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沈妍的出現,他怕是要死的不明不白。
想到他早亡的母後,楊玥的眼中倏然迸出濃濃的殺意和恨意,半晌,才嘶啞著笑了一聲,似是自嘲和諷刺。
“原來如此……”
觸及到他眉眼間的悲痛,沈妍心尖微微一顫。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敢再看他一眼,看一眼,心中的愧疚便多一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能感受到楊玥對權利並不看重,可如今,她卻逼著他走入了奪位之爭。
殿下,對不起,利用了你。
沈妍咬著唇,隻能在心裡對他如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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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宮裡沈禦醫送信來了。”應硯走進書房,把一張密封好的信遞給了裴靖。
裴靖拆開信封看了看,信裡隻有一句話——一切按照計劃行事。他看完之後便用火燒儘。
“我讓你查的人你查到了嗎?”裴靖淡聲問道。
應硯回道:“回少爺,已經有線索了。那位老嬤嬤家人全死了,全家隻剩她一個人,小的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人好好安置,絕不會讓人查到的。”
裴靖讓應硯去找的人,便是曾經伺候過皇後的一個嬤嬤。
當年皇後薨,皇宮宮中的大部分宮人都去了彆的宮中,一小部分人被放了出來。
那老嬤嬤乃是皇後身邊的得力人,按理來說,是可以留在宮中。依照武帝對皇後的重視,老嬤嬤的品級還能提一提。
但誰也沒想到老嬤嬤竟然選擇自請離宮,理由是想要回家安度晚年。那老嬤嬤乃是前朝宮裡留下的人,彼時已經四十來歲,父母已逝,無兒無女,家中隻有弟弟一家。
既然她執意離宮,武帝也沒強求,反而賞賜了她不少東西,讓她榮歸故裡。
按理來說,那老嬤嬤應該過得很好才是。
但命運弄人,那老嬤嬤如今竟然已經淪落到行乞的地步。應硯找到人時,老嬤嬤已經快餓死了。
原來老嬤嬤剛歸家時,也過了一段好日子,但好景不長,她的弟弟染上了賭癮,把家裡敗落的一乾二淨。
弟媳婦與她弟弟和離,帶著兒子改嫁他人。
她弟弟因此發了瘋,後來喝醉了酒,落進河裡淹死了。老嬤嬤孤身一人,又沒了錢財,還要還弟弟的賭債,可想而知過得有多慘。
後來她便離開了家鄉,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大家都以為她死了。沒想到,曾經皇後身邊的紅人,如今竟然在行乞。
想到找到那老嬤嬤時的場景,應硯唏噓道:“雲嬤嬤太可憐了。”
聞言,裴靖扯了扯唇角道:“晚上安排一下,我要去見她。”
“是,少爺。”
雲嬤嬤已經六十來歲了,在這個時代也算是長命。她身材乾瘦,滿臉皺紋,眉眼間儘是曆經苦難的滄桑。
見到裴靖,她乾啞著聲音問道:“不知這位大人找老身何事?”
“雲嬤嬤,何必與本官裝傻?”裴靖勾了勾唇道,“這麼多年,不知雲嬤嬤有沒有後悔過曾經做得事?”
雲嬤嬤掀起眼皮瞧了瞧他。
裴靖好整以暇的道:“雲嬤嬤十四歲便被父母送進宮中做了宮女,曆經兩朝,曾是柳妃手下的宮女。後來因為犯了錯,被柳妃責罰,眼見要被打死,是皇後娘娘出現救了你。本官說得可對?”
“大人到底想說什麼?”雲嬤嬤道。
“皇後娘娘是你的救命恩人,可雲嬤嬤是怎麼對她的呢?”裴靖笑了笑,眼中滿是諷刺,“吃裡扒外,忘恩負義,甚至還給自己的主子兼恩人下了藥,本官說得可對?”
“皇後娘娘死的太慘了,不過是一是心善,沒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場。就連唯一的孩子也被判定活不過二十歲,不知娘娘泉下得知,會不會後悔?”
裴靖走向雲嬤嬤,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字一頓的道:“嬤嬤這麼多年活得可還安心?”
