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邑親完了第二次就跳船走了,他走得很快,走到一處山頭又心有所感地回頭,趙允隋還站在船上,視線幾乎釘在了他身上。
薑邑便又跑了回去,他神色如舊,一副慣常的呆板樣子:“世子,我先去寺裡看看。”
語氣也一如既往,仿佛不久前親的不是眼前的人,而真的隻是一頂可有可無的麵具。
對方死死看著他,聲音幾乎鏽住了:“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薑邑眨眨眼睛,點頭:“是的。”
那兩片薄唇緊緊抿住,像是再也說不出話了。
薑邑有一瞬間覺得他這個樣子可憐,可也僅僅是一瞬,一個生來什麼都有的人可憐,那世上其他人豈不是可憐得馬上就要死了?
他又說了句要去寺裡的話,這次規規矩矩地轉身走了,沒回頭。
寺裡的高敬王一行人已經禮佛完畢,正在後院與主持聊著府內最近發生的事,聽聞自從那位金丹期的大師離世後並無有能力的弟子繼續其衣缽後,不免一陣惋惜。
薑邑一直站在趙允殊身旁,比起那邊趙允平了無興趣的模樣,十五歲的趙允殊聽得很認真,在王爺要帶人離寺的時候,他突然開口:“父王,我肚子這會兒有些疼,你們先回,我解決完便立刻回府。”
高敬王不太高興地瞥他一眼,隨意嗯了聲,帶人先行下山。
等人全都走後,趙允殊讓丫鬟原地等著,隨後朝茅房的方向走去,可到了地方又不進去,而是轉了個彎,進了附近一間小室。
裡麵無人,但門沒上鎖,一路順利,似乎早就有人提前為他籌備好了。
趙允殊一進去就立馬將門反鎖,警惕地四處看了看。
站在他身旁的薑邑倒是不怕,仔細打量屋內情況。
一桌一炕,還有些清潔物品,看著並沒什麼特彆的,就是普通僧人住的地方。
那邊趙允殊確定周圍沒人後,轉身走向炕前,接著在下方摸索幾下,那炕就突然移開,露出一個棺材大的地道通口。
通口深處有一些微弱的紅光。
薑邑還沒反應過來,趙允殊已經跳了進去。
他下意識也要跟上,可一抬腳,元神就仿佛被人牽動一下,邁不出去了。
他這次出竅是趙允隋單方麵運用靈力將他帶出的,兩人之間自然有一些黏連。
趙允隋在將他往回拉。
薑邑立馬點開定位係統,看紅點此時正在趙允殊丫鬟停留的後院,又狐疑地掃了一眼密道內的紅光,謹慎收回腳。
他記下眼前的密道,連忙轉身出去,到了後院,果然看到了站在那裡的趙允隋。
薑邑上前說了在那小屋的所見所聞,隨後道:“世子那會兒拉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問題?”
趙允隋聽他說到那個密室的細節時,眼神就變了,周身的肅殺之氣騰然而起。
薑邑問:“怎麼了?”
趙允隋:“有人在那裡布下了化魂術。”
“……”
作為一個反向修行人士,薑邑自然知道化魂術,那可真是邪術中的邪術了!化魂術範圍內,正常人進去倒不會有什麼異常,可若脫離人身的元神進入,那就是等死了。
沒了元神,人身自然也就死了,屍體還無毒無傷,外人都看不出任何異常來。
薑邑完全不後怕,還有心思分析道:“劉管事會不會就是這麼死的?死後才被凶手模仿邪祟作案,畢竟這樣確實可以殺人殺得悄無聲息。”
“劉管事不是修行人士,做不到元神離體。”
“那會不會有什麼歪門邪道可以讓不能修行的人元神離體?”比如他練的那些,薑邑小聲道。
“確實有,”趙允隋看他一眼,“可就算是邪術,也需要鑽研,並非全無門檻……金丹期的修士還做不到出竅,就算修邪術也沒那麼容易。”
薑邑哦了聲,哦完突然抬頭:“趙允殊這次是故意滯留寺院引我過去……不對,是想引你過去,他應該猜到你的元神會跟來!”
畢竟在趙允殊眼裡,整個王府也就隻有世子一人有本事元神離體,他若有鬼,自然害怕。
“未必,化魂術對元嬰期以上的修士而言並不難分辨,他的目標不是我。”
“總不該是我吧?”薑邑隨口道,怎麼想也不太可能,他在這些人眼裡隻是一個奴仆而已。
趙允隋沒說話,拈訣用靈力將他圈在自己身邊:“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府。”
回了鑲秋苑,薑邑很快醒了,那邊趙允隋醒得更早,已經起身開始奮筆疾書,拿筆快速寫著什麼。
薑邑過去看,發現是一道道符咒,對方全部寫完後,遞給了他。
薑邑:“這是什麼?”
趙允隋:“歸真大法難以分辨,若是有人對你使用,這符咒可以感應。”
薑邑:“……”
他心虛道:“若凶手真是小公子,他想對付的應當隻有世子一個,世子還是自己留著吧。”說完,又後悔了。
好像斷了自己的後路。
趙允隋低頭繼續寫符紙,良久後道:“你究竟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什麼?”薑邑蒙了。
“我知道,三年前幻境裡與我打成平手的人,就是你。”
沉默。
持續多時的沉默。
趙允隋捏著筆的手緊緊繃著,半晌沒等來回應,琥珀般的眸子瞪過去。
薑邑還是那樣站著,起先是僵立的,很快如癱軟下去似的,姿勢變得懶懶的,他嘴巴撇了下,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哦,你什麼時候發現的?”說完這句話又不等人回答,雙手撐著桌麵,麵孔湊近,還是那樣一張臉,卻朝他笑起來,“既然世子都知道了,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確實是個修士,留在王府也是為了這個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