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他說他是一朵(2 / 2)

他畏懼著費奧多爾的接近,同時又能在他的照顧下得到莫大的安全感。久而久之,居然真的緩慢讓意識恢複正常,就連那些丟失的記憶也逐漸靠自己推斷出。

更有甚者,因為這一年內從未間斷過的安撫,太宰治隱約從“戀人”那裡窺伺到了什麼。

他會感到畏懼再正常不過,這個頂替了他戀人身份的人,是原本早該死去的米哈伊爾。

而在過往的數百次輪回中,每一次,自己都曾作為暫且存儲本源力量的容器,被潘多拉送到了米哈伊爾身邊,用來維持對方的存在。又在一切結束之後,抹去了他們的記憶。

而那個曾讓自己陷入絕望的輪回,也是潘多拉精心安排好的。用這種令人作嘔的方式摧毀他的意誌,再將靈魂重塑,如此循環往複,直到身為容器的他達到了應有的承受度。

殺死費奧多爾之後,潘多拉原本打算交予對方的部分本源【群魔】消失的無影無蹤。如果說正是因為這部分力量成為主導,讓本該死去的米哈伊爾重新醒來,那他在占據了費奧多爾的軀殼之後,是否有可能得知對方所知的一切真相?

米哈伊爾愛的是“太宰治”這一存在,這是一道強行執行的指令,本人根本無法抑製。

如果說,死而複生的他已經知道自己身為替代品的事實,這之後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已經很明顯了。

他深愛的人,不就在眼前嗎?

想要將早就破破爛爛的戀人養好,首先需要解決的,是埋藏在太宰治內心深處的那些恐懼。

鑒於某次太過慘烈的輪回,再加上幾年前他無法自控的那三天,已經讓畏懼牢牢刻在太宰治的靈魂深處。哪怕他使用的是費奧多爾的軀殼,也無法得到好不容易恢複意識的青年的全部信賴。

起初的治愈過程並不順利。

腹部傷口剛剛痊愈的青年就像是出現應激反應的黑貓,對一切靠近他的人都瘋狂展露出利爪。也隻有在見到剛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小貓時,才能勉強安下心來舔舔毛,情緒歸於平靜。

直到他確定,這個曾經無數次狠狠傷害過他的人,不會再給予自己更多痛苦。黑貓這才小心翼翼蜷成一團,雖然還是無法放鬆警惕,卻可以讓對方摸一摸背部的皮毛。

想讓他露出肚皮是沒可能了,但這樣已經足夠。

黑貓已經發現自己信賴的鏟屎官被曾傷害他的人占據了身體,對方也在拙劣模仿著一人一貓之間的相處模式。

他無法離開自己深愛的人,也根本無力逃離,那不如就此沉默,選擇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

他已經沒有力氣去反抗什麼了。

“想要一個人換上這身衣服也不容易吧。”膚色蒼白的俄裔青年微微笑著,目光落在青年身上那件稍顯單薄的白色連衣裙上,“還想去什麼地方?”

“不用了。”太宰治緩緩搖了搖頭,指尖不自然地縮緊,拒絕了對方的提議,“而且費佳也不方便在外麵停留太久吧,萬一被發現就不好了。”

他們現在依舊不能確定潘多拉是否還關注著這一切,如果有可能,恢複意識的他跟“費奧多爾”,還是儘量不要出現在世人眼前為好。

男人輕笑出聲,一手扣住太宰治的麵頰強迫他扭過頭來,俯下身去在對方唇角落下輕柔一吻,“不必擔心。”

見青年半天沒有反應,甚至還緊張地閉上雙眼,細密的眼睫毛微微顫抖。米哈伊爾的動作更加大膽,熟練撬開對方貝齒,加深了這個不合時宜的吻。

他能感受到太宰治的呼吸開始混亂。

一吻完畢,終於放過輪椅上氣息早已紊亂的青年,米哈伊爾揩去對方唇角的水漬,“在緊張?”

太宰治重新低下頭去,不自在地抿緊嘴,不敢正麵回答,“不要在外麵做這種事。”

“那回家繼續?”

“……你想要的話。”本想拒絕的青年咬緊牙關,慢慢閉上雙眼。

曾經送給對方的輪椅留在了港口黑手黨內,現在這個不過是市麵上隨處可見的款式,彆說根本沒有裝載在內部的那些武器,就連爬樓梯都必須要有旁人的幫助才行。

米哈伊爾推著不願與他交流的太宰治,逐漸朝向家的方向走去,路上隨意閒聊著,主動開啟話題,“剛才那個人,是武裝偵探社的國木田獨步吧。”

“……我記不清了。”青年囁嚅著回答道。

扮演著費奧多爾的男人嘴角含笑,講述著某些自己本不該知道的內容,不動聲色攻破著太宰治的心房,“算是你曾經在武裝偵探社時的搭檔,印象中有很多次,我做了不少針對他的安排,隻不過到最後也沒能打碎那身傲骨。”

