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孩子的家,似乎就像是沒了生氣。
他們兩口子活著似乎都沒了奔頭。
齊青山想到妻子臉上的笑,更是打定主意要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裡,誰也不說!
想到陳武,不,現在應該叫齊武了,齊青山露出一個舒心的笑道:“阿武的年紀也不小了,我和他娘商量著給他說房媳婦兒,早日生個大胖小子,這日子就有盼頭啦!”
裴靖嗯了一聲,望著陳武忙碌又透著喜氣的身影,目光深邃。
他又撒謊了。
但願,這個謊言能帶來好的結果。
他不後悔騙了陳武。
既然騙了,他便做好了騙他一輩子的準備!陳家是個火坑,陳武性子太軟,遲早被那一家子吃得渣也不剩。
既然他做不了決定,就由他來幫他做吧。
哪怕會被人說陰狠殘忍,裴靖也不後悔。
陳劉氏和陳大山不是一直嫌棄這個兒子嗎?那他就幫他們徹底與這個出身便帶著汙點的兒子分開吧!
陳家如今已經徹底沒有名聲了。
陳大山恨透了陳劉氏,直接帶著休書去了牢房,也不聽陳劉氏的辯解哭求,轉身便走了。
他被這個女人害得落到如今的地步,人到中年,卻身敗名裂,落得個孤家寡人的結果。他恨不得直接殺了這個女人!
但是日子還得過,陳大山一個人過了幾天孤寂的日子,到底是忍不住,提著禮去找了媒婆。
反正他還不算太老,再娶一房賢妻,生個兒子,這輩子也能再有些盼頭。隻是這一次,他要擦亮了眼睛挑一挑,決不能再娶一個毒婦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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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的事情落了幕,但餘溫尚在。
巷子村裡,這段時間除了說裴靖中縣案首的八卦,便是陳家的這堆糟心事。
鑒於這前車之鑒,村子裡父母對孩子的管教更加嚴格,不指望光耀門楣,但是也不能給家裡蒙羞啊。
倒是裴家,沒怎麼被這些影響。一家人的心思,都在接下來的府試了。
府試在四月份舉行,需要前往東陽府。
此去東陽府有兩天的路程,為了以防萬一,裴靖需要提前出發。
因有孩子不方便,這一次,戚柒便沒帶著孩子一起跟著去。裴靖與賀子賢一路,提前半個月便出發了。
這時,戚柒的織布機樣品也終於做好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好好發展事業,這一次,戚柒便不準備當甩手掌櫃。這織布機的買賣,她依然決定找賀家合作。
隻是賀子賢最近一直在為考試準備,戚柒便沒有去打擾他。
而且這織布機的買賣與火鍋不一樣,賀子賢怕是做不得主。
所以,這一次,戚柒直接找上了賀家的家主——賀子賢的父親,賀友廣。
她現在也顧不上自己寡婦的身份了。
既然決定了走到台前,這些困難便必須克服。她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但是至少不能讓自己被這個時代那些落後的觀念同化。
賀家祖上也隻是農家,但賀子賢的祖父是個有見識的,又敢闖,硬生生拚出了一份家業。
再子承父業,賀友廣在行商上也頗有天分,兩代積累,才有了賀家雲水縣首富的名號。
賀家是以布商起家,如今雖也涉及有其他行業,但賀家的支柱還是布料,已建立了一條完整的產業鏈。
從織布、染布,最後到成衣,賀家布莊在府城也有點名氣。
隻是到底家底薄,在府城也隻是略有薄名,無法與那些老牌布莊相提並論。
也就是說,賀家的生意其實已到了一個瓶頸。
之前火鍋意外大火,賀父甚至都已經開始思索是否要把重心朝這方麵傾斜。隻是賀家賣布起家,賀友廣到底是有些不甘心。
前些日子,賀父去了外麵談生意,這兩天正巧回了家。
戚柒一聽說,便遞了帖子。
“戚氏?”聽到管家的稟報,賀父微愣,“她說有生意要與我談?”
管家恭敬的回道:“是的,老爺。裴夫人說這生意,您定會感興趣,說是與布莊有關。”
“哦?”賀父來了興趣。
他雖然從未見過那戚氏,但卻從自己兒子口中聽到了不少有關戚氏的事情。再加上火鍋和製冰,賀父心中對這個女子心裡也是有些好奇的。
他之前也仔細調查過這戚氏,但隻查到這女子是被裴家救下的孤女,至於其他的事情竟一概沒有。
能懂如此多奇怪的知識,定不可能是普通人家出身。
他思索了片刻,便對管家道:“既然如此,這約我應了。”
為了避嫌,戚柒把見麵地點定在了酒樓,還帶上了裴錦和裴裕。
正好,這酒樓也是賀家開的,倒是比較方便。
賀父到時,戚柒已經等在了包廂。見到賀父進來,戚柒便站了起來見了禮,賀父還之。
“聞名不如一見,裴夫人果然讓人刮目相看。”
賀父行商多年,見過各種各樣的人,並不會以貌取人。這裴夫人容色媚豔,但目光卻清正。想到她做得那些事,賀父不由在心裡點了點頭。
戚柒笑回道:“賀老爺過獎了。”
坐下之後,賀父便問道:“不知裴夫人找賀某,是想談什麼生意?”
戚柒也不準備繞關子,直接道:“再談之前,我想請賀老爺看一樣東西,看過之後,我們再談。”
賀父這才發現包廂裡放著一個大件,上麵用一塊布遮著。
戚柒站起身,走到旁邊,一把掀開了那布,露出了下麵的東西。
常年與布打交道,賀父幾乎是一眼便認出了這東西。他猛地站起了身,目光一凜問道:“這是……用來紡紗織布的?”
