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成仙(完)(1 / 2)

尋找神明[快穿] 宴不知 20506 字 4個月前

飛升的過程並不漫長,在神力灌入身心的一刹,薑邑的身體就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猶如金蟬脫殼,他親眼看著自己那具身體褪去血色,轉眼又在眾人破門而入的時候,化為灰燼。

地上除了趙允平的屍體,隻剩一把劍和空蕩蕩的衣鞋,衣袍靴子上的花紋很少見,可若仔細看便能看出是合歡花的形狀,隻是第一個縫製的手法錯了,為了避免不一樣,後麵所有的全部參了著第一個錯誤的花紋。

他們誰都不知道,那正是王府消失的世子親手縫製。

有很多人在叫喊、質問、吵鬨、驚叫……除了清醒目睹了一切的陳忠,他們完全沒注意到早已脫胎換骨的薑邑在風雲席卷中,直上蒼穹,飛升成仙。

人與仙有著極大的差彆,仙可感知萬物,觀眾生,通感亦會變得深遠而玄妙,諸多無形之物冥冥中於心中有了形跡。

雲霧裡的身影閉上眼睛,待那陣山崩海裂般的雷鳴停下,薑邑輕飄飄地停在了一處漫無邊際的虛空之境。

他仍舊閉著眼睛,抬步往前走,隻是每走一步,耳邊就有一段聲音浮現。

最開始是人的笑聲,再走一步,又是震耳欲聾的天崩地陷,接著是天道大怒後的雷雨轟隆,然後是橫空而出的凶獸嘶吼……

走到最後那一步,薑邑的神識忽然看到了邪祟消失前的最後一抹殘念。

對方淒然問他:“既是同根同源,你又何必對我趕儘殺絕?!”

薑邑靜靜立在雲霄之上。

在邪祟殘念出現之前,他腦內已閃回無數記憶。

那些關於主世界的記憶本該讓他憤怒,可是成仙帶來的巨大神力讓他暫時摒棄了怨憎恨,情緒也空空蕩蕩的。

他不知道做什麼,隻是一動不動地佇立,直至那抹殘念消失。

係統似乎也沒想到他還真能搶在轉世的神明之前成仙,震撼得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也不敢發出,隻能在心裡吐槽:“他奶奶滴&%!#……”

然而就算不說話,宿主竟也不放過它。

薑邑直接以指插入胸口,驅禦著神力一瞬間就這東西拽了出來。

一團白霧的係統還沒來得及看出眼前情景,就被薑邑一手捏入掌心,但凡對方再增添些神力,它就會灰飛煙滅。

係統第一次感到恐慌,還沒出聲,就聽薑邑道:“你騙我。”

它這下再傻也看得出對方恢複了大半主世界記憶,心涼了半截,忙解釋道:“宿主你先冷靜!我、我真的沒有騙你!我說你是人,你也確實的是人啊!就算主世界天道後來把窮奇殘餘的念力注入你體內,可你的本體……也確實是人啊!”

“呃呃……救命!你、你不能殺我,我真的沒騙你,你捅破天道報仇後,主世界確實就隻剩最後一個神明了,我、我真的沒騙你……”

“是、是你毀了天道,才會被崩塌隕落的天道懲罰到三千小世界受苦輪回,隻是你自己弄錯了人!這些……我都沒有騙你!”

“啊啊啊痛!你不要殺我,沒了我,你就真的再也回不了主世界了!”

……

很久之後,薑邑鬆了手。

係統發現自己得救,迅速又飛入宿主體內,害怕得根本不敢亂說話了。

虛無深處,一道威壓力十足的聲音傳來: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為了討好薑邑,係統立馬小聲解釋起來:“這是小世界的天道,也就是這個小世界的頂級管理者,它讓你趕緊去你該去的地方彆留這兒了,咱們快去下個世界吧!”

