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抱錯(完)(2 / 2)

尋找神明[快穿] 宴不知 19619 字 5個月前

扒著窗戶確信四下無人,又變回獸身,眯眼用力摁了個爪印上去。

……

回到雲京是傍晚,風都是悶熱的,薑邑風風火火一進門就喊:“蕭林!”

年邁的仆役跑出來,驚喜不已:“公子何時回來的?大人還未下朝,我去備些飯菜。”

薑邑攔住他,疑惑:“怎麼這麼晚還沒下朝?”

對方掩嘴小聲道:“您在外邊不知道,最近雲京發生了不少事……國舅爺好像犯了事,被抄家了,又有幾個官下馬……朝廷裡自然事多,大人忙得厲害,經常天黑透了才回,回來也不歇息,坐在床邊想事想到半夜,也是辛苦。”

薑邑不問了,讓他去備飯菜,先去了後麵洗澡。

晚上吃過飯,江蕭林才回,他當時已經回到寢屋坐下,遠遠聽到老人在說話,隔著窗戶往外看。

江蕭林風塵仆仆,穿著官服,手裡緊攥著一封信,走得極快,那老奴被他甩在後麵,眼見他提著袍子忽然跑起來。

薑邑起身,看到推門而入的男人,嘴角快速地翹起來,眼睛一轉,又盯著那套官服,像是在很認真地思考和之前有什麼不一樣。

還沒思考出來,已經被猛地抱起來,又抱著他將門迅速關上反鎖。

外麵仆役笑著說先去備洗澡水了。

很長一段時間,薑邑的嘴巴幾乎不能說話,甚至有那麼一刻覺得江蕭林要把他嘴巴啃下來,舌頭咬斷,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了。

“剛收到信,你就回了,”男人眼睫微顫了,繃了許久的臉終於露出笑,“真是我的心。”

薑邑臉上熱騰騰的,問他累不累。

江蕭林搖頭,看他看得不錯眼珠,突然親著人就發起狠。寶貝回來,再累也能好好睡了。

窗外花團錦簇,在風中搖曳了一整夜。

朝中的動蕩很快平息,皇上聽聞薑邑在那邊施展的本領,召見了一次,見他行為乖巧,說話有些呆呆的,和傳聞中的跋扈少爺完全無法聯係一起,便以為江家把他鑽研之術當成了旁門左道,看不上才那般不聞不問,一時間又有種同病相憐之感,想到他此次祈雨有功,又念及自己的規劃,便動了個念頭。

可也不能直接讓人一步升天,便賜了個清閒的芝麻小官,平日也不用上朝,每日自行觀測天象自己記錄成冊便是。

宮中有專門掌管天象的欽天監,可皇上封的小官職與欽天監半點不沾邊,作用的話……薑邑回家後總結了下,對江蕭林道:“好像是個吉祥物。”

江蕭林一時沒忍住,笑了笑,隨即又想到了彆處,沉思片刻,捏著他的手道:“你本就吉祥,不過日後,想來不少人要怕你了。”

薑邑沒太明白。

江蕭林道:“北邊傳來一個新故事,說是下雨前,有人在山中聽到虎嘯,下雨後,就看到有窮奇飛走。”

薑邑忙道:“胡說八道!我沒咆哮,也沒飛。”

江蕭林被他說話的語氣萌得一時克製不住,狠狠親了幾下才穩下心神:“所以才說是故事,可皇上要借機立威,找一個可控的人當神物,若天下神物都為皇上所驅使,彆國人怎麼想?那些心有不軌的宗室臣子又怎麼想?”

就算不當真,也會多一些忌憚,尤其是那邊旱災確實是薑邑一去就解決的情況……

薑邑搖頭道:“他心眼真多。”

多到都猜對了,還以為自己在掌控全局利用彆人製造出一個神物。

江蕭林:“過不了多久,他應該還會為你立一些身為窮奇的佐證,不會直說,但會讓天下人這麼猜測……大約半年內,封你為國師。”摸摸他後頸,“無論如何,誰都不敢傷害你了。”

薑邑眼睛微亮,亮過後又笑道:“那就是大吉祥物了……多虧你了,你可真聰明!”

