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還國庫欠銀(2 / 2)

若是元春一死就能解決所有事端,皇後早做了,王子騰捫心自問也不會舍不得。

“老太太聽我一句,如今南境不穩,北邊也虎視眈眈,朝廷便是不肯輕動兵事,卻也得早做準備,這庫銀是早晚要還的。去年黃河決堤,三省受災,為賑災已幾乎耗儘國庫現銀……等到朝廷下旨追繳欠款,到時還需得奉還,隻是那時何益呢?”王子騰耐著性子道:“老太太也請放心,這欠銀可先悄悄的還了,聖上念府上忠君之情,也會徐徐再表。”這卻是個好魚餌,當今是不肯隨便撒出來的,賈家做靶子的時候且得等一等呢。有了這喘息之空,王子騰自可從容應對。

賈赦聽了,嗤笑一聲:“若沒有這主動還銀的功勞,聖上用什麼理由給大侄女恩典呢?王大兄可彆糊弄人。”

這時他倒清醒敏銳了,王子騰淡淡一笑:“自然有彆的說頭。”

“三位,隻有這一個法子,我言儘於此。”王子騰起身道:“若是不通,那我今日順道接小女回家,擇日上折辭官而已。”

說著王子騰就起身,命外頭下人:“去告訴我女孩兒,速速收了私物,隨我回家!”

卻是立刻要接杜雲安這個乾女兒家去,擺出了聽天由命、丟手不管了的架勢。

賈母忙命:“不可。”

賈政也上前來請王子騰歸座。

“舅老爺容我們商量一日,況且籌措這些也需得時候。”賈母溫聲道。

王子騰搖頭:“遲則生變。我請了戶部交好的司官等在府外,府上若肯這辦法,今日便了了此事。若不肯,我晚上治席請請舊友而已。”不日就要辭官回鄉,權作辭彆了。

他言下之意,賈母四人如何不懂。再沒想到舅老爺強硬如此,卻要他們當堂拿出二十二萬兩來。

王子騰望一眼堂上西洋大座鐘,賈母等也看一眼,知道若要遵從王子騰之意,還得在戶部散值前將銀子籌起了。

要說這人也怪極了的,若是王子騰是好言相商來著,賈母等人必得思前想後、推三阻四,要王子騰使力氣尋個更穩妥更節省的法子。可一旦王子騰擺出這樣沒有商量餘地的態勢,直言不諱,步步緊逼,不僅賈母心裡已同意了,就連麵上最反對的賈赦其實也怕了。賈赦心裡琢磨一回,覺著王子騰要辭官的樣子不像作假,繼而便擔心起他自己身上的爵位來——

隻是賈赦仍不死心,看賈母一下,眼珠一轉突然笑道:“其實還有一條路。”

眾人都腦仁飛轉的想心思,倒隻有王子騰看過來,賈赦因說:“我和老二分家,把老二分出去……”這樣五品小官兒的女孩兒給郡王爺做妾,雖然丟人,但也能推說老二攀附之心作的。

“閉嘴!”賈赦的話就是壓倒賈母心意的最後一根稻草,這老太太當機立斷:“我們還庫銀!”

王子騰對著賈赦冷哼一聲,他想的倒好,可分了家難道賈家二房就不是國公後代了,就不是他王子騰的外甥女了。這樣做不過是苟全了他頭上那個爵位,叫人不能因此彈劾罷了。可這等行徑叫上頭的人看了,有的是彆的法兒治辦,傳了幾代,那家不是一頭的小辮子握在聖人手裡。

賈母發了狠,賈赦也不能不從。

此時王子騰才從袖袋裡取出兩張銀票:“這是二萬兩。”

又頭一次看向王夫人,訓斥道:“還不將你所有的梯己取來!”

賈母也叫來鴛鴦,命她:“去我庫裡取銀匣子來。”說著就將隨身放著的一枚小鑰匙給她。

轉回頭對賈赦道:“欠銀是整個國公府的欠銀,你襲了爵位,按說這欠銀也是你的……隻是到底事情突然,也因為你侄女的緣故,因此隻教你出十萬兩。你不會還要頂著來罷?”