見對方許久沒有給出應答,米哈伊爾神色微暗,俯下身去囑咐著,“下次見麵時不要穿這身。”

“嗯……”

“白色並不適合你,看起來太純良了,讓人總有種想將你毀壞的**。”似乎是對於太宰治的反應並不滿意,男人又思索道:“還是黑色吧。”

“好……”不想做任何抵抗的太宰治依舊溫順地點著頭。

米哈伊爾陡然停下腳步。

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舉動會給旁人帶來多少麻煩,站在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中央,用極為溫和的聲音提出建議,卻令人難以分辨這究竟是不是威脅,“沒必要什麼事都順著我,你可以有自己的選擇。”

“我沒有什麼,現在這樣就好。”青年壓低聲音回答著,身體緊繃,像是在畏懼著什麼。

“無法對我說出拒絕的話嗎?”

“……”

米哈伊爾一手扣住太宰治的肩膀,另一隻手指向不遠處某家招牌花哨的特殊酒店,示意對方抬頭仔細看。

“那麼現在去那裡如何?正好有點想試試病院題材的場景,電車題材的你站不起來,那麼監獄拷問的也可以。”

太宰治呼吸愈發紊亂,要不是指甲有按時好好修剪過,現在恐怕會緊張到刺破自己的掌心。

他顫抖著回應道:“好……”

“可是你明明想要拒絕的,太宰。”米哈伊爾壓低聲音,在他耳側輕輕吐吸,“說謊的孩子要受到懲罰。”

某些過於慘痛的記憶在眼前飛速閃過,就連四肢也隱隱感到幻痛,仿佛肌腱被斬斷不過是才發生不久的事。

周身空氣宛若凝固,窒息感讓他回憶起了被強行按入浴缸的某些片段。空氣很快從肺部流失,冰涼池水灌滿肺泡的每一處空隙,窒息感伴隨著他無法忍受的刺激,讓他的意識逐漸離身體遠去。眼前一片漆黑,大腦昏沉到無法思考任何事,卻又在即將死去之前,被拽緊發根拎出水麵。

緊接著等待他的是下一輪狂風暴雨,直到他拖著滿身血汙,中如同折了翅膀的小鳥一樣從頂樓一躍而下。

太宰治艱難從回憶中抽身,忍住了因為過度恐懼湧上喉頭的作嘔感,眼睛瞪大,不抱希望地拒絕著,“不要這樣……”

“彆害怕,我不是彆人。”米哈伊爾拍了拍青年的後背,試圖讓他呼吸恢複正常,不斷安撫著,“我是你的戀人,費奧多爾。”

大腦一片混亂的太宰治抬起頭來,模糊的視野中出現了某個令他倍感安心的身影,“費佳……?”

“嗯,我在。”

“費佳,不要丟下我……”

“乖孩子。”

他將那個不斷哭泣的孩子擁入懷中,眼眸深處流露出複雜晦澀的情感。

──

與宮野治子分開之後,國木田獨步回到了本該到下班時間的武裝偵探社。

他這次與對方見麵本就隱瞞了真實目的,所有偵探社成員也在這一同等候,因為當前事件的緊迫性,集體進入加班時間。

同樣留下來的江戶川亂步難得沒有生悶氣,他搖晃著手中空了一半的波子汽水,露出洞察一切的微笑,“看起來有新的進展啊,國木田。”

“亂步先生。”國木田獨步關上大門,徑直進入主題,“還是有關之前無意間遇見的那位女士,看起來她似乎知道些什麼,但是並不打算透露。”

與謝野晶子若有所思地轉過身來,“這種時候需要西格瑪吧,為什麼不讓他去?”

神色凝重的國木田獨步回答說:“那位宮野小姐的狀況不太對,很可能長期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態,或許是她的生活環境有什麼問題。”

“你該不會是看上她了?”

“才、才不是那麼回事!!!”

“那為什麼一直不讓西格瑪與她接觸?”

如今的武裝偵探社成員很少,田山花袋離開之後,剩下的異能力者更是寥寥無幾,外勤工作基本得靠國木田一人。

前段時間倒是有了西格瑪的加入,但他的異能力並非戰鬥類,真遇到什麼事也是隻能勉強自保的程度。但是如今的狀況,顯然是更適合他出場的機會,國木田獨步卻拒絕了對方同去的提議。

茶金色頭發的男人推了推眼鏡,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事情跟最初預料的有些不同,那位宮野小姐,是異能力者。”

“異能力者?”

與謝野晶子微微一愣,神色由先前的不解轉變為警惕,“你是說對方有可能故意跟你接觸,為的就是讓西格瑪對她發動異能力,好奪取她需要的情報嗎?”

