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裡庶妃臉色有些難看,僖嬪似乎不是很待見她的樣子。她咬咬唇,委屈的點點頭。
端嬪捅了捅身邊的蘊和,小聲嘀咕,“嘖嘖,赫舍裡家的格格真是了不起。她這幅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僖嬪怎麼她了呢。”
這是哪兒?是坤寧宮,是皇帝、後妃隨時有可能過來的地方。就算沒有皇帝後妃,被宮人看見也不好。
宮裡的宮女太監是最會傳瞎話的,傳來傳去指不定會傳成什麼樣?
彆說什麼赫舍裡庶妃隻是個孩子,年紀小不懂這些。
赫舍裡家可是大族,大家族規矩如何不用她多說。
這位還是赫舍裡家特意培養出來的。
年紀小又如何,端嬪沒入宮的時候就親眼見過一個六歲的小姑娘陷害庶出的姐姐,動作熟悉的那叫一個信手拈來。
端嬪看了一眼蘊和,舒口氣,“幸好我是跟你住一起,若是把這位弄到我宮裡,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按理說烏雅氏被降為貴人,永和宮空了出來,她應該住進去。不過皇上沒提,皇後倒是問過她,她不想跟烏雅貴人那樣的人住一起就拒絕了。
赫舍裡庶妃入宮,皇上把她安排在僖嬪的鹹福宮。現在看,僖嬪真是被她拿捏的死死地。
蘊和笑看她一眼,“你以為僖嬪真就蠢了?她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兩人都姓赫舍裡,皇上又把人安排在她宮裡,意思不言而喻。
赫舍裡庶妃被刁難,她是不出頭也得出頭。
“說的也是,”端嬪感慨,“自打這位赫舍裡庶妃入宮,咱們打馬吊都三缺一了。”
蘊和跟皇後關係不錯,皇後得閒就會喊她打牌,端嬪與僖嬪因著那場地震與蘊和關係親近,找人的時候蘊和最先想到的都是她們倆。
端嬪與僖嬪沒寵,也不是掐尖要強的性子,漸漸地與皇後四人組成了牌搭子,沒事就聚在一起搓一局。
赫舍裡庶妃是十月入宮的,她年紀小,一副害怕的樣子,整日粘著僖嬪。
如果隻是這樣也沒什麼,不過是多個人的事兒。
隻她的性子眾人實在欣賞不來。
稍微有點多動作就猶如驚弓之鳥哆哆嗦嗦。
蘊和也想起這事,她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隻要僖嬪還姓赫舍裡一天,她家就不可能脫離索額圖的掌控,她就不可能不管赫舍裡庶妃。
兩人站在原地本意是等僖嬪,僖嬪說完赫舍裡庶妃直接走了,路過二人的時候隻略微點了下頭,一副不熟悉的樣子。
看著她的背影,蘊和道:“真是為難僖嬪了。”
僖嬪應該是看出她們都不喜赫舍裡庶妃,這才沒有跟她們同行。
端嬪讚同的點頭,她又道:“皇上不是讓她享受嬪位待遇麼?她又是元後的親妹妹,要我說乾脆讓她獨居一宮得了。”
永和宮位置不錯,閒置著可惜了,給赫舍裡庶妃多好。
硬要算到僖嬪這一輩她們家跟索額圖是第六代,五服之內算是族親,她跟赫舍裡庶妃族親都算不上。
鹹福宮跟永和宮一個西六一個東六宮,鹹福宮還在西六宮最角落,兩邊的距離比她當初去永壽宮都遠。
隔開了,赫舍裡庶妃總不能再去找僖嬪吧?
再說了,讓她獨居一宮也顯得皇家對她、對元後一族重視。怎麼也好過像現在這樣跟僖嬪擠。
蘊和很直接,“咱們覺得有什麼用,這種事最關鍵不是皇上?”
若皇上不想,就是皇後說情都沒用。
皇上在做什麼?
