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大魔王失算了(1 / 2)

西格瑪並不能很好的理解,費奧多爾離開據點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一切都跟他的想象完全不同,曾被擔心不會接納自己的費奧多爾,居然根本不在乎太宰治的安危。哪怕他表現的再好,那也不過是浮於表麵的假象,無法掩蓋內心的真實。

這讓原本做出無數設想的西格瑪,一時之間陷入慌亂。

原本他以為最壞的結果,是費奧多爾專心照顧昏迷不醒的太宰治,同時會遷怒到他這個加害者,拒絕讓他繼續跟太宰治見麵。

這樣一來,自己在這世界上僅有的兩個家人都將棄他而去。即便如此,西格瑪也認為這樣的未來不會太絕望,他隻要知道自己還有兩個家人在這世界上活著就好,哪怕永遠不能見麵,自己也並非完全孤單。

青年如此自我安慰著,內心那抹微不可察的希冀,卻始終無法徹底散去。

他還是希望能夠得到兩人的接受與認可,哪怕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也無法製止這種念頭。

來到異能特務科的這幾天,西格瑪過得頗為拘謹。

他大多數時間都守在太宰治的病床旁,不敢到處亂走,活動區域也隻是很小的一片。隻有到了用餐時間才會靦腆著來到屋外,接過阪口先生特意替他叫的餐點,安安靜靜填飽自己的肚子。

沒有錢、沒有工作、沒有什麼認識的人,幸運的是,異能特務科也沒有找借口將他抓捕,至少人身自由沒有受到限製。

自己的存在總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每天隻能苦苦等候在那裡,替昏睡不醒的家人拿溫熱的濕毛巾擦拭臉麵,期盼著對方早日睜開雙眼。

在那之前,他卻等來了另一位家人的離去。

就在費奧多爾離去的當天夜晚,這處隸屬異能特務科的隱秘據點內,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原本性格跳脫的男人舍棄了那張麵具,露出黑色軍帽下與太宰治完全一致的臉。他氣場過於冷淡,鳶色眼眸深處空無一物,身上隱隱透露出刺鼻的硝煙氣息,仿佛剛從戰場歸來的傷殘老兵,滿臉寫著疲憊。

腳步聲在無機質的灰藍色空間中回蕩,時間停止的狀態下,那些遍布在建築物中用來檢測外來入侵者的儀器也失了效果。

潘多拉·亞克特來到太宰治所處的病房,視線並沒有在病床上的青年身上停留,而是徑直走向了乖巧坐在一旁、情緒低落到肉眼可見的西格瑪身旁。

褪去一身休閒服,換上暗黃色軍裝打扮的男人將手搭在對方肩膀上,給予他能夠在這片領域中活動的權限,同時輕聲呼喚著對方的名字。

“西格瑪。”

驟然從自我的世界中脫離,思緒混亂的青年抬起頭來,先是環顧了一圈明顯不對勁的病房,這才緩慢隨著施加在肩膀上的力道望向站在身後的男人。

他灰色的眼眸微顫,神情極為複雜,像是壓抑了諸多難以言喻的情感,半晌後這才回複道:“亞克特先生。”

不過是短短幾天時間未見,卻有種恍若隔世感。飄渺的讓人不禁懷疑,近期所經曆的一切究竟是否真實。

潘多拉從衣袖內掏出一節繃帶,示意對方拽住一頭,防止一不留神再次回到被停止的狀態,“計劃出了點差錯,先告訴我,這邊發生了什麼。”

他需要將那個費奧多爾與自己會麵前的一舉一動了解透徹。

像是對於現在發生的事並不感到驚訝,西格瑪隻是咬緊下唇,不安的視線落在時停領域中宛若屍體的太宰治身上,喃喃道:“費奧多爾先生,他好像並不在意太宰先生……”

這種事對他來說很難接受。

就像是一個長這麼大以來隻跟母親生活過的孩子,知道自己其實有一個很愛母親的父親存在。兩人之所以會分開是因為外界原因,並非感情出了問題。

如今終於相會,孩子卻訝異發現自己的親生父親根本不愛母親,行為舉止中滿滿透露出敷衍的意味。這樣下去的結局不可能美滿,他跟母親,似乎被剛見麵沒多久的父親徹底拋棄了。

“這點我已經知道了。”潘多拉·亞克特的表現不鹹不淡,他隻是緩緩點了點頭,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死寂,“異能特務科的人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基本屬於被養閒人狀態的西格瑪回答說:“並沒有。”

“這樣啊……”

憑借著簡短的對話,潘多拉已經大致判斷出異能特務科這邊的狀況,以及西格瑪被安排好的未來。

種田山頭火肯定不用說,估計早在費奧多爾帶著西格瑪跟太宰治回來的當天,就已經通過自己的能力得知西格瑪的異能是什麼了。麵對這種便利的情報獲取能力,政府方不可能不動心思,幾天下來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的話,那就說明費奧多爾囑托過什麼。

當然更有可能是威脅。

即便腦海中思考的再多,潘多拉也不會在表麵上顯露出什麼。確認了某些消息後,他從口袋中掏出那枚自內部皸裂的玻璃珠,遞到了西格瑪手中。

“這個給你。”

“這是?”

