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行動的狂熱,使許多原本置身事外的學生參加到紅衛兵的行列。

身在上海的曾家聽著‘新華社’對此進行了連續的肯定性、歌頌性報道。還在人民日報上讀了一篇《好得很》的社論。

“許多地方的名稱、商店的字號,服務行業的不少陳規陋習,仍然散發著封建主義、資本主義的腐朽氣息,毒化著人們的靈魂。廣大革命群眾,對這些實在不能再容忍了!”

“千千萬萬‘紅-衛兵’舉起了鐵掃帚,在短短幾天之內,就把這些代表著剝削階級思想的許多名稱和風俗習慣,來了個大掃除。”

……

對此,給予充分肯定。

當晚,曾教授讓兒子去請回了閨女天莉,在家中招開了一次沉重的家庭會議。

會議內容十分簡單。

中心思想隻有一個:曾家不能斷了血脈。

今晚之後——曾家‘化整為零’,曾天佑帶著妻子偷渡去香港(一時半會辦不下去香港的合法手續);妞妞還小,陪著爺爺奶奶留下;天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與曾家劃清界限。

曾教授此言一出,眾人驚恐萬狀!曾媽媽已經開始低泣(舍不得閨女),而天莉是憤憤不平之狀(覺得丈夫的離開是與曾家脫不了關係),曾天佑為難之色溢於言表(父母親與閨女留下,他如此能放心得下),曾瀾瀾鬆了半口氣,提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此計,是目前唯一的出路,分成三路,曾家不會全部遭了殃,鬥來鬥去,曾家如果隻有老人與小孩,那革委會也會放鬆些,隻有鬥青壯年才有勁,將那曾經高貴的頭顱壓下去,讓他低到泥土裡去,那才是成就。

正在這時,脊背筆挺、保養得體、衣著樸素地曾奶奶從容不迫地推門進入,提著三個小布袋子,放在又舊又破的四方桌上,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曾家有難了!天莉,你一個女人,丈夫不在身邊,不好過。不過,愛民家‘根正苗紅’,你隻要與曾家劃清界限,日子就會平靜地過下去。”言罷,指了指那三個小布袋,接著說:“這是曾家唯一剩下的,我一分為三,天佑夫妻一份,我與你爸一份,你一份,你先選吧。這是關鍵時刻救命用的,好好的藏起來。”

“媽,乾嘛這樣子啊?”天莉梗著脖子,大聲質問著。

“姑姑,爺爺奶奶是為你好,你也可以跟爸爸媽媽一起去香港,不過得偷渡,危險係數挺高的。還有寶生還小,出了意外,咋辦?”曾瀾瀾摸著手指頭,懶洋洋地開口。她不想讓這個姑姑與爸爸媽媽一同離開,爸爸對姑姑是萬事順著,一路上,有了意外,爸爸這個大男人就得擔起來,可爸爸又不是特彆有韌性的男人,怕擔不起來。

天莉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一個字,捉住一個布袋子,抱起嚇傻了的天寶,招呼也不打一個便出了門。

曾瀾瀾又涼涼地加了一句:“那袋子裡的東西,姑姑你可得好好留著,那是讓你東山再起的資本呢。”萬一讓有心人見著了,那可是要受鬥的。

回答她的是有力的關門聲,曾瀾瀾無所謂的抬了抬濃濃的彎眉,笑了。

一陣沉默之後。

曾教授又淡淡地開口:“天佑啊,你們馬上去準備,明早就走,我給你們準備了新的身份證明,你們到了深訓,先了解情況,再找當地的蛇頭,坐船過去。到了香港,調整一下再去英國,你與阿蘭精通英語,隻要能到了香港,一切好辦。我與你媽媽就自私地留下妞妞了。你們到了那邊,安定下來後,找家醫院查查身子,能給曾家添丁就是功臣。”

“爸爸……”

“去吧,好好活著,活著就有機會見麵。你們彆寄信寄東西回來。國內行勢不對啊。沒有個十年八年是結束不了了……唉!”當年,不遠走他鄉不知是對還是錯呢。

“嗯……”

“去吧,家裡在美國還有一些產業,你們好好的活著。”

“爸爸,為什麼不一起走啊?”

“兵分三路……”也放心不下閨女,閨女被養的太衝動,人一衝動,就容易犯錯!他在身邊,也能照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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