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暮警官最終決定帶著受傷的津島修治一同回警視廳。
他以案情不便的緣由,婉拒了毛利小五郎跟費奧多爾的同行,隻是讓兩位手下保護性的將在事務所內簡易處理過傷口的青年安置在後座中間。在其餘趕到警車的護送下,準備將他轉移至更安全的地方。
從見到衣褲皆被猩紅色浸染的津島修治那一刻起,原本還有心思開玩笑放狠話的費奧多爾徹底噤聲。他在周圍人訝異的目光下低頭,並不敢多注視一眼傷痕累累的青年。明明在見麵之前擔憂之色都快滿溢而出,如今卻連句關心的話語都絕口不提。
最令人感到迷惑的是,津島修治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他待人態度突然冷若冰霜,轉變得極為突兀,徹底無視了在熟人眼中疑似他戀人的好友,仿佛隻是什麼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陌生人都不至於這樣,倒不如說仇人更為貼切。
車門即將關閉之時,津島修治微微壓下身,與眼眸深處惡意不斷湧動翻騰的費奧多爾對視,無聲進行著隻有他們才能理解的交流。
無需什麼腦內係統,劇本早已深深印刻在腦海中,每一個步驟都了然於心,如今急轉直下的局勢也是。
想要傳達的意思很簡單。
——來啊,飆戲啊。
費奧多爾半闔著眼,率先做出妥協,周身凝聚的低氣壓也逐漸散去,紅眸中的溫柔不再。他目睹著那輛警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久久矗立在原地,不曾挪動半分。
毛利小五郎伸出手,在他眼前來回晃動,試圖激起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的某人些許反應,“石田?喂——石田?”
“怎麼了嗎,毛利先生?”思緒猛地回籠,費奧多爾臉上掛上精心計算過的笑容,回答道。
“沒什麼,就是看你半天沒反應……”
“不用擔心我,那麼,我先去安撫店裡的客人了。”他衝毛利小五郎微微躬身,禮節十分到位,但這放在兩位熟識的友人之間卻顯得過於違和。好似他們的交情隨著津島修治的受傷被一同破壞,回歸了最初的生疏。
仿佛他不屑於繼續下去令人作嘔的友情遊戲。
“有緣再見。”
——
回到警視廳的目暮警官緊急召集刑事部搜查一科所有在職人員,根據津島修治的推理,將所有符合時間段的檔案翻出,全麵調查隱藏在時間洪流中的蛛絲馬跡。
“重點調查四至六年前,曾導致警察因傷退役之類的案件。以及那段時間入獄,近期刑滿釋放或是逃獄的犯人。”目暮十三命令下去,自己也接過一摞遍布灰塵的陳舊牛皮紙袋。為了早日將案件偵破,不得不頂著身體的困倦與疲累,做好日以夜繼忙碌的準備。
“六年前……那段時間最出名的就是‘黑葛’案了吧?”
“那起震驚全國的大範圍投毒案?”
提起這個年份,不少刑警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這件影響極為惡劣的案子。
之所以稱為‘黑葛’,是因為參與這起案件的犯人身上必定紋有黑色葛藤的紋身。他們是有預謀性的針對這個國家進行以投毒為主的恐怖襲擊,不為錢財不為名利,沒人知道這群瘋子的訴求是什麼。而那次案件中的受害者,哪怕幸運的保住性命,也落下了終身殘疾。
“我記得這個案子似乎最終不了了之?”
“畢竟主犯一個都沒能抓到,但之後這個組織也徹底銷聲匿跡了。”
兩位刑警依舊竊竊私語著,談論這過於虎頭蛇尾案件的後續。
目暮十三清咳著示意他們安靜,繼續將注意力專注在工作上,“咳、那件事最終被公安接手,後續細節就不是我們能知道的了。
黑葛事件的影響範圍極廣,最終被定義為恐怖襲擊。而日本警察與公安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係統,以維護國家利益、更類似於諜報機構的公安警察最終從警視廳手裡強行接手了這個案子。
後續究竟是怎麼處理的這些事情,身為刑事警察的目暮十三一概不知。
“目暮警部,這個。”又一名刑警在堆積如山的檔案中抽出一份仔細閱覽,察覺到其中某段記錄或許有用,他忙不迭地遞到上司麵前,“同樣是六年前,那年的6月19日發生在橫濱邊緣的一場爆炸,當時導致一對父子身亡,其中孩子的年齡跟受害者當年對的上。”
目暮十三撫著胡須沉思道:“既然已經死掉的話,那跟本案應該沒關係吧?”
“確實,但其中死去的父親是一名公安警察。”
似乎意識到自己是過於敏感了,那名刑警為難地撓撓頭,將先前的猜測全盤推翻,“不過橫濱畢竟特殊,內部自成體係,還有軍警駐紮……或許是我多慮了。”
在場唯一一名女警官敏銳地聽到他們聲音極小的談話,突然怔住,將堆在桌子另一旁之前判斷為不相乾的資料重新翻出。
她反複確認了幾遍那頁檔案上的文字,出聲打斷他們的談話,“不,等等。”
“怎麼了嗎,佐藤君?”
被稱為佐藤的警官緊緊捏著那張表麵看起來並無任何不妥之處的檔案,詢問道:“那場爆炸的大致位置在哪?”
“欸?在橫濱市青葉區附近……”
“太巧了。”佐藤美和子神情嚴肅,她將一張泛黃的紙頁攤開在眾人麵前,方便讓在座所有刑警都能看見檔案中容貌平凡的男人。
她指尖輕點著其中記錄的入獄時間,又附上一張警視廳近期更新的通緝犯名單,“符合條件的犯人中,隻有一人曾在二十三天前越獄。因為近期越獄的就他一個,所以我特意關注了一下。”
目前已知的第一起連續殺人案發生日期是在十九天前,地址距離那位越獄犯人服刑所在的監獄並不遠。身份信息被記錄在案,一切需要購票的交通工具無法使用,但兩地間距近到哪怕全程步行也隻需要一天的時間罷了。
“井原敬二,罪名是多起盜竊,但是他被捕的日期是六年前的6月20日,地點也在青葉區附近。”
“與那場造成一名公安警察殉職的爆炸所在地並不遠嗎……”
因身上沒有背負過命案,犯人又狡猾的讓他們警察內部互相猜疑。在這份檔案袋翻出之前,從沒人懷疑過一個越獄時間如此微妙的逃犯。
“這種事情會是單純的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