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生亂(2 / 2)

薛寶釵就紅了臉。

賈寶玉是哪兒都有他的事情,好不容易趁賈政最近忙於公事又托賴“身上不好”向家學請了幾日假,豈有不抓緊了親近姊妹們的道理。因此一聽邢夫人的話,彆人還疑惑呢,他已等不及說話了。

“好姐姐,難道你也與雲妹妹一般,有個自小戴在身上的金麒麟不成?”說著就湊過來討看。

賈母抬抬眼,來回打量一番諸人,等賈寶玉拉著她撒嬌的時候才笑道:“不是金子玉器,也配不上大家小姐了。你雲妹妹那個麒麟,原是她出生的時候一位老太妃賜下給她壓命格的,因此才戴了這麼些年,若不為這個緣故,也早該換了的——如今你雲妹妹算是立住了,所以也戴的少了。”

賈母一開口,邢夫人也不敢執意要看了,隻不過一會子後賈寶玉忽然聽見鶯兒嘰咕了兩句什麼話,擎起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那塊通靈寶玉看了看,又起興纏著寶釵要賞鑒賞鑒她的金鎖,因對賈母道:“老祖宗,我打小兒就問姊妹們有玉無有,大家都說沒有。今兒才聽聞原來寶姐姐無玉卻有塊金鎖,再不能不看……”又向寶釵:“寶姐姐往日看過我的玉,如何就小氣的不肯將你的金鎖給我看呢?”

一屋子的人都拿他這股癡勁沒辦法,薛寶釵隻好躲去屏風後麵,解開衣服從頸上取下個項圈,下墜著塊篆字的黃金瓔珞。

“不離不棄,芳齡永繼。”

眾女眷都端詳這金鎖,嘖嘖稱奇,都問薛姨媽。

薛姨媽沒料想邢夫人如此沒斤兩,與自家還沒親近到那份上就在這等場合問了這話,暗暗觀察賈母神情,心裡打了個突,見問,就輕描淡寫的道:“是個癩頭和尚給的。原也和史大姑娘的沒什麼不同,那和尚說可賜福消災、永保安泰的。”

她這話,彆人尚聽聽就過了,唯有黛玉聽了,笑道:“難道與當年要化我出家的是一個和尚嗎?我小時候兒生病,一個癩頭和尚要度化我,又說了些話,隻是我父母不肯,也便罷了。”林如海曾囑咐過她,不許她對外人說那些瘋話,黛玉如今大了,也知道那些話不好。

薛姨媽有些心虛,金陵與揚州不遠,當初林家女孩兒那句高僧批命“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親友之人,一概不見,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的話她亦有耳聞,後來林如海很信這句話,林姐兒終究立住了的事薛姨媽也知道了。此次才也編出個癩頭和尚來,正是要借林姐兒的事為寶釵的金鎖添一重可信。

邢夫人愚魯,恍惚聽過林家的事,從前賈敏多年沒帶女回京,就因這事的,因忙問黛玉:“原來是同一位高僧嗎?”

“這卻不知道。”薛姨媽忙笑道:“隻怕不大準的。”

說著就看黛玉,姨媽問:“我從前也聽說高僧給大姑娘護持過,不知道準不準?”

問黛玉,黛玉能說什麼呢,隻抿著嘴兒笑:“雖父母不舍得我出家,但那場大病確實好了。後兒我立住了,特地求問過大明寺的高僧,高僧說偈語已幫我度過劫難,隻需將八字寄托在佛前,也就算是化身出家了——如今還供著長明海燈,每年生辰的時候家父都去跪經的。”

薛姨媽就滿臉慈愛,邢夫人笑道:“定是一位高僧了,如此準的!”

黛玉素來有些促狹小猴兒性,這會子怕憋不住笑叫姨太太不好看,忙假做與姊妹們頑跑去了迎春身邊與她趕圍棋。

胡亂頑了半局,瞅空兒跟迎春說私話兒:“那和尚瘋瘋癲癲的,說的都是無稽之談,隻盼著給寶姐姐瓔珞的不是同一個人罷!”

這小姑娘悄悄窩在她二姐姐懷裡壞笑:“應當不是一個人,給我說的那個和尚,據我父親的言語形容他,怕是沒錢打個金鎖的。”

迎春“撲哧”一笑,把她的臉壓進自己懷裡,低聲說:“就你會說,你這張嘴兒啊,若叫彆人聽見了不知要編排你什麼呢!我是製不住你個小皮猴兒,隻盼咱們姐姐快快回來!”