他在精心的照顧那隻受傷的狗。
看著皇上放著政事不處理,又一次親自動手給狗洗澡、剪毛發,梁九功幾次欲言又止。
幻滅,太幻滅了。
勤勞的皇帝忽然變得玩物喪誌,梁九功表示不能接受。
不得不說,隻要入了皇上的眼,哪怕是隻狗過得都比人好。
也就半個月的功夫,這隻狗從奄奄一息,到現在在養心殿四處走動。
養心殿的奴才都知道這是皇上的愛犬,見到它都跟見到祖宗似的,主動讓路,唯恐得罪它。
大概是接連附身的緣故,京巴狗對彆人不屑一顧,對康熙極儘討好。每次見到康熙,它都會快步跑過來對著他搖尾巴。
康熙不去後宮的時候都是跟它同吃同住。
誰能有這待遇?
除了太子,梁九功再沒見皇上對誰這般好過。
不,皇上對太子也不會形影不離,一會兒不見就惦記上。
說來也怪,這半個月同吃同住,康熙在沒有附身過。
這讓他鬆了口氣。
他心想早知如此,他何必把狗送來送去,直接帶到這邊來多好。
時間門一天天過去,越到年關康熙越忙,隨著狗狗身體的康複,康熙也習慣了它不在身邊,到處亂跑。
他隻囑咐小太監看好,彆讓人傷著了,就放心的處理朝政。
吳三桂死了,吳世璠做了皇帝,是為吳周的第二任皇帝。
還有之前內務府熏香事件,這些都需要他處理。
他很忙。
康熙不會想到,就是這一時的‘疏忽’,又出事了。
康熙是個勤勞的皇帝,臣子、皇阿哥臘月二十都開始休假,隻有他要忙到臘月二十八才會封筆。
大阿哥胤禔明顯感覺皇上對他的態度大不如前,這一切都是因為十八年那場地震。他知道,汗阿瑪是對他在地震中的表現失望了,便想著趁著休息去養心殿皇上跟前刷刷存在感,讓汗阿瑪改變對他的想法。
胤禔喜武不喜文,他武藝不錯,文采很一般。
他這幾日苦練書法,為的就是讓皇上眼前一亮,誇獎他。
高高興興的來了,康熙借口忙並沒有見他。
胤禔有些失落,不過他也沒有打擾皇上辦差的想法。
就在他提著自己寫的福字準備離開的時候,養心殿大門忽然打開。
一隻黃色的京巴狗從裡麵躍了出來。這是狗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太監,小太監嘴裡‘祖宗、祖宗’的叫著。
胤禔臉色難看,他拉住想要進去的梁九功,“公公,你剛才說汗阿瑪忙,就忙著遛狗?”
因情緒激動,他聲音都有些拔高。
合著他在汗阿瑪心裡都不如一條狗重要?
梁九功麵皮抖動,他看了一眼被胤禔抓住的地方,小聲道:“大阿哥慎言,”怎麼能說皇上遛狗呢,說得好像皇上是昏君一樣。
“奴才沒騙你,皇上確實在忙。”隻不過休息的時候順便摸了把狗。
對大阿哥,梁九功內心充滿同情。
皇上對大阿哥的變化他看在眼裡,也不願在這個時候刺激對方,告訴他,他在皇上心裡就是不如一條狗。
梁九功是康熙麵前的紅人,他並沒有因此驕傲,相反,他習慣與人為善。
麵對後妃、皇阿哥、公主,不管受不受寵,他都不驕不躁,恭敬有禮。
梁九功聲音很小,架不住胤禔嗓門大,坐在裡頭的康熙還是聽見了。
“是胤禔來了嗎?進來吧。”
康熙對大阿哥的感情有些複雜,一方麵他知道當初老大年紀小,自己不應該怪他;另一方麵,他又很難讓自己不怪他。
萬黼不比他小,萬黼都知道護著他這個阿瑪。
康熙永遠都忘不了,龍柱塌下來萬黼推得那一把。
那一下,假如萬黼沒躲開,是真的會被砸在底下的。
他還那麼小,被砸中很可能會沒命。
萬黼說當時沒想那麼多,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
他相信萬黼的話,他也相信胤禔隻顧著自己跑同樣是下意識的行為。
但就是下意識,才更顯得真實,更,讓他不知該怎麼麵對胤禔。
心情複雜,所以每次胤禔求見十次裡他有四次不見。
今日也是一樣。
讓他沒想到的是胤禔沒走,還在養心殿門口喧嘩。
胤禔狠狠地瞪了梁九功一眼,撞開他往裡走。
梁九功在他身後搖頭,輕輕歎了口氣。
他心說,大阿哥何必呢?
