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於室的世子妃(2 / 2)

熟悉的話語傳來,禦史夫人抖著手指著陸之韻,怔了怔:“你……”

旋即,她捂住了臉:“作孽啊!你便是有再大的委屈,現在人都死了,再多的恨,也都該煙消雲散了罷?”

陸之韻抬眼望著禦史夫人,神情黯淡,似乎連臉上的華妝都黯淡了:“我能擔待大表兄,你們為何就不能也擔待擔待我?就因為我不能早死麼?”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禦史夫人撫了撫心口,苦口婆心地勸慰道,“阿母知道你心中意難平,可你與二郎的事,都是過去了,何必再揪著不放?想當初大郎在世時,對你不薄啊!你屢屢歸家,隻說大郎虐待你,又說不出他如何虐待你的,每每大郎還要替你描補,言必稱,‘韻娘嫁給我這麼個病秧子,實在是委屈了她。便是她有什麼說的,還請阿母多擔待,勿同她計較。韻娘本性純善,隻是這事兒,實在是我們對不住她。可恨當初我躺在榻上全無知覺,否則必不會令她錯嫁了我,壞了她與二郎的姻緣。’

大郎才學廣博,為人溫潤端方,處處替你說話,你怎麼就不能好好和他過日子呢?現如今,他到了九泉之下,還著錦衣華服,是要給誰看?便是我們對不住你,大郎總該對得住你罷?韻娘,你怎麼狠心!”

陸之韻豁地起身,尖聲叫道:“嗬!他替我說話!”

旋即,她如同瘋婦一般,淒厲地仰天大笑:“哈哈哈!他替我說話!他對得住我!哈哈哈哈……”

頭上的珠翠因她動作過大,掉了一地。

而陸之韻,便猶如淩風而立的白牡丹,美則美矣,花瓣卻漸漸被風刀剝得凋零。

傲雪幽蘭映月無不惻然,紅梅捂著嘴,眼淚簌簌而落,叫了陸之韻一聲:“夫人。”旋即,她又看向禦史夫人,“郡夫人不知這個中情由,少說我們夫人兩句罷。莫說是她心裡苦,便是我們這些俾仆看著都苦。”

禦史夫人並不理會紅梅的話,痛心疾首地望著陸之韻,淚眼婆娑道:“往日我們教導你的詩書禮儀全都忘了?竟這般失態,叫外人看了去,令你姨母家、令我和你父親怎麼做人?你便是再怎麼覺著苦,也該忍忍,彆在人前失了禮數。往日你縱然意難平,今後的日子不過了?我今日的話,你且好好想想,是這麼個理兒不是?”

說完,她扶著丫鬟的手臂,轉身走了。剛出門,便聽身後傳來撕心裂肺的慟哭聲,還有幾個俾仆的勸慰聲,總算是有了喪夫不久的樣子。

靈堂前的儀式一了,蕭瓔便扶著安定侯夫人去一間耳室坐下歇息。安定侯夫人飲了一杯茶,這才憂心忡忡地對蕭瓔道:“二郎,你對韻娘的情誼,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隻是,如今她已是你的嫂子,命運弄人,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罷,啊?”

蕭瓔木著臉,沒說話。他不能在長兄的喪禮上去說自己對韻娘的情,亦不能就聽了侯夫人的話,果真就斷了念想。

昨夜韻娘的話言猶在耳,字字句句都是剔骨刀在剔他的骨,心疼不已,懊惱不已,矛盾不已。然而一聽旁人的話,大家都稱“大郎溫潤如玉,待妻子是極好的。便是夫人屢次三番言語中傷他,說被他欺辱,他在外亦時常替夫人說話,隻說她嫁給他實是受了委屈”等語。

人人都讚他兄長的好,言談間皆言韻娘無理取鬨,他卻知道,韻娘的性子本是溫和綿軟的,若兄長果真如傳言中那般好,韻娘便是再委屈,也絕不會鬨,總會將日子過下去。她由原本靜好的模樣變成今日這般,顯見得是……

昨夜和韻娘亂了那一場後,他雖和韻娘說他們的事不應當,卻在安定侯夫婦的門外跪了一宿。

安定侯夫人道:“早前你和我說的那些話,都忘了罷,勿再提起。不管她是留在家裡也好,再嫁也罷,你們的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咱們安定侯府丟不起這個人,你姨夫是彈劾文武百官的禦史大夫,也丟不起這個人。你若不欲害她性命,便叫她斷了念想。”

蕭瓔的眼眶有些濕潤,千言萬語,隻彙成了沉重冷凝的一聲:“她心裡苦。”

安定侯夫人掩麵歎了口氣,道:“誰心裡又是不苦的?這日子總要過下去。她自嫁入我們家便不安生,辦婚事前瞧著她倒是好的,誰知竟是這樣一個冤孽。大郎平日裡總為她說話,我們沒人對不住她,是她自己過不去這個坎兒。 ”

蕭瓔雙手緊攥成拳,原本磊落的胸膛裡,一陣陣的酸澀難過。

傍晚時分,陸之韻又穿了一身孝前來靈堂,對著靈帛拜了幾拜,又來到耳室對著安定侯夫人下拜道:“兒媳日間悲傷過度,言行失態,令母親難做,叫旁人看了笑話,望母親容諒。”

安定侯夫人疲憊地頷首,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管你心裡有再大的怨,過去的事便是過去了,你便想不得了,且忍過玨兒辦喪事的這幾天,給兩家人留個體麵,可好?”

陸之韻低頭再拜:“韻娘知道了,母親放心。”

抬首時,目光正好對上蕭瓔低沉的視線。他容顏似雪,俊美至極的麵容上染了幾分疲憊之色。

她沒說話,抿了抿唇,為安定侯夫人奉了一杯茶,再轉頭看他時,唇角便勾起一抹似有還無的笑來。

這是守靈的第二晚。

陸之韻表現得似乎是認命了一般,令眾人放鬆了警惕,隻當她在禦史夫人的勸慰下,終於轉了性兒,變得安分了。

當夜深人靜時,蕭瓔一進靈堂,便見陸之韻早已摘了孝帕,青絲披在光潔玲瓏的兩肩,孝衣都鋪在棺材上,黑發間兩朵紅櫻若隱若現,身下僅著一條褻褲。

她隻是坐在孝衣上,像是突然闖進來的女妖精。

今夜的靈案上沒有催/情/香。

蕭瓔隻看了一眼,便猝不及防地轉過身去,給了她一個冷漠的背影,雙手卻緊攥成拳,喉結滑動了下,昨夜的一場亂猶曆曆在目仍有餘蘊,令他身形僵硬。

身後,陸之韻隻是聲音帶笑:“二郎,你不敢回頭麼?”

蕭瓔艱難地說:“嫂嫂,請你自重。”

陸之韻輕笑了一聲,蕭瓔卻聽出了嘲諷。他定了定心神,正要抬腳出去時,卻聽身後的人說:“你要是走了,我就這麼出去。左近他們是覺著我瘋了,會做出這樣不體麵的事也不稀奇。”

蕭瓔猛地回頭,眼眶泛紅地死盯著她,卻見她從棺材上跳了下來,酥/胸/如兔,風姿綽約,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看出來沒有,雖然我們沒咋開車,但是第二個故事是很多隻河蟹爬過的寫法>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