聽到“天道”二字,薑邑唰地睜開眼睛,出手就朝那音源之處震出大半神力。

隨後隻見雷電交纏著劈去,前方的迷霧被擊得裂開散去……

他這一下,讓原本紫氣盤旋的儘頭被一股濃煙取代。

居然攻擊小世界天道,係統看傻了,開口阻止:“宿主,你不可以……”

沒說完,天道的威壓已經重重朝下壓來。

係統懵了,宿主就算成了仙,也不可能鬥得過小世界的天道,那股威壓恐怖至極,連躲在宿主體內的它都被震得心慌意亂,更彆說要直接麵對這天威的薑邑了。

“宿主!現在就和我去下個世界吧!打不過我們就跑!反正任務已經成功啦!”

薑邑好像根本沒把它的話當一回事,又拋出一股神力回擊天道,之後眼也不眨地轉身朝下界跳去。

風聲極大,泛著金光的衣袂被灌得鼓漲,薑邑的身體被灌滿風的衣袍包裹,落得飛快,眨眼間就衝破雲層,飄搖而落。

係統在風中大喊:“宿主,你飛升成仙是不可隨意下凡塵的,不過你討好天道或許每年也能下來幾次,但現在明顯得罪了天道,你就算下去,也沒人能看得見你!你這是又是何必呢?快和我去下一個世界……”

話沒說完,被一絲神力直接捂住了嘴巴。

薑邑蹙著眉心閉上眼睛,身體往下墜落的時候,他不斷回溯著那些找回的記憶。

他與天道的恩怨已經清清楚楚,可是關於趙允隋的前世,他幾乎沒有任何印象。

以前,他被係統的話誤導,以為趙允隋就是推他落入三千小世界的神明,那次聽到對方說的“熟悉感”,他不僅不意外,甚至覺得可笑。

此刻,他卻是一點都不明白了。

主世界的記憶裡,他與天道之外的神明幾乎沒有接觸,他甚至到如今都不知道主世界僅剩的那位神明姓甚名誰。

……

薑邑在花清鎮附近的江麵飛升,這次也落在了花清鎮的地界裡。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薑邑不過在天上與小世界天道周旋一個來回,再回來,竟已過去了一個月。

如係統所言,街上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看得到他。

他在人群裡走了幾步,聽到幾個閒散著攤主聊著沂周最近的大事:

“告示看了沒,又在尋找名醫呢,王爺這次是病得真厲害,據說是心病……不過誰遇到這樣的事受的住呢?三個兒子沒了兩個,唯一那個修仙的還……唉!”

街道人聲鼎沸,薑邑忙問那攤主:“接著說!”

可是對方根本什麼都聽不到,搖晃著腦袋又和隔壁攤主聊起了彆的。

薑邑上前就要逼問,可手一靠近,便從那人身上穿了過去,他氣得臉的都皺巴了,要使用神力去問,係統連忙道:“不可!你現在是神仙,這個小世界靈氣稀薄,成為神仙不容易,天道為了拉開仙凡區彆,成仙後的規矩也非常多!你要是隨便對凡人使用神力,會遭雷劈的!”

“……”

薑邑咬牙收了手,想起曾經和神醫的約定,直接閃身去了秘境和凡塵的交界處。

神仙可日行千裡,原本起碼要多日趕到的地方,如今不過須臾間就到了。

現在的凡間正值深秋,草地變得枯黃,地上到處都是落葉。

薑邑抬目望去,完全看不到半個人影。

係統歎氣:“你讓神醫等你五天,現在都一個月了,人家當然要跑了。”

薑邑沒說話,兩指微動,輕鬆將那曾經苦苦尋覓不到的秘境之門打開。

可裡麵卻什麼都沒有,遼闊猶如仙境的山水間,不見半個人影。

薑邑走向趙允隋以前帶他去過的藏書閣,開門一看,裡麵仿佛被劫掠過一般,書卷竹簡落了滿地,木架上還有很多刀劍痕跡,明顯經曆過一番打鬥。

他來回找了半晌,終於在一張被撕破的信箋上看到了句關於趙允隋的消息:

——眾門生聽令,不惜一切代價,勢必擒回孽徒趙允隋!