“正是。”戚柒之前還以為這個時代已經有了織布機,沒想到調查之後才發現,如今織布雖然已經有了機械,但是效率卻極其低下。
幾乎相當於手工操作了,比如紡車一次隻能紡一根紗,而織布機還是最古老的席地而坐的踞織機。
是以,戚柒便做了新型的織布機和紡車。
她之前在現代學得是三錠腳踏紡車,一次能紡三根紗,而織機也比之前速度的更快,兩者配合利用,便能極大的提高了效率。
如今布料昂貴,大部分原因便是工藝過於複雜,產量提不上去。但是有了這三紡車和織機,效率至少提高五倍!
戚柒向賀父講解了一番這三紡車和織機的功效,又當場演示了一番。
賀父的目光越來越亮,最後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好,好,好!”竟是激動到連呼三聲好!
戚柒唇邊也帶了笑,問道:“賀老爺,覺得這買賣如何?”
談到生意,賀父便恢複了商人的精明,隻是剛才他實在太過震驚,便先露了底。
而且戚柒也不是省油的燈,兩人談起生意來,賀父發現自己竟是占不了便宜。
他看著戚柒的目光越發欣賞。
賀父實在是中意那紡車,戚柒又適時說她還懂一些染色的方子,這讓賀父越發心動。
隻是這大生意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定下來的,兩人隻初步聊了聊,具體的還要再談。
這一天,賀家上下都知道家主心情很好。
甚至比知道大少爺過了縣試還要高興,用膳時,還多添了一碗飯。賀夫人徐氏見此,便問道:“老爺何事如此高興?”
賀父便笑道:“遇到了一個有意思的奇女子。”
奇女子?
徐氏心中頓時一跳。
待用了飯後,回了房間,她便遣人去問賀父今天出去見了誰。待知道是個年輕貌美的小寡婦時,徐氏的臉色登時變了變。
“你說是那戚氏?”
下人回道:“是的,聽說老爺是去與那戚氏談生意的。”
徐氏卻冷笑,一個女人談什麼生意?莫不是有狐狸精想要勾引老爺吧。
想到此,徐氏的心中便生了危機感。
徐氏乃是賀父的繼室,如今也才二十來歲。但是這個年齡,在古代已經算是挺大了,加之她嫁給賀父幾年,如今好不容易診出有孕,正是敏感的時候。
大夫可說了,她這胎是個兒子。
她之前不爭,是沒自己的孩子,沒底氣。
賀父的原配又留下一雙兒女,她這個繼母地位尷尬的很。但因為年輕漂亮,賀父對她也不錯。
但自從她有了孕,賀父便少有留宿在她房中,基本是叫幾個通房去伺候。
聽說那戚氏容貌甚美,一身狐媚子氣,最會勾引男人了。若是那小妖精入了門,豈能還有她的好日子過?
不行,她決不能讓外麵的小妖精得逞!
她沉下臉色,問下人:“你說那戚氏與大少爺認識?”
下人回道:“是的,戚氏乃是大少爺同窗好友裴公子的長嫂,大少爺曾救過戚氏,對戚氏的評價很高。”
聽此,徐氏心中便有了主意。
若是那戚氏成了賀子賢的女人,老爺總不能與自己兒子搶人吧?
而且,若賀子賢真娶了戚氏,怕是與那裴靖的關係也會有影響,如此一來,不就是一箭雙雕?
思及此,徐氏終於勾起了唇角。
賀父可不知自己妻子是這般想的。
他想到那三紡車,心口便一陣火熱,他有預感,他們賀家或許真的要起來了!
同時,心中確實也對戚柒動了心思。
他自然不是為自己。
在賀父看來,他都四十歲的人了,一個老頭子,戚柒才不到十七歲,正是花季,要配也要配個青年才俊才成。
所以,賀父想得其實是他兒子賀子賢。
他這個兒子性子軟和跳脫,也不算太聰明,也不知能在科舉這條路上走多遠。賀父雖很想自己兒子考個功名,改換門庭,但也知道這條路有多難。
若是考不上,那賀子賢能依靠的還是隻有賀家這份家業。
如此,娶一房賢妻便尤其重要了。
戚柒雖然嫁過人,但才智不下於男兒,而且重情重義,哪怕是個寡婦,賀父也動了心思。
若是能讓自己兒子娶了戚氏……
這想法,賀父沒著急與賀子賢說。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也不需要孩子同意,隻要父母覺得滿意便可。而且他不覺得賀子賢會不願意,那小子不是經常誇戚柒嗎?
至於裴家。
他見過裴靖,從幾次接觸來看,那少年也是個通情達理的,應該不會阻了對他們家有恩的嫂嫂的前程。
再說,子賢與他是好友,定會好好對待他嫂嫂,如此一來,說不得還能得到裴靖的感激。
這麼一想,這樁婚事竟是怎麼看怎麼合適了。
賀父是個雷厲風行的人。
與戚柒又談了幾次,兩人終於確定了合作。最後定下的分成比例是四六,賀家四,戚柒占六。
戚柒本以為能談到五五便很好了,沒想到,賀父竟然會同意四六。
她之前打聽過,都說賀家的家主乃是個老奸巨滑的奸商,與他做生意,是占不了便宜的。
可如今一看,這賀老爺還是很好說話的嘛。
她卻不知,賀父心裡想的是,反正以後要做一家人,這分成自然就不用在意了……
確定下合作之後,賀父便忙了起來。
戚柒坐鎮雲水縣大本營,而賀父便要南下,尋找足夠的貨源,準備大乾一場。
不過去之前,他先給自家兒子寫了一封信。
信裡說的便是這樁他滿意至極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