黛玉不依,膩著她道:“跟姐姐說的才正經是實話!我在家時,天就病上一次,反來了這裡,同姐姐們住在一起了,身子骨倒康健了起來——大姐姐說活動筋骨能‘百病除行,補益延年’,果然是不錯的,她又講究,教我們按氣候節氣活動,正是這樣我才好了的。”

這話也叫迎春很認同,她如今也自覺康健不少。

小姊妹兩個一邊聽上頭長輩們說話,一邊覺著無聊賴,想她們大姐姐什麼時候回來。

黛玉膩在迎春身上,還心說:二姐姐懷裡不若大姐姐的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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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小妹妹們惦念的杜雲安此時,正十分折磨他哥哥。

這姑娘籌算的好極了,摟著虎子的大黑腦袋跟他哥哥商量:“趁著還未冷下來,最後一茬瓜果蔬菜都曬成菜乾果乾罷。夏初筍乾曬了三百斤,我先前往後房看了下,保存的很好,一點沒返潮發黴。豇豆、豆角、茄子、黃瓜、葫蘆等等肉質肥厚的菜都能曬成菜乾……哥哥愛吃茄子,多曬一百斤,宋師兄愛吃葫蘆,也多曬一百斤,隻不過秋末還能存一批鮮冬瓜,冬瓜雖肉沒有葫蘆的細,但味道差不太多,隻怕宋師兄更愛吃口鮮菜……”

杜仲不得勁了,因說:“我還愛吃白菜,安安怎麼不說多叫曬些灰條菜乾子呢?”

雲安瞅她哥哥一眼,奇道:“哥哥先前說灰條菜乾兒不如我積的酸菜好吃?況且現下也還不到收白菜的時候,到了時候,我也會做的。”小姑娘還有些委屈:“哪年少了哥哥愛吃的呢?”

杜仲也不敢酸了,忙討好的揉一揉——虎子的狗腦袋,心裡長歎一聲,妹妹大了,連頭發都不好在揉了,虎子硬渣渣的毛真難摸。

“你讓莊上曬那麼些菜乾做什麼?”杜仲問,安安難道知道那些事情了,怕到時沒處買菜吃?

杜雲安並不知道她哥哥心裡想的,很誠實的說道:“這些菜乾鄉下都不稀罕,可那些個不弄這個的高門大戶卻喜歡吃呢,隻是這東西上不得台麵,很少有這等人家的買辦肯到鄉下采買罷了。”

“這倒也奇。”杜仲哼笑一聲:“這原是莊戶人家糧食不夠吃,趁果蔬多的時候曬出來糊弄肚子的,到這些膏粱府邸裡,反而成了稀罕東西。”

杜雲安也搖搖頭,笑道:“咱們管不了其他人,隻是家裡的莊子上得給佃戶留足了過冬的糧食。”

這姑娘還很實誠:“到了下雪的時候,咱們家送去王府、榮府的節禮也有了,到時候給我留一份兒,我們姊妹涮鍋子吃。”

杜仲大笑:“你倒會吃呢。”

“你隻放心罷,莊上各家都留足了糧食的,今歲就沒往出賣稻穀麥子,反而買回了些。”杜仲覺著妹妹的小腦瓜兒總有那多奇思妙想,如今莊上的佃戶都說遇著了菩薩東家呢。

“依你的話,連那野塘子的荷葉也沒浪費了,都選好的摘回來洗乾淨曬乾了,我原從來想不出,這一張乾荷葉居然也值二個銅錢?就算咱們不留糧食,他們各家裡也能拿出錢從外麵買。”更不提那遍山遍野沒人吃的酸果子和野草。

杜雲安擼一把大黑狗,親親狗子的腦袋,笑道:“等到天冷了,還能漲呢,一張最少三四個銅錢兒。不過哥哥怎麼不叫賣糧呢?”

莊子上的佃戶不多,怕是吃不了那麼多。

杜仲就知妹妹能聽出來,因悄聲告訴:“彆的不好多說,隻是你記著,今年歲末怕要出事。我與你宋師兄商量商量,過不多時想法子接你出來,我倆也告假——榮府的人太散淡了,他家又素來露富,我怕到時有人盯上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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