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2 / 2)

“賈敬也是挺慘的,好不容易考上了,還因為痰迷心竅在狀元樓鬨了一場,這以後同僚們可不都得拿這事取笑他?”這人還替賈敬尷尬呢,“要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去狀元樓了。”

“人家好歹考上了,瘋了一場又何妨,你還記得江南那邊的蘇解元嗎?”

“怎麼就不記得了,我記得蘇解元是他們那兒有名的神童,不對,怎麼這科他也沒考上?”

“沒考上算什麼,他怕是要不行了,我朋友與他是同鄉,昨兒他的書童還來找我朋友借錢,給蘇解元治病呢。”

“怎麼回事,蘇解元病了?”

“可不是,據說會試考完第一場,他就病了,又不甘放棄,強撐著去考了第二場,第二場出來的時候人就迷糊了,聽我朋友說,好像是已經咯血了,人書童都快急瘋了,隻能一麵借錢給他治病,一麵傳書回家去。”

原本是聽著他們提起賈敬,賈代善才略微停留了兩步,可這會兒聽著那兩個書生說起那個不行了的蘇解元,賈代善又莫名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像極了他夢裡的瑚哥兒。

“我倒也見過那蘇解元,要我說,還是他讀書太過用功,書房們都不出,平常跟我們似的踢一踢蹴鞠,打打馬球,怎麼的都不至於一場會試就倒下了。”

賈代善覺得那個書生說的倒是也有幾分道理,等到了馬車上,賈代善不免問起賈政來:“政兒,你在書院的時候,也跟你的同窗們踢蹴鞠?”

“老爺,我們書院特地定了每旬都要比一場蹴鞠的。”賈政這言下之意便是他在書院也是踢蹴鞠的。

賈政怕賈代善覺得他這是在不務正業,又特意補充了一句道:“我們山長說科舉考的不僅僅是學識,也考得是體力。”

“你們山長這話說得確實有道理。”賈代善誇了一句,然後轉頭跟賈瑚說道,“瑚哥兒你平常除了讀書,好歹也多到外頭動一動。”

在賈代善的印象裡,寶貝大孫子除了上次學鳧水以外,平常除了讀書根本沒有其他的消遣,不由得跟賈瑚說上一句。

剛剛還說賈赦苦著臉呢,現在立馬就輪到賈瑚苦著臉了,要不是當著賈代善的麵,賈赦現在就能嘲笑賈瑚一回。

賈瑚有些不情願道:“祖父,我覺得在屋子裡看書挺好的。”

“你沒聽見剛剛那些書生說的?你是祖父的小心肝,要是真因為考試病了,你叫祖父怎麼辦?”賈代善說道。

“對瑚哥兒就是小心肝了,倒是襯得我跟老二跟撿來似的。”賈赦酸道,剛剛要給他請武師傅的時候,怎麼就不見這麼溫柔了。

“老二倒不是撿來的,你肯定是我撿來的。”賈代善沒好氣地說道。

興許是白天聽了那兩個書生的話,賈代善這回又夢到了十幾年後。

這回,大概是那個青年已經去了,榮國府已經掛上了白帆,榮禧堂也變成了靈堂。

雖說是夜間,□□禧堂照樣燈白如晝,哭聲震天,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兒子去世,父母不在靈前尚且說得過去,可弟妹皆不在靈前守著,反而隻有懷著身孕新寡的小媳婦帶著丫鬟婆子們在靈前哀哀地哭著。

