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2 / 2)

如果說容城公子的前兩篇檄文是照妖鏡,讓周思輝出了個大醜,至今還在家養傷,而素來喜歡聽戲的周嘯柏連最喜歡的小蘭仙專場都放棄了,窩在家裡教子遮羞,那麼第三篇檄文則是讓許多有同樣經曆的年輕女性產生了共鳴,甚至還有許多與家裡抗爭的年輕男子也成為了容城公子的擁躉,不願意再被父母馴養,幾乎要掀起一波離家出走熱。

很多人開始寫信給容城公子,向他傾訴自己的經曆,痛苦沉悶的心理路程,甚至還有年輕的女讀者來信詢問他的婚姻狀況,向他表白,稱他“理解懂得並且尊重女性的新派男子,是可托付終身的理想良人”,評價之高,讓顧茗都哭笑不得。

她坐在公西淵辦公室裡拆信,兩個人隔著一張桌子。

桌子上堆滿了讀者來信,還有女讀者在信裡夾了照片,大多都是對自己容貌有自信的姑娘。

顧茗讀信讀的頭昏腦漲,忽然拍桌感歎:“我要是男的多好啊!”

“為何?”公西淵不明白她這突發之語的緣由。

顧茗手裡還拿著一張女孩子的照片,正是碧玉年華,雙眉彎彎,很是漂亮:“先生您瞧瞧,我要是個男的,環肥燕瘦任君挑選,這不是男人的終極夢想嗎?”

公西淵被她逗樂了:“你又不是男人,怎麼知道男人的終極夢想?”

顧茗一本正經說:“據說每個男人都想當皇帝,恨不得置辦個三宮六院。”

公西淵很想說我就不是,隻求一位誌同道合的伴侶共度餘生,又覺得說出來有些唐突。

——可惜了她是馮瞿的姨太太。

雖是逼不得已,可身份總有諸多不便。

他越想越覺得惋惜,幾乎是帶著一種憐憫而欣賞的目光注視著眼前的少女,慢吞吞說:“這麼多的讀者來信,都是給容城公子的,你準備怎麼處理?”

顧茗也頗為苦惱:“我也不能拿回去藏起來欣賞啊,要是被少帥翻出來,豈不露餡了?”將手裡一遝少女的照片捂在心口呻吟:“啊——我的美人們,你們的痛苦我理解,恨此生不是男兒身,以償卿卿之深情!”

如果是個男子,大約會被解讀為風流花心,但她做出來便顯活潑俏皮,引的公西淵不由自主就笑起來。

“不不不!我不能對美人們的痛苦視而不見!”她說:“我一定要為她們做些什麼!”她忽然起身,激動的說:“公西先生,要不你在報紙上開辟一個專欄吧?專門選登一些讀者來信,當然前提是要征求她們的同意。這些來信十之六七的痛苦是相似的,她們都感受到了來自於家庭的痛苦,父母的逼迫挾持,我們要鼓勵年輕人講出自己心底的堅持,對自己未來生活的期盼,對於社會常態的質疑與思考,是不是很好?”

隔著一張桌子,她緊張的抓住了公西淵的手,眸中像燃燒著兩團火,靠的太近能感受到那灼燙人心的溫度。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呢?

許多年之後,公西淵還能記得這一刻,在她眼裡讀到的驚心動魄的光芒,他忽然之間就理解了她對於龔秋蘭事件異常的熱情。

那是一個人對於自身處境無可奈何之下的極力抗爭,是對無辜旁人的同病相憐,是對於命運無端淪落的悲鳴,是一個人的絕唱。

她被親父送人為妾,被逼偽飾喬裝,卻在泥濘之中伸出了雙手,想要挽救彆人的命運軌跡。

他哪裡還能拒絕?

嘴巴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脫口而出:“你這個主意真妙!明天我就刊登啟事,開一個讀者來信專欄,挑選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來信刊登。”

顧茗鬆開了他的手,笑容甜美:“我就知道公西先生是難得的君子,並不因性彆而對女性的痛苦視而不見。您太太真幸福!”

公西淵:“我沒有太太。”他方才被她蠱惑的熱情消融了,失控的理智又回來了:“在下未婚。”

家裡催了無數遍,如果不是父母太過疼愛他,不能綁了他回去成婚,恐怕他早就被塞了一個老婆,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在想儘了辦法鬨離婚呢。

大齡未婚男青年公西淵也時不時要與家裡抗爭一回,被現實澆個一頭一臉的冷水,清醒清醒。

顧茗忙補救:“未來的太太!”

公西淵決定放過自己,不再與她討論個人問題,忙換了個話題:“咱們倆也已經有過三次合作了,況且畢業之後你要來報館工作,再先生小姐的稱呼下去,反而生疏,不如咱們改個稱呼,往後你叫我公西,我叫你阿茗,你覺得如何?”

“……這個不太好吧?”

“阿茗,我觀你的文章大氣率性,怎的小事上如此拘謹?”

“好吧,公西。”顧茗想:新派男子果然要好相處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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