何必進去給自己找不自在。
可惜,胤禔聽不到他的心聲,他正歡喜著呢。
恭敬地給康熙請安,康熙直接道:“你有什麼事兒?”
胤禔愣了片刻,壓下心底的委屈,他拿出手裡的字,“兒臣近日在練字,額娘不識字,兒臣想請汗阿瑪指點指點。”
康熙微怔,他都忘了惠嬪也是包衣出身,不識字。
想到包衣,就能聯想到烏雅氏,康熙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不好。
他還是耐著性子道:“拿過來吧。”
指點了胤禔幾句,又讓梁九功給他找了本字帖,康熙就把人打發了。
“字有進步,但還有上升的空間門,回頭對著字帖好好練。朕還有政務要忙,跪安吧。”
拿著皇上賞賜的字帖,胤禔很爽快的走了。
快走出養心殿的時候,一隻黃毛京巴朝著他本來,京巴身後兩個小太監苦哈哈的跟著。
京巴不認識胤禔,見到他一個急刹車停在不遠處,然後對著他狂叫。
胤禔忽然想起剛才就是因為這隻狗自己才會在外麵等著,又見狗對他叫的凶。他上前就是一腳。
“嗷嗚,”大概胤禔那一腳踢疼了它,京巴背毛直豎,眼睛冒著凶光,露出想要咬人的架勢。
大阿哥是誰?一隻狗敢對著他凶,他當即又抬起腳準備給它個教訓。
他知道這是汗阿瑪的狗,但他更相信自己在汗阿瑪心裡比狗更重要。就算他把狗弄死了,汗阿瑪頂多訓斥他幾句,不會把他怎麼樣。
小太監一看這架勢,內心咯噔一聲,壞了。
兩人小跑幾步,一邊跑一邊喊:“大阿哥,腳下留情,那是皇上的狗。”
然,兩人的話還是晚了。
不是大阿哥又給了狗一下,而是這隻狗一看大阿哥要踢他,張著嘴對著大阿哥就衝了過去。
大阿哥哪裡會等著他咬上來,直接就是一腳踢在狗嘴上。
小太監跑過去緊緊摟著狗,一邊給大阿哥磕頭,“大阿哥使不得,使不得啊。”
養心殿的奴才都知道,這隻狗之前被虐待,有些草木皆兵。平時它是不會咬人的,麵對陌生人頂多就是叫幾聲。你若是動手,它就會瘋狂反撲,誰都勸不住。
大阿哥給了狗一下還不解氣,還要繼續,小太監急的要死。
胤禔輕哼,“給爺滾開,一隻畜生,給它臉了。”
康熙剛批改完一張奏折,正準備在另一張上寫下批語,嘴角哢嚓一聲錯位了。
康熙:……
梁九功:(⊙?⊙)
他趕緊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康熙黑著臉放下手中的筆,麵無表情的掰正下巴。
好端端的下巴歪了,不用說肯定是狗子出事了。
自己的一切與一隻狗緊密的聯係在一起,康熙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自己跟狗的聯係時好時斷,狗狗受傷反饋到他身上已經沒那麼嚴重。
大步流星往前走,康熙都不用問,推開門就聽見狗子的狂叫聲。
看到康熙,狗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瘋狂的掙紮。
“怎麼回事?”
小太監趕緊鬆開,狗子跑到康熙腳邊嗚咽著,狗頭還時不時對著胤禔吼叫幾聲。那模樣像極了在告狀。
康熙抱起它,黑著臉,“胤禔,你小小年紀心腸怎麼就那麼歹毒,對著隻狗都能下黑手。你給朕回去好好反省。”
康熙覺得自己已經很客氣了,胤禔是他的兒子,若換個人,他絕對不會這般輕易放過。
胤禔卻覺得汗阿瑪太偏心,他比不過太子也就算了,如今還比不過一隻狗。
“汗阿瑪,是它先咬我的。”
如果不是這隻狗對著他狂吠,自己也不至於動手。
康熙覺得他是在狡辯,隻看了他一眼就抱著狗子走了。梁九功輕歎,“大阿哥,這隻狗從未主動咬過人。”
遇見陌生人它會叫幾聲,從未咬過誰。如果它咬人,皇上也不會把它帶在身邊。
胤禔氣結,“合著這一切還都是我的錯了?”
他怎麼知道那隻狗不咬人?誰又能保證它一定不會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