賈代善看到這一幕不免有些生氣,老大媳婦是怎麼想的,無論怎麼說,這小媳婦肚子裡的,好歹是“瑚哥兒”唯一一點骨血了,怎麼能讓個孕婦跪在靈前守著呢。

哪怕是他們兩個小夫妻情深,那小媳婦要送“瑚哥兒”一程,可讓人白天來哭靈也就罷了,這晚上好歹得勸回去了啊。

“金釧兒,你作死啊,二爺說要吃糟鵝掌鴨信,你還不快去大廚房催一催,還在靈前守著做什麼?”一個穿著綠色衣服的婆子匆匆走進來罵道。

“好媽媽,我在給大爺守孝呢,大爺剛剛走,二爺好歹是大爺的親弟弟,這糟鵝掌鴨信好歹是……”那金釧兒有些猶豫。

“你這小蹄子,怎麼就不知道變通呢,”那婆子點了點金釧兒的腦袋說道,“大爺在時,尚且不及二爺受寵,更何況現在隻剩下大奶奶這個克夫的喪門星了,你也不知道燒一燒熱灶。”

賈代善的眉頭都快皺得打死結了。

不說這糟鵝掌鴨信明顯是個葷菜,你當親弟弟的在守孝期間能不能吃這種大葷的菜,也不說那個什麼撈子的二爺居然連守孝都不來給兄長守,就說這婆子是什麼身份,主家去世啊,她穿綠色?

還當著“瑚哥兒”媳婦的麵,說什麼大奶奶是克夫的喪門星?

“瑚哥兒”不是會試的時候不小心得了風寒這才不好了的嗎?怎麼就變成他媳婦克得了?

賈代善本能的對這個二爺有些不太喜歡。雖說也是孫子,可孫子之間還分個遠近親疏呢,瑚哥兒是自幼在賈代善身邊長大的,賈代善自然是對瑚哥兒偏疼幾分。

“太太來了。”

聽到小丫鬟給那位太太打簾子,賈代善隻當是“老大媳婦”來勸那個小媳婦早早回去養胎,順便也罵一罵那個穿綠的婆子。

隻是賈代善怎麼也沒想到,那位太太開口就是罵“瑚哥兒媳婦”

“你這喪門星,要不是你,我又怎麼會白發人送黑發人。”那位太太指著跪在靈前的小媳婦罵道,“xx走了,你怎麼賠我一個光耀門楣的兒子。”

“都是你這個喪門星,你這喪門星,還想著改嫁?你給我好好在這兒跪著贖罪吧。”

那位太太在兒子的靈前把兒媳婦罵了一通,然後便轉身離去了,竟然絲毫都不顧及死去的兒子。

賈代善心下大撼,老大媳婦出身名門,行事向來周全,管家這麼多年,連家裡的奴仆丫鬟都得誇一句“大奶奶溫柔可親”,隻十餘年後,她竟然變成了這樣?難不成素日裡都是老大媳婦裝的?

所謂堂前教子,枕邊教妻,賈代善這個當公公的自然不好指責兒媳婦,賈代善就又把這筆賬記在了賈赦頭上。

轉眼間,就到了那位大爺出殯的日子。

“榮國府這位大爺不都說是賈家的麒麟子麼,怎麼早早地走了?”看著出殯的隊伍,旁邊的路人拉著旁人問道。

“你是不知道,這位大爺雖說是自幼聰明,□□國府竟然把光耀門楣的擔子都壓在大爺身上,你想想這位大爺才多大,能早早地過了鄉試就是他們老爺日日攆著他讀書。我二舅家的三小子就在他們榮國府當差,據說,平日裡這位大爺想要出門走走他老子都不允許,隻把他關在房裡讀書。”

“他們這樣的人家,教子也太嚴了吧,哪有連門都不讓出的?隻是關押犯人呐?”

“可不是,要不是如此,他們家大爺也不會就在隻是會試的時候受個涼,人就遭不住了。我聽說啊,是早就耗儘心力了,不過是會試的時候激發出來了而已。”

“所以說啊,生在這樣的人家也是作孽哦。”

賈代善待還要在看下去,隻聽到耳邊突然有人說了一句,“你看夠了,也該回去了吧。”

再一睜眼,賈代善又在自己的床上了,這會兒外頭天光也已經大亮了。

“賈赦那廝呢?把他給我押過來,”賈代善起身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賈赦,後又轉頭想了想,“算了,你去東院傳我的話,大爺這三個月就給我禁足在東院裡頭,不許踏出東院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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