揖手,“夫人盤桓已久,在下備好車馬薄禮,差人送夫人回錢塘。”

楊夫人皺眉盯著眼前的錦衣男子。

“好,你我走便是。”楊夫人忍氣道,“你若是敢欺侮玖兒,我誓死也不會放過你。”

楊夫人怒氣騰騰要走,施少連果然差了兩個下仆,叮囑人送楊夫人到錢塘。

馬車出了金陵內城,沿著官道緩緩往錢塘去,夜裡宿在金陵城外的驛站,正要歇下時,聽見有叩叩的敲門聲,原來是店裡的小二哥送了一壺茶水來,屋內無人喚水,小二哥有些疑惑道:“是方才樓下的一位公子,吩咐小的一定送到這間屋來,說一定要錢塘的龍井茶,夫人急用。”

楊夫人一聽此言,滿心疑問下樓去見了見這位送茶人,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倒是一位極年輕的翩翩公子,芝蘭玉樹般的相貌,穿著一身學子便服,遠遠朝著楊夫人做了個揖。

“在下江都張圓,見過守備夫人。”他悄悄跟隨楊夫人出城,一直不方便見麵,隻得這時候叨擾楊夫人好夢。

“你是...”楊夫人不識得此人,倒是這名字,又帶著江都二字,覺得有些耳熟。

“唯恐隔牆有耳,請夫人一旁說話。”張圓緩緩吐了口氣,“我曾和甜妹妹議親,好些年前...她曾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是你?”楊夫人驚愕,她探問過玖兒的往事,這是玖兒那個下過聘書卻最後兩散的未婚夫,“你緣何在這...”

張圓朝著楊夫人拜了拜:“我和甜妹妹被迫拆散後,進學中考,頭三年在京裡任事,今春才右遷到金陵述職。”他從袖內取出半張信箋,遞給楊夫人,“晚輩在金陵安頓不過幾日,家中收到此信,晚輩幾番斟酌,暗地裡查訪了許多日,才找到夫人。”

楊夫人看著那信箋,正是被芳兒拿去的、甜釀寫給她的書信。

“晚輩猜想,這信箋亦是甜妹妹寫給夫人的,最後到了晚輩手中來。”張圓將收信當日之事緩緩道來,語氣艱澀,“甜妹妹一直在受苦,有人想我救她。”

“是施家那個藍氏侍妾給你通風報信?”

“晚輩猜來猜去,應當是她,隻是一直不得見。”

芳兒已經不在施宅,送到了另一扇重門之內,甜釀出了天香閣,住進了楊宅。

這楊宅內鬆外緊,家主防得厲害,不許人輕易探問內裡消息,容不得一心焦躁的張圓從長計議,甜釀又是深居簡出,輕易不肯外出。

楊夫人看著他道,“張公子...你待要如何?”

“甜妹妹幾度受他脅迫侮辱,我要救她!”他話語鏗鏘,“讓她脫離魔掌。”

張圓和楊夫人想法不謀而合,先要把甜釀救出來啊。

“此人心術不正,遲早會有報應的。”張圓雙手握拳,“他從江都遷到金陵不過短短幾年,就置了七八處房產,幾十萬兩銀的身家,一個小小的皇商,怎麼能膨脹得如此迅速?他在金陵還有放貸用的銀子鋪,種種手段結交勳貴權臣,各部都有他交好的官員,他憑著關係在其間鑽營取巧,卑鄙嘴臉令人發指,晚輩在禦史台述職,勢必要揭發他的惡行,給甜妹妹出口惡氣。”

“夫人,您是甜妹妹的乾娘,您若對她憐惜,也請助晚輩一臂之力。”

楊夫人慢慢回味過來,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他一個皇商,確實有些目中無人,囂焰過甚,暗地裡做的惡又豈會少...”

“我先回錢塘一趟,先去問些消息。”楊夫人霍然站起來,“再回金陵來尋你!”

甜釀在家中左右無事,除了天香閣,她在金陵沒什麼朋友去處,可一旦出了天香閣的門,她就再沒有勇氣邁進去,有興致的時候,就跟著孫翁老一道把家中賬目庫房處理乾淨。

她知道施少連手段了得,從手中的賬冊和庫房的屯銀來看,身家已是當年在施家的十倍有餘,比曲家也不逞多讓,難免有些詫異。

施少連見她盯著桌上的卷冊,不甚在意拾掇起來:“不過小富而已,勉強衣食無憂,不比大家大族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