雲嬤嬤的臉色猛然變了,眼中全是痛苦。半晌,她聲音嘶啞的笑了出來,也不知笑了多久,直到嗓子乾疼,她才流著淚道:“安心?哈哈,老身這輩子都不會安心了。”
就連上天也不讓她安心,所以才讓她落得如此下場——家破人亡、晚景淒涼。
“其實想要安心很簡單,隻要嬤嬤還完恩情,贖清自己的罪孽便行。”裴靖意味深長的道,“娘娘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是二皇子還活著。如今又有神醫為二皇子解了身上的毒,嬤嬤報恩的時機到了。”
“你說得可是真的?”雲嬤嬤倏然抬頭,急聲問道,“二殿下的身子真的好了?毒解了?”
裴靖淡笑道:“自然,宮中來了一位沈禦醫,曾接觸過尋夢,如今已經為二殿下解了毒。隻是此事事關重大,便沒有暴露消息罷了。”
雲嬤嬤臉上瞬間露出了狂喜的神色,她跪在地上,瘋了一般朝天磕著頭,滿臉是淚道:“娘娘,娘娘……老奴對不起您啊!老天有眼,老天有眼,二殿下活下來了!”
她拖著殘軀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雲嬤嬤從地上顫巍巍的爬起來,冷靜地問道:“大人想讓老身做什麼?”
“很簡單,隻需要嬤嬤重新入宮。”裴靖淡聲說著。
入宮……
雲嬤嬤微微恍惚了一下,半晌,才笑著道:“好,入宮!”
曾經她拚命地想要逃離那座華麗的牢籠,於是聽信了那些人的鬼話,昧著良心做下了許多惡事。
卻沒想到,後來的許多年,她又無數次想要再回到那個牢籠。
然而出來難,進去亦難。
柳妃等人恨不得殺了她,又豈會讓她再次入宮。畢竟她知道那麼多的秘密,死了才是最好的結局,隻有死人才不會泄密。
若不是她機警,怕是早便死了。她拖著這殘軀,不過是想要贖罪罷了。
如今,機會終於來了。
與雲嬤嬤談妥之後,裴靖便悄聲回了裴家。白日忙起來時,他無暇他顧,但夜深人靜之時,埋在心底的思念卻猶如野草一般燒也燒不儘。
“二哥,我要去找嫂嫂!”
戚柒的離家,鬨得最凶的便是裴裕。若不是裴錦攔著,裴裕早便收拾了小包袱要跑去邊關了。
書房裡,裴靖埋頭看書。
裴裕猛地闖了進來,小家夥寒著一張小俊臉,鏗鏘有力地道:“你不想嫂嫂,我想!我要去找她!”
“回去。”裴靖冷冷吐出兩個字。
“二哥!”裴裕跺腳,“你不能這樣。”
“我說回去你聽不懂?”裴靖終於抬頭看他,目光冰冷,“應硯把他帶回去,若是他要鬨,便把他綁起來,餓幾天。這麼有精神,那便不用浪費糧食了。”
裴裕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二哥,你到底有沒有心?嫂嫂走了誒,你都不著急嗎?”
他還想再說,應硯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抱著他出了屋子。
“唔唔唔……放開……二哥……”
稚嫩的童音越來越小,書房裡再次恢複了安靜。然而裴靖對著書,卻再也看不進去了。
他出了書房,去了院子的石桌旁,讓下人上了酒。
烈酒入口,從喉嚨到胸腹,一股火辣辣的灼燒感生起,越來越熱,越來越痛。裴靖卻毫無所覺,一杯接一杯的灌進了肚腸。
若是不喝醉了,今夜便又是一個不眠夜。
今晚的月色甚美,彎月當空,漫天繁星。算起來,她走了已經有三天了,也不知她現在到了哪裡?過得怎麼樣?可有遇到困難?
可有……想他?
裴靖怔怔望著夜空,恍惚中似是又見到了她的臉。她在對他笑,頰邊的兩個小窩甚是可愛,引得他看了好多眼,讓他好喜歡好喜歡,喜歡到無法克製。
可裴靖知道,這都是假的。
她討厭他,甚至恨他,她再也不會對他笑了,也不會想他。
“可我,想你。”
距離京城百裡外的野外,戚柒坐在火堆旁,怔怔的看著包袱裡那厚厚一疊銀票,眼睛漸漸花了。
“小七,你怎麼了?”嚴真坐到她身邊問道。
戚柒擦了擦眼睛道:“這些銀票不是我放進包袱裡的。”她捏緊了手中的銀票,眼中突然閃過了那張俊秀無雙的臉。
“裴靖……”
你是個混蛋。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個甜文!
大家都不活躍了,是不是因為裴二變好了,你們就不愛了,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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