青年表情稍顯茫然,似是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將這個看起來即將粉碎的玻璃珠交給自己,更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

見到西格瑪的動作小心翼翼的將瀕臨破碎的玻璃珠放在陽光下,試圖通過這種方式看出點什麼,潘多拉不急不忙解釋道:“封存了太宰治意識的晶體,還給他的話會立刻醒來。”

西格瑪的動作頓時僵住。

他機械性的抬起頭來,目愣著眼望向潘多拉,動作同樣僵硬無比。他捧住玻璃珠的手微微顫抖,生怕自己一個動作將本就脆弱不堪的它摔落。

“使用之前最好考慮清楚。”

將如此重要的東西托付給對方,男人並沒有任何表示。隻不過是揮了揮手,之後半闔上眼,緩緩吐出一口氣。

“姑且先告訴你一聲,費奧多爾已經死了。”就在西格瑪正在艱難消化這一信息時,潘多拉突兀開口道,“就在剛剛。”

“欸?”

本就大腦混亂的青年,表情又一次放空。

“具體消息你應該很快就能得到了,我也不多說什麼。”軍裝男人彆過頭去,神色是一如既往的黯然,隻不過自他周身散發的氣場愈發沉重。

西格瑪表情茫然,沉默許久後,艱難開口問道:“是您……殺了他嗎?”

“如果我說是呢?”

“……”

他並沒有想著隱瞞。

早在發現與自己見麵的費奧多爾不對之後,潘多拉·亞克特便進入了極其危險的狀態,怒火湧入自內心深處迸發的黑泥中,以更為可怕的形式徹底爆發。

屬於他的費佳早就死了,留給他的隻有一灘在冰冷水泥地麵綻放的豔麗花朵,由血肉與骨骼構造而成。

於是他毫不猶豫抹殺了那個冒牌貨,哪怕代價是重建過後的梅勒斯分部大樓倒塌也無所謂,他根本不會在意那些。

潘多拉並不知道自己的舉動造成了多少死傷,那家曾屬米哈伊爾的咖啡店中能有幾人存活也不知曉。他隻是憤怒的動用這個世界最本質的力量,將那個拙劣的模仿者銷毀,直到灰飛煙滅,不留任何痕跡。

之後,意識到計劃徹底失敗的潘多拉,來到了西格瑪所在的異能特務科據點。將這顆原本打算交由費奧多爾的玻璃珠,轉交給了這個再次陷入迷茫的青年。

他還需要再沉寂三年,那之後,太宰治才能徹底成為完美代替品,自己也能迎來向往已久的永眠。

隻可惜他安排好的完美落幕,終究失去了極為重要的一名演員,這幕戲也不會迎來開場。

“他的意識狀態岌岌可危,這顆珠子最多還能維持一年左右的時間,普通的外力無法損毀,它是由內部毀滅的。在這期間你可以好好考慮。”

見到西格瑪的動作過於謹慎,潘多拉搖了搖頭,示意他暫時放心,同時認真解釋著兩種選擇的利弊。

“費奧多爾是他最後的精神支柱,然而對方的行為毫無疑問是背叛,小治已經無法再承受這些。你若是決定將意識歸還,必須要隱瞞好這點。不然的話,費奧多爾的行為很可能導致他崩壞的更徹底,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廢人。”

想到費奧多爾已經死亡的事實,神色複雜的青年低下頭去,理解了潘多拉這麼做的原因,“死亡也比背叛要好……是這個意思嗎?”

所以才會殺掉費奧多爾。

“嗯。”

並不打算將真相坦露的男人隻是輕聲應答著。

“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對吧?”得到了對方肯定的回答,西格瑪的表情卻愈發淒涼,就連聲線也逐漸變得顫抖。

“是。”潘多拉微微頷首。

“按照我的安排,小治這孩子隻剩下三年後的最後一道坎要走,在這之前,他有充分的時間得以在戀人的關懷下痊愈。”如今原定計劃已經無法實行,軍裝男人遮掩住自己內心深處的複雜感情,展露出懊惱的一麵,“沒想到出問題的是費奧多爾。”

總覺得最近發生了一切太過荒謬,仿佛隻是眨眼之間,所有事都改變了。發色對半分的青年抿緊雙唇,徒勞地追問著。

“費奧多爾先生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他應該是愛著太宰治的才對,那為什麼在這上麵出了差錯?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神色黯然的男人回答著。

“我給他開放的記憶隻有那些輪回內容才對,主要人格塑造使用的是最初身為學生的那一世。這兩種元素相加,可以讓他成為一個心存善念的魔人,不會缺乏手段,卻又能自然而然選擇到陽光下生存,那份針對小治的愛意也不會作假。”

他眉頭緊皺起,從殺死米哈伊爾的那刻開始回想,試圖弄清楚另一半本源力量潰散後的去處,“大概是米哈伊爾死去時,殘留的某些能量吧,汙染了這個本來已經差不多塑造完整的個體。”

他能提取到的隻有群魔而已,其他過於細微的本源已經在米哈伊爾死去的當時潰散,消失在天地間。然而在他剛剛殺死費奧多爾的時候,被提取到的群魔也消失在了他的攻擊下。

能夠徹底毀滅本源力量的,隻能是同等階級的力量本身。

“如果不把意識還給他,最終會怎麼樣?”再多的追問也無濟於事,西格瑪將視線放在手中的玻璃珠上,茫然詢問著,“費奧多爾先生已經死去的話,那麼這個世界的未來又會如何?”

