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雞飛蛋打(1 / 2)

中秋將近, 正是各商家店鋪生意興旺的時候,雲安姊妹三人的“金鳳蕊”也不例外。

如今金鳳蕊在都中各熱鬨街市已開辦了幾家,它這新鮮的經營方式亦被彆家鋪子學了去, 京城中亦有“銀鳳蕊”“彩鳳蕊”仿樣做的商鋪,但都還未能好過正主兒。這皆因金鳳蕊時常有新鮮東西上來, 還有幾樣如“紅鴉嘴”蔻丹、杜家藥酒等彆家沒有的招牌。

今歲團圓節,金鳳蕊未添新品種的杜家藥酒,卻是推出了種極為精致可愛的月餅,女掌櫃說叫做“冰皮月餅”。

這月餅小小一個, 晶瑩半透, 有碧色托粉色團花式樣的,亦有通體雪白如凝脂的,樣式繁多,種種都好看極了。於是金鳳蕊的月餅匣子一層八個,允許客人自己挑選花樣口味, 一時客似雲來。

“好巧的心思。”鳳姐笑道:“也隻有她們這些閨中的女孩子才想的出來。”

送東西過來的梅月笑道:“其實是這種皮子新鮮,再有各種顏色匹配,都是從前少見的。這模子倒都是平常的糕模子。”

平兒笑道:“口味也好,軟滑細爽,皮子糯彈,餡料也比平常的清爽,吃幾個都不膩。”說著拈起一個兩色的,笑道:“這細致的, 得多費功夫?”

梅月就告訴道:“青色是艾汁子, 綠漫天星的是龍井茶粉, 黃色的有窩瓜麵兒, 粉色的摻了洛神花汁子……這種青糕托粉花的不過是壓模子的時候在包好餡料的青團子上放一點粉色劑子, 那種兩色的就更容易了,做皮子的時候將兩種顏色的麵劑子扭到一起,做出來之後就如山水畫兒似的,還個個不同。”

說的鳳姐和平兒都笑起來,其實這冰皮月餅做起來比尋常月餅還省事兒呢,既不必烤製,還不用刷蛋液,更無需烤好之後需得一二日功夫好叫餅皮回油軟潤。省功夫不說,這用料也不貴,合著人隻想出一個點子來,就成了今年獨一份的買賣,賺的盆滿缽滿。

梅月過來,既為送東西,也有事情要打聽,因說道:“這糕餅千般好處都補不上那一處不好——這皮子原是以水磨的糯米粉和彆的調出來的,因此必得放在冰窖裡存放,若是擱在外頭不管它,不上一個時辰就粘軟成一團了。我們姑娘打發來送東西,這還有一匣子要送給薛姑娘呢,我怎麼聽說薛姑娘不在這裡了?”

鳳姐臉上的神色就收了收,打了個歎聲:“姨媽家搬回她們自家的房子居住了,說家裡的老宅院好容易整修完了,不好生賴在親戚家裡。這不,因趕著要在自己家裡過八月節,不顧老太太挽留,執意走了。”

梅月歎道:“怪不得呢,薛姑娘打發人送來一盒子吃食,留了個小團錦巷子的地址,還說日後請我們姑娘過去吃茶。”

鳳姐歎口氣:“老太太為著薛姨媽搬家的事,好一陣不自在。妹妹們各自都家去了,彆說老太太,連我都覺得府裡一日比一日冷清起來。”

一個新提拔的丫頭小紅就笑道:“俗語說得好‘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奶奶曆來通達,怎的這會子也傷懷起來了呢?”

鳳姐笑起來:“可不是,我也魔障了,便是今日仍熱鬨呢,難道姑娘們永遠不出門子的。況且說起來,你們家姑娘的喜酒是頭一個請我們吃的罷,吃完了杜丫頭的,另外幾個也便不遠了——哎唷,這說起來,豈不是流水一般,年年都有喜酒了!”

平兒忙問梅月:“果然定了嗎?”

梅月點頭笑道:“如今定了,其實大爺心裡早做了打算,隻不過舍不得妹子,便有意等一二年再過禮,隻先將親訂了。”

鳳姐屋裡的人素來多與雲安交好,那些不知情的都圍過來問:“定了誰家的?”

梅月道:“是大爺至親的師弟,那位宋大爺。宋大爺的人品能為,無不說好的。宋大爺請了定城侯府的一位長輩說合,又有官媒人為證,好不容求得大爺同意,將親事訂下了。”

眾人有聽說過宋辰的,亦有不知道的,那知道的就道:“原來是宋大爺,果然是好親事。以杜姑娘的品格兒,什麼人家說不得,這宋大爺最難得是知根知底,本就與杜大爺親厚,如今親上加親,杜姑娘終身有靠了。”

鳳姐也覺這門親事做得好,那宋辰自己出息不說,又是定城侯府的假子,同杜丫頭一般,靠山雄厚卻又不顯眼兒,合該兩人相配。

就有平兒順兒幾分最親密的鬨不著雲安,便拉著梅月鬨一鬨,兩個忙笑道:“咱們也彆管這男家如何,隻是姑娘怎麼說?你彆跟我們妝樣兒,雖說是長兄媒妁定準的,但哪家私底下不問過姑娘的,比如我們奶奶,當日嫁二爺亦是她點頭了才算。好丫頭,你說說杜姑娘怎麼中意的?”

這話說出來,先氣的鳳姐啐一口,罵道:“小蹄子們,你們皮又鬆了不是,敢拿我們取笑了!”

說罷,她自個先攏不住笑了,因對梅月道:“好丫頭,你說給我聽,我不告訴你姑娘。你隻要告訴我聽,等你姑娘嫁了,我替你也相個小女婿,可好不好?”

羞的梅月直跺腳:“二.奶奶也這樣不正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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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梅月回到彆院,帶來四色回禮:“一包紅糟鰣魚,一盒鮮棗子,一甕爛燉鴿子,兩匹妝花織金緞兒。”

此時雲安正聽花婆子回稟鋪子裡的事情:“……冰皮月餅賣的最好,掌櫃夥計都照吩咐將如何保存的話一一告訴客人,月餅匣子裡底下都鋪著碎冰的,那些買得起的客人家裡也多有冰窖的,姑娘不必擔心壞了招牌。”

雲安翻看賬本兒,盈的利潤叫她也吃驚,本以為不過是種不好存放的新鮮吃食,大家隻圖個好看新奇罷了,卻不料竟成了本季度裡最賺錢的一種貨物,這可才新上貨賣不到二十天呐。

荷月倒深知那些富貴人家的心思,因笑道:“正因不好存放,所以台盤兒高。我還聽有人為這糕餅作詩寫賦呢,說什麼如夏雪,又如幽曇,稍縱即逝,品格可貴。”

雲安就知道了,這大抵也算種“富貴病”了,怪不得賣瘋了。

花婆子倒有些憂慮:“好叫姑娘知道,咱們這冰皮吃食才新添了這些日子,彆的點心鋪子就有仿作的了,雖不如咱們的好,但便宜不少。”

拍拍賬簿,雲安心安理得了:“讓他們仿去,我們隻趁今年賺夠本兒了。荷月先記下這條,明年時候隻少少做些應景,我料想那時必然滿京城的點心鋪子都要一窩蜂的賣這個了。”

荷月活潑,一麵記在金鳳蕊的貨物條目上,一麵小聲笑說:“隻不知道明年姑娘還在不在家裡了,許是就成了彆家少奶奶了……”

“打嘴!”梅月進來點荷月的額頭:“怎麼好打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