西格瑪的能力是把雙刃劍,得到重要情報的同時,提到可能也會導致偵探社的信息泄露。哪怕有社長的異能力加持,他也無法在使用對象內心有強烈求知欲的情況下隱瞞,還是會強製透露某些內容。

如果對方是有備而來的話,確實不要草率使用能力為妙。

“不,應該不是這樣。”國木田獨步搖了搖頭,眉頭緊皺,“對方的異能力,很有可能是無效化,西格瑪恐怕也無法從她那裡得到什麼情報。”

身為偵探社新人,正在安靜聽前輩們談論,沒有插話的西格瑪:“???”

他是不是聽到了某些不得了的內容?

“無效化……確實是很麻煩的能力。”與謝野晶子同樣沉思著,猜測對方的意圖。

無效化,如果那位宮野小姐真的是這種異能力者,那她的目的肯定不是通過西格瑪得到需要的情報。

“我不否認我對宮野小姐有好感,就目前對方展露出來的部分,確實跟我理想中的女性十分符合。”國木田獨步坦然承認了自己的心思,緊接著補充道:“但那也得確保她並非偵探社的敵人之後,才會考慮的內容。”

“最主要的是,她自述的經曆跟之前蒼王的女朋友佐佐城信子太過相像,即視感很強。如果這一切不是巧合的話,很難說這不是針對偵探社的陰謀。”

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能讓國木田始終保持著冷靜,沒能因為對方過於符合他理想中的女性而感到急躁。

表情徹底放空的西格瑪:“……”

“關於這一點,國木田──”在最佳觀眾席位觀了全程,拆開一袋薯片的江戶川亂步插嘴道,“去問問西格瑪如何?”

“那位宮野小姐接近你確實彆有用心,隻不過目的跟你們想的都不一樣。”

看在那份特意送到他麵前的限量新品的份上,世界第一名偵探姑且就幫幫他好了。

因為自身處境艱難,同時又難以放下孩子的狀況,隻能拐彎抹角看看自家孩子的同事人品如何,是不是好人,並且對於近期發生的事件一無所知。

當母親是真的很辛苦啊。

“呃……”麵對兩位前輩疑惑的目光,西格瑪有幾分不自在的朝後縮了縮,頂著一臉不安表情想要確認某些事情,“國木田先生,那位宮野小姐的名字是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宮野治子,有什麼問題嗎?”

西格瑪:“……”

問題大了好嗎?!

他曾經聽父親提起過,母親曾經當影星的時候藝名叫做宮野真守,而且治子這種敷衍的假名,再配合上坐輪椅的特征,整個橫濱除了太宰治絕對不可能有第二個。

擁有著一頭白色與淡紫色相間頭發的青年神色愈發複雜,灰色眼眸直愣愣望著一臉不耐等待他回答的國木田獨步。他艱難扯動著嘴角,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國木田先生,那個是他媽啊!!!

──

“極樂極樂~”

窩在主臥大床上的津島修治翻了個身,一腳踹掉蓋在身上的白色薄被,呈大字型攤平,占據的雙人床的大半位置。

他感歎道:“好爽唉──要是劇本裡的我也能這麼享受就好了,可是沒辦法吧,精神不正常的狀況下被最害怕的人抱,不嚇成鵪鶉已經很不容易了。”

撿起被扔了滿地的衣服,費奧多爾隨手一把呼到他肚子上,得到某人一聲高昂的怪叫,麵無表情吩咐著,“去洗澡。”

“再來一次嘛。”津島修治麻利起身,盤腿窩在床上,一臉興致盎然的表情提議道。

費奧多爾沉思半晌,視線在床頭的電子表上定格,之後頗為遺憾地聳了聳肩。

“時間不夠,按照下一步劇本內容,西格瑪應該察覺到不對了。”

國木田獨步已經從宮野治子這裡得知了她戀人已死的信息,然而這跟西格瑪對於自己的家庭認知完全不同。

得知具體內容後,那孩子應該會慌亂到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國木田獨步真相,選擇獨自一人衝回家,正好撞上米哈伊爾和不對勁的太宰治事後現場。

於是就可以收獲一個宛如晴天霹靂的消息。

津島修治歪了歪頭,頂著一臉壞笑表情,揶揄道:“發現他的爸爸其實不是他的爸爸,而是他爸爸的爸爸──”

“不,從基因角度來說,其實哪個都可以。”

俄裔青年打斷了自家戀人過於混亂的話語,隨手丟給他一條浴巾,“米哈伊爾跟劇本裡的費奧多爾沒有什麼區彆。”

“這是什麼混亂的家庭關係。”

額頭還留有些許汗水的卷發青年撇了撇嘴,磨蹭半天才下來,慢慢吞吞朝自家戀人的方向挪動。

希望待會他家崽子接受程度可以高一點,不要被嚇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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