這老太太平日價慈眉善目,此時冷下來臉直勾勾盯著賈赦,也是真叫人害怕。

賈赦冷笑:“老太太說的是,先令老二家的將官中的鑰匙交出來,清點一下官中還有多少銀子罷。不足的我再與老二補足了就是。”

賈母點頭:“此時就要湊齊了的,沒時辰去清點,你們先各自拿來,後頭點過了銀庫補給你們便是。”

這裡說著,王夫人已捧了個匣子進來,裡麵也是銀票,她自己清點一番,統共三萬二千多。賈政也湊了兩萬兩。賈赦便不肯拿多了,比照著給了六萬。

果然叫賈母料定了,從自己銀匣子裡補足了下剩的。銀票不夠,便又抬了一整箱金子。

王子騰將所有的都收到一起,又從自己懷裡摸出二千兩,當著眾人的麵給王夫人,叫她花用。

賈母等人就知這是王子騰給妹妹撐腰的做派。

這下,連賈母都不好再給王夫人臉子看了。王夫人感激涕零,哭得淚人一般。

賈母攥緊帕子,心道甄家的五萬銀子被王氏這個蠢貨送出去的事必須捂嚴實了,不能叫老大知道,不然又是一番好鬨,許還要得罪了王子騰。

王子騰也未多說什麼,令人從他的馬車上搬下一箱東西給杜雲安送去,好似他此番前來就是為給女兒送物件似的。

……

馬車裡,王子騰的好友拱拱手:“老兄好能耐。”

王子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出了元春這檔子事,王子騰本也震怒非常,可他轉回了心思,想起王仁曾說的他死後,皇帝下旨叫王氏宗族填補虧空的事來,便生生將這件事鋪就成有益的好事——自然,益處大抵是他王子騰的了。

四殿下早就不滿大臣借庫銀風氣,這位眼裡揉不得沙子,早晚是要清算的。不若叫賈家先還了銀子,也是替做個出頭鳥兒,有了賈家主動還銀在前,他再同幾家姻戚跟著還上,也就妥當了。還叫四殿下知道他的忠心。

其實這爛攤子此時急需一個台階,王子騰此舉是夾雜了私心弄出來的態勢。但這台階奉上了,聖上果然軟了一步,這老人家也確實促狹,太後既然不肯收回諭旨,當今便一杆子將元春支到太後娘家——耿家苦求著認了元春做女兒,還是上族譜的正經小姐。

老太後吃了個啞巴虧,可耿家實在不出息,哪兒敢拂了聖意呢,隻好捏鼻子認了。還得宣揚的無人不知是他們上趕著,因為老太後太喜歡賈女史了。

賈元春指配北靜王之事不可更改,都中漸漸傳出是老太後疼愛身邊的女官兒,眼看她年華不等人,心急之下挑了容貌最俊美的北靜王相配。隻不過甄老太妃也相中了北靜王,搶先一步將侄孫女嫁給水溶……

王子騰奸猾異常,他破局的招式直接衝著北靜王去了。聖上不是忌憚有“賢王”之稱的異姓王嗎,將賢王拉下來便是了。這一通真真假假反反複複的伎倆,不僅合了聖意,順了四殿下的心,還打壓了六皇子的助力,可謂是王子騰坐收漁利——偏他就有能耐將“苦主”的作態演的跟真的一般。

於是,即便老太後還是給了元春一個恩典,教她給北靜王做了側室——可都中人,乃至天下人都傳言說,宮裡老太後、太妃娘娘柿子專挑軟的拿捏,要不然怎麼不選彆個王爺世子,反而都挑北靜王呢,還不是看北靜王雖然頭頂著王爵的頭銜兒,其人卻不大頂用。

那過往賢王“的聲名兒,不過是不務正業的粉飾罷了。

這一遭下來,聖上放心了,四殿下也看到收回庫銀的好苗頭,隻北靜王看似得了實惠,其實賠了大半的裡子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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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杜仲將妹妹送回榮府,轉身便親自去打探賈瑞的事情。

卻不料叫他看見了熟人,正是宋辰身邊得用的兩個隨從。

杜仲將人帶走,當晚黑著臉去找他宋師弟。

“是你做的?”杜仲沒頭沒尾的問。

宋辰看他師兄,心念一轉,也不肯矯飾,點頭承認了。他心悅雲安妹妹的事情,本就不該瞞著師兄。

杜仲半晌說不出話來,末了從牙縫裡擠出一句:“過來陪師兄練練!”

兩人打到半夜,魯伯等人還勸郎君們改日再切磋。好容易杜仲停了手,再不肯留宋辰在東廂住,黑這張臉攆他。

前些日子剛痛打過‘情敵’的宋師兄,此時不僅風水輪流轉,挨了一通,還要被掃地出門。

宋辰想一想,終於學到了他大哥謝鯨的一招半式,舉起兵器架上的大錘,三兩下給兩家院牆上開個能過人的洞。兩家眼看成了一家,這正兒八經無賴樣險些叫杜仲逮著他再揍一頓。

次日,前晚上沒看清小郎君麵容的兩家所有人都笑了:宋辰左臉上被他師兄下黑手打出一塊淤紫,和右臉上的胎記幾乎對稱——若教杜雲安瞧見,必然驚歎,好標準的括弧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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