每天誇誇誇的男人猝不及防收獲到了這一句誇獎,身上的疲乏一掃而光,抱著無比寶貝的卷發青年折騰到了半夜。

夏夜不長,天邊露出魚肚白,薑邑還睡得昏昏沉沉。

江蕭林每日要早起,穿好官服後,又坐在床邊盯著人望了會兒,才起身走了。

……

轉眼到了六月,幾個翻出來的大案了清,朝中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江家卻開始出事。

或許是被前段時間國舅爺抄家並斬首的事情嚇到,家裡有一位女兒入宮的胡氏接連做了噩夢,不出幾日,竟病倒不起,嘴裡隻顧著胡亂念叨。

請了無數名醫,還是無果,江煊是個孝子,為此到處奔波,也不知從哪裡聽來了個偏方,說是窮奇的血可治療癔症。他早就察覺出薑邑和窮奇有著莫大的淵源,可不敢亂指認神物,況且薑邑真是神物,怕是要第一個報複他們江家,就將這事藏在了心底。

可如今,怎麼也不能眼看著胡氏這麼沒了,深知江蕭林把薑邑當自己眼珠子一樣看著,隻好等對方早上離開,趁機進府。

江煊想了無數懇求的說辭,誰知才把目的道出口,對方便道:“那些都是胡說的。”

江煊急了:“縱然是胡說,也得試試才知道!命隻有一條,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薑邑打斷他的話:“行吧,帶我過去。”

這麼痛快,反而讓江煊愣住了,出門時看薑邑抱著個木匣子,心裡不安,悄聲對侍衛道:“緊看著他,小心他耍花招。”

進了江府,眼前的一切,在記憶裡都看過,可薑邑還是用看陌生地方的眼神一路掃過。

江煊臉色複雜。

到了胡氏房間外,擠擠攘攘一群人。

薑邑首先看到的就是三少爺江渝。

眾人看到他也愣了。

江煊說:“都讓開!”

江世元板著臉,想來也聽說了北邊傳來的故事,敢怒不敢言,隻道:“你帶他來做什麼?”

江煊:“神醫都那般說了,我自是要試一試!”

薑邑這會兒卻不往裡走了,說:“我不乾了。”

江煊急了,剛要開口,薑邑就道:“除非你讓他給我磕頭認錯。”手一抬,精準指向江家三少爺江渝。

記憶裡,他是從沒欺負過庶子出身的江渝,可一言一行好似都被江渝記在心裡當做瞧不起,身世真相大白後,還在他離府前狠狠揍了他一頓。

薑邑本想直接揍回去,可想到自己自己大小也是個官了,打架不甚體麵。

江渝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你說什麼,你一個假兒子在我麵前張狂……”

話沒說完,被江煊一腳踢中膝蓋,直接跪在地上,要爬起,又被江煊摁住肩膀:“我母親待你不薄,在你年幼時將你記在自己名下,府裡也從未苛待過你……今日母親病重,不過一跪,你怎就做不到?”

江渝一愣,麵色屈辱地咬牙不動。

薑邑看著這熟悉的兄友弟恭情景,忍不住發笑,看江渝瞪過來,又道:“彆像是受了委屈,把欠人的還了,是天經地義,我也是來還賬的,不過你的沒還完呢!”

“你還想怎樣?!”

“明日在我家門口,跪下說三次“江蕭林,我對不起你”!”

“你去死……”江渝要奮力起身,江煊忙桎梏住他,也惱了:“發什麼瘋,當初家裡為你那事上下打點多少?險些把江家都害了,若非你胡作非為,母親會擔驚受怕致病?道個歉算得什麼?你自己做的什麼事,你自己不清楚?”

江渝還要爭執,被始終沒說話的江世元重重打了一巴掌:“孽障!要你做就做!因果輪回!辱人時怎未想及此時有報應?若非是你,蕭林未必與我江家這麼大隔閡!”

薑邑看著眼前這處鬨劇,看得嘴角發笑,直到江渝哭著應下,踢開門走進去。

床上的人病得很是嚴重,臉上青白一片,已染上死氣。

薑邑慢慢走近,女人眼皮微抬,虛虛地看他一眼,明顯意識不清,看到那張許久沒見的臉,本能道:“兒,兒啊……過來娘看看……”

薑邑一動不動,過了片刻,問江煊要來了針,往指腹紮去。

血滲出,珠子一樣落入胡氏慘白的嘴唇上,又慢慢往裡滲去。

胡氏起先是呆呆的,嘗到血腥味後,眼睛瞪大,猛地伸手要去抓薑邑:“兒,我兒……你不是娘生的,可伴在娘身旁最多的,隻有我這個兒!娘後悔了,娘不該那麼說你,娘不要你走,不要你去受欺負,娘不要再扔了你……”