薑邑雙腳定住。

係統也看得奇怪:“趙允隋修為都廢了,這師父不救他徒弟怎麼還發動這麼多人去捉人家,太沒人性了吧?!”

薑邑沒有說話,他用神力將那信箋燒毀,走出藏書閣又到處找了找,依舊沒任何人跡,不過有了額外的發現:原本一棵栽種在秘境靈泉裡的參天巨樹,倒在了地上。

在秘境藏書閣的那段時日,薑邑聽趙允隋說過這棵樹,據說從秘境存在就長在這裡了,似乎是一棵代表著同門內未來飛升之人的神樹,百萬年來,一直生長茁壯,儘管都知道它大概代表的隻是那一人,可仍然令千萬修士心存希望,為之神往。

可如今,它倒下成了一堆枯木。

走出秘境後,天已經變成了黑色,薑邑想起係統的定位功能,打開查看,意外地發現上麵的紅點正在沂周的王府。

薑邑立馬趕去王府,剛踏進大門就聽到一陣又一陣的哭泣:

“快!快把他找回來,把他找回來啊……”

王妃的聲音。

“王妃請保重身體,勿要擔憂!屬下已經派了人馬追過去,這次一定能將世子找回來!”

“世子如今自斷靈根走火入魔,又被那群牛鼻子老道所不容,除了王府,他也沒彆的去處了!王妃彆急,世子他早晚會想通的!”

薑邑猛地抬頭看過去。

方才說那些話的是陳忠。

王妃哭得近乎肝腸寸斷:“不,他不會回來了!”

陳忠:“就算暫時不會,過段時間世子想通就好了!”

“他這次來,也隻是去拿那人留存在這裡的衣物!”王妃哽咽道,“剛剛你難道沒看到嗎?他……他險些就殺了阻止他離開的父王!隻差一點兒,隻差一點兒就會失手……”

“從小到大,隋兒從來不會這樣的……他瘋了,他真的瘋了……”

“你說,一個瘋子會知道回家嗎?”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隻不過死了一個奴仆,隻不過是一個奴仆……”

“陳忠啊,我當初是不是就不該救那個孩子?”

陳忠深深低下頭,半晌後說:“王妃,是薑邑親手殺了邪祟,如果沒有他,或許我們會繼續被披著二公子皮的邪祟蒙騙,或許王府、或許整個沂周還要死更多的人……您當年是心善救了他,可後來他在王府的日子,過得並不好。”

他忽然躬身行禮:“屬下自問,做不到如此!”

王妃一怔,淚眼婆娑看著他:“你不是說他成了仙嗎?”

陳忠苦笑一聲,搖頭:“王妃現在信了?可所有人都親眼看著他的屍體化作灰飛,沒一個信我,世子也不信……我每日都回想那日場景,漸漸也不太確定當時看到的究竟是真的,還是幻覺了……不過是死還是成仙,都是離開人世罷了。”

王妃沒有說話,很久後她擦去眼淚,朝遠處看了眼,又攙扶著身邊的丫鬟轉過身,啞聲說:“他如果真的不願意回來……如果真的不回來了,你就派人在沂周所有寺廟供上一尊神像,按那人的模樣雕刻。”