“就像是承載了世界本源之力的‘書’一樣,原本的‘書’也不過是載體,我不過是讓這份力量脫離它的載體,回歸最本質的狀態而已。”潘多拉又一次長歎著氣,麵對對方如此之多的問題也不顯得煩躁,挨個認真解釋著,“交由某人使用,與存放在‘書’中最大的區彆,就是使用這份力量的方式。我可以自主選擇去做什麼,但是‘書’隻能等待被何人書寫,是死物,沒有任何自我存在。”

隱約察覺到不妙的西格瑪屏住呼吸,渾身上下透出不安的意味,“那麼太宰先生現在的狀況……”

“容器,他從一開始就是容器,失去自我意識的他,本質上也是個死物。”

“怎麼這樣……”

見西格瑪的氣息愈發萎靡,因為自己的言語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卷發男人沒有任何安慰的打算,冰冷無情地道出更加令人心涼的事實,“不過小治跟‘書’還是有點區彆的,與‘書’相比,他是更加安全的一道保險。”

“保險?”西格瑪一愣。

“沒錯。畢竟如果是‘書’的話,隻要能被人拿到,任何人都可以輕易使用。但是作為承載這份力量的人,需要使用必須得通過自我主觀意願。外界失去了書寫的渠道,昏迷不醒的小治也不可能主動使用,徹底防止了本源之力被濫用,這具容器是不是比起‘書’要保險的多?”

“……”

原本以為事情能有所轉機,然而現實卻如同一盆冷水自他頭頂澆落,西格瑪徹底陷入了沉默。

無論是否歸還太宰治的意識,這個遭受了太多苦難的青年都無法得到一個好結局。如果說讓他醒來將要麵臨的是地獄的話,可是永遠的沉睡下去,這樣真的好嗎?

這是他想要的嗎?

“不把意識還給他的話,他將會永遠維持在這個狀態,直到這個世界滅亡。”軍裝男人邁開步子,離病床更近了一些,低下頭去凝視著病床上展露出恬靜睡顏的青年,“比起白雪公主更像是睡美人呢,不過真可惜,能將他吻醒的白馬王子已經不複存在了。”

“啊,對了對了,西格瑪君也沒必要太擔心。”某人回想起對方詢問的另一個問題,潘多拉很快收回視線,同樣認真回答著,“我是殺了費奧多爾沒錯,本該由他承擔的那一半力量也因此煙消雲散。不過哪怕這個世界的本源之力隻剩下小治這裡的一半,殘存下來的部分也足夠維持世界上萬年的運轉了。”

“能活到那個時候的,也隻有太宰先生吧。”西格瑪聲音極輕,喃喃自語著。

上萬年的時光太過漫長,自己能夠考慮的也不過是短短幾十年而已。然而對於無法死亡的太宰治而言,沒有了戀人的陪伴,如此長的年月又何嘗不是地獄?

軍裝男人展露了他來到這裡之後的第一個微笑,如同蠱惑人類踏入陷阱的惡魔,隱藏在笑容背後真實令人難以理解。

他輕聲道:“是這樣沒錯,所以決定好了嗎?要不要將小治的意識還給他。”

“我……”西格瑪遲疑地縮回手,緊緊將那枚存儲了太宰治意識的玻璃珠攥在胸前。

見到對方如此警惕,軍裝男人笑出聲來,像是感到十分有趣似的,並不急著逼迫他作出選擇。

“覺得很為難的話,那就再考慮考慮。”

病房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之後,目光複雜注視著手中玻璃珠的青年苦笑一聲,那雙灰色的眼眸也漸漸失了神采。就像是徹底放棄希望一般,喃喃自語著,“無論怎樣都沒區彆吧?”

“稍微還是有點。”在過於寂靜的空間中,聽聽對方言語的男人搖了搖頭,以示否認。

“不還給他的話,小治就會永遠做一個睡美人,雖然不會再清醒了,但是也不會再感到任何苦痛,算是一種解脫。還給他的話,他的狀態本來就是需要費奧多爾的照顧才有可能痊愈,如果這時候再得知戀人死去的信息,或者更慘一點,直接知道費奧多爾背叛的事實,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知道。”

內心已經有所動搖的西格瑪:“……”

潘多拉緩步走上前來,用無悲無喜的語調誘導著,“他已經被弄壞了,規避苦難的方法是什麼,已經牢牢刻印在靈魂深處。繼續墮落下去……西格瑪也不希望看到小治變成那種肮臟不堪又低劣的存在吧?”

是選擇就此沉睡,還是活著落入塵埃。

他將最終選擇權交給了對方。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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