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吳吒應下,又疑惑地問, “仙師有何見教?”
那老道兒捋了捋長髯, 道:“按理說, 我是不給人看相的。”
他這樣一說, 吳吒便皺了眉, 更想知道了:“還請大師明言!”
老道兒臉色肅然,默不作聲, 吳吒又許了一筆錢捐香油做功德,那老道兒才說:“按理說, 善士同尊夫人本是前生冤孽,這一世不該為夫妻的。尊夫人本是旺夫的命格,善士亦是大富大貴的命格……”
老道兒將星宿扯了一通,令吳吒不明覺厲, 又聽他說:“隻是, 皆因這前生冤孽, 你們的結合,令尊夫人非但不能旺夫,亦妨害了善士的命格,令善士前路多舛,寸步難行。”
吳吒登時便拱手一禮, 問:“可有破解之法?”
老道兒捋須沉吟:“有倒是有。”
吳吒連忙追問
那老道兒賣關子說:“隻是善士不易辦到。”
吳吒再三追問。
老道兒說:“除非從今日起,善士同尊夫人一年之內不同房,不得有房事。再在道觀裡供一盞長明燈,待老道兒作法, 消了前生的冤孽,今生便無虞了。隻要善士同尊夫人不同房,不行房事,今年之內,善士所求必有轉機,事事皆可順利。”
回去時,司機在前麵開車,陸之韻同吳吒坐在後座。她皺著眉頭道:“那臭道士無理得很,淨渾說。什麼一年之內不同房……”
陸之韻停頓片刻,抬眼直勾勾地盯著吳吒,仿佛要他明確地表態:“你不會真信了他的鬼話罷?”
因為那道士同夢境中為他布置風水的道士長得一模一樣,吳吒是信他的。再則,就算沒有夢境,他也會信。因為供奉長明燈的錢並不多,那道人說這些話來阻礙他們的房事,並沒有什麼益處。
吳吒見陸之韻不以為然的模樣,並不懷疑她,隻笑了笑,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倘我如今仍舊富貴,自然不管這些。隻是,你我家世背景懸殊,你嫁給我,人人都說是下嫁,委屈了你,倘我將來沒出息,你臉上也不好看。因此,從你答應嫁給我那日起,我便發誓,定要出人頭地,憑自己的能力,讓你過上不遜色於婚前的生活,好讓你臉麵有光,讓大家都讚你一句‘會識人’。”
陸之韻聞言,也不說話,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待他說完,才扭過頭去,竟是負氣的模樣。
她生氣時,儘管板著個臉,麵色卻並不陰沉,反倒令她完美的麵部輪廓和五官比平日裡更突出了些。
吳吒心下意動,卻牢記這那道士的話,溫言軟語地安慰陸之韻,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了。
待下車回家時,陸之韻仍免不了說兩句負氣的話:“我就知道,你們男人,從來都是說一套做一套。如今你把我娶回了家,便不放在心上了,也看得平常了。你說你愛我,到頭來,還不比不過那臭道士的一句話!”
吳吒笑道:“這話說得,你什麼時候不是最重要的?我不過是為了咱倆的將來麼?”
陸之韻冷笑道:“可是呢,我最重要,可不還是比不過你的將來麼?”
吳吒又是氣又是笑。
他一直以為陸茵夢是那種很賢良淑德的女人,儘管接受了新式教育,卻仍有這東方女人的傳統和貞靜,是那種以夫為天、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善於妥協成全他人的溫柔女子。
沒想到,她竟還能同他鬨。
而當她鬨脾氣時,竟又是另一種可愛,倒叫他不知不覺地對她更上心了些。
於是,他便放出手段來哄她,甜言蜜語說了一籮筐,等進了他們的新居、在沙發上坐下,他又親自給她端了一杯茶,她才消氣,“勉強”同意了那老道士“一年內不得同房”的話,疊聲讓家裡的女傭去為她再收拾一間房出來。
午飯後,陸之韻在喝茶,吳吒漱過口出來,見陸之韻披著她那及肩的卷發,穿著一身兒真絲交領居家服坐在沙發上看報,心下一動,便忍不住想去親吻她。
誰知,他剛靠近,陸之韻便我往旁邊挪了挪,離他兩尺遠,要笑不笑地瞅他一眼,目光又落回報紙上,頭也不抬地說:“你我可是前生的冤孽。”
吳吒連忙陪笑。
陸之韻又抖了抖報紙,說:“你既要聽那道士‘一年內不同房’的鬼話,倒不如做得徹底些兒,橫豎這一年內咱能少接觸就少接觸,免得拖泥帶水的,到時候功虧一簣,誤了你的前程。”
吳吒強調道:“是我們的前程。”
陸之韻看了會兒報,吳吒做了會兒彆的事情,估摸著陸之韻的氣消得差不多了,他才問:“我們的結婚手續什麼時候去辦?”
“這事兒,忘了和你說。你是知道我們家的,我爸同好幾個叔伯都是高/官/顯/要,也算是有些關係。這結婚手續倒不必我們親自去那小小一間辦公室外排隊,你隻把你的戶籍文件給我,到時候有人來家裡給我們拍結婚照,最後把所需的資料給我爸那邊的人,自有人替咱們辦好。”
她說這話時,本是平常心。
吳吒卻從她低垂著看報的螓首看出了幾分高傲和對平常人的不屑。這不免又令他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
他清晨起床,因美夢而產生的幸福感並未延續多久,便被難堪所取代。
府裡上上下下,十幾號傭人,口裡喊他,並不喊老爺,而是喊姑爺。他們麵上恭恭敬敬的,實則沒一個肯聽他的話,他說讓他們做點什麼,他們全要先去請總管的示下,總管裁奪了,拿不準的再去問陸茵夢,硬生生顯得他像是一個外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