陳忠抬頭,滿臉驚詫,隨即又明白了。

王妃終究還是心疼這位獨子,哪怕對方再也不願回來,她還是想讓世子能餘留一絲念想。

成仙起碼有跡可循,可若灰飛煙滅,那就是徹底沒有了……

薑邑沒再看那邊的情景,他打開定位,看到趙允隋正在飛速朝花清鎮移動,轉身乘風追去。

薑邑的動作已經很快,可那紅點的移動速度也不輸他,等他趕到花清鎮那座小屋時,裡麵的人已經睡著了。

他穿門而入,方一進去,那濃重的煞氣便讓本能地皺眉。

小院分開的兩個園子還好好的,種的花凋謝了一半,另一頭的藥材卻長得正好,都要有半人高了。

薑邑走進屋裡,首先看到的是一團弱小的黑影,那黑影一感受到神力立馬扭頭看來,慢慢張大嘴巴,然後就哭了。

是那小鬼。

小鬼是邪祟,能看到凡塵外的東西,他不敢哭出聲音,又跑又滾地衝過去,伸手想抱薑邑的衣袍,可一靠近,立馬被燙得往後退。

薑邑什麼都沒問,嬰靈身上的煞氣低微,他甚至不用超度,隻在對方顱頂輕輕一掃,就化去那些陰煞之氣。

嬰靈不太會說話,他也沒讓對方開口,直接用神力進入對方的意識裡,用小鬼的眼睛去感受對方這段時間的經曆——

那夜的船上,他看到趙允平用邪祟之力掐死薑邑,哭著逃出幻境,拚命往秘境邊界跑去……

黑暗的江麵很快又變蒼茫大地,耳邊全是風聲,還有小鬼惶恐的哭聲和比劃。

他看到了風吹草動,看到東方透出刺眼的白,看到起身的趙允隋搖晃著走了幾步,忽然停下,嘔出一口血……

忽然間,入目之處都被血霧遮掩,神醫倉皇跑了,小鬼還在不停哭著。

一聲驚雷後,秘境之門緩緩打開,可紛湧而出的修士全都停下了,為首的老道滿臉駭然:“怎麼會這樣?”

有修士在喊:“他、他在吸納天地煞氣,是入魔的征兆,快阻止他!”

……

畫麵一轉,血霧裡那道身影風馳電掣往前,倏地又回過頭。

薑邑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趙允隋。

那一頭讓他喜歡又嫉妒的烏黑長發不知何時變得霜白,男子一掌掃開痛心阻撓他的師父,踏入秘境,發了狂一樣將藏書閣翻了個底朝天。

遠處是彆人的聲音:“沒有!世上根本就沒有複生之術!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那道滿頭華發的男人搖頭:“有!有……”

又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轟然倒塌的聲音,有修士惶然喊道:“神、神樹倒了!”

脫離小鬼神識的那一刹,薑邑聽到那老道怔了怔,忽然哀哭起來:“先祖之夢,毀於一旦啊!”

……

屋內微弱的燭光閃爍著。

薑邑一語不發,緩緩行至床前。

床幔沒有合上,高大的人影蜷縮著上麵,懷裡緊緊抱著一堆衣物還有破魂劍,衣服裡有他上船時穿的那一身,還有曾在王府做仆役那些年來回換的幾件粗布衣裳。

那雙蒼白瘦削的手裡,緊緊捏著一把木梳。

薑邑上前,本能地伸手去摟住他。

似乎有所感應,那道身影一顫,猛地抬頭,可床幔外什麼都沒有,他屏息坐了會兒,又慌忙下床,在屋內來回渡步著翻找。

儘管入了魔,可趙允隋依舊是人身,看不到他。

薑邑看著那人反反複複地四處翻找,哪怕小鬼把他引到自己眼前,也隻是微微側首,迷茫地伸出手,又慢慢地垂下去。

薑邑也有些著急,眼角掃到熟悉的白狐裘時,立馬想到了個辦法,他連忙用神力織羅出幻境。

幻境內的一切都和室內一模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是他能完完整整站在趙允隋身前了。

趙允隋卻沒第一時間走過來,他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薑邑上前解釋道:“我回來了,隻是沒想到會這麼久。”

這一個月,對他而言真的就是一會兒的功夫。

男人華發淩亂地垂落在地上,恍惚看著他,還是沒有說話。

薑邑湊近過去,在他唇上親了親,他沒有問趙允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什麼都沒問,隻說:“這個小屋子確實住起來比較舒服,你選的很好。”

趙允隋像是忽然就醒了,猝然伸手抱住他,勒得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