江煊去將人抱住,控製在床上:“母親,你看錯了,那是薑邑,咱們很快就好了,沒事……”

胡氏仰著頭去看薑邑,淚珠一顆顆往下道:“邑兒……寶兒……原來是在我懷裡長大了……我怎麼就氣糊塗了呢?怎麼就扔了他呢……”

薑邑木著臉:“你在思念什麼?如果蕭林待在你身邊,你會思念我嗎?”命簿裡的劇情,始終沒有任何人找過假少爺薑邑,江府也早就沒了他的位置。

缺了一個,才努力回味另一個的好,連薑邑都覺得可笑:“去年夏天,你們跟我斷了父母之情,我這邊還沒好好斷過,今日就做個了斷。”

胡氏似乎清醒了些,嘴巴張了張,伸手試圖抓他。

薑邑往後退了一步,這時候外麵傳來轟然響動,他不在意,掏出一把匕首。

江煊臉上猛地失去顏色,就連江世元也震駭道:“你、你要做什麼?”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雖不是你們親生,可自出世便受你們養育,你們當得起我父我母。”

“這二十年,便如這二十年養來的頭發,現在,全還給你們。”

匕首是江蕭林給他防身的,刃極為鋒利,出鞘後,於空中一揮,薑邑微一仰頭,微卷的長發飄蕩而起,自刀刃而斷,雨一樣落下。

眨眼間,地上多了一層烏黑的頭發。

薑邑頂著一頭短發,剛扭臉,已被忽然衝進來的江蕭林攥住胳膊,注意到他指腹上的血口,想也不想含住嘴裡。

仆役急急忙忙道:“老爺,實在攔不住……”

誰都沒說話。

那血像是真的有了作用,胡氏推開江煊,怔然抹去唇間的血,坐起來,看了看薑邑,笑中帶淚:“好,也好……”

江世元眼裡隻有江蕭林含吮薑邑手指針孔的畫麵,身子一晃,竟想不通,暈了過去。

“老爺!”

“父親!”

“快叫大夫……”

周圍徹底亂了起來。

江蕭林沉著臉帶人離開,回了家,看昔日愛美的寶貝滿頭亂糟糟的短發,二話不說竟拿起剪刀也要削發,薑邑趕緊攔住他:“你等一下!”說著立馬扒扒頭皮,居然扒下一個發套來,藏在裡麵的烏發一瀉而下,黑黑亮亮,極有光澤。

江蕭林:“……”

薑邑得意道:“我可沒作假,那削的確實是我的頭發,集了那麼久的落發,可不容易了,再做成頭套,那就更不容易,可比直接削頭發難多了……那也是窮奇毛,江煊清楚,留下熬藥,還能治治病呢。”

再也忍不住,唇角一抖,江蕭林笑出聲來,他攬住薑邑抱緊,擁著人直接躺倒在床上,沒完沒了地親人臉蛋,親得人也跟著笑,笑聲哈哈哈的。

江蕭林定定看著他笑,猛地又去狠狠親一下:“寶兒,我要讓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微微頓住,像是不知該時說妻還是夫,片刻後脖子被圈住,他眉間一緩,了然道:“我的心。”

而經過那番刺激,又有窮奇毛發作為安神藥引,胡氏居然漸漸好轉了,去了病根,病好後卻堅持在府內立了佛堂,每日禮佛念經,像個真正的出家人,江家誰都勸不動。

不足半年,果真如江蕭林所說,薑邑被封為國師。

哪裡有災害情況發生,他便隨著欽差一同前往,異地時常和京中的江蕭林書信往來,有時候忙碌雖累,可做完事看到那些感激的神色,看到笑笑鬨鬨的孩童,又愈發得趣兒。

他果真是人,不是隻需要吃吃喝喝就滿足的動物。

時間過得飛快,係統每隔幾年便試探地詢問他何時前往下個世界,薑邑從來不應。

他要像人一樣,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

二十三歲生辰那晚,薑邑和江蕭林一同過,他們同年同月同日生,每年都是這樣過。可那次,江蕭林一夜沒睡,到天亮後,看他緩緩睜開眼,突然就哭了,抱著他一遍遍親,就是不說話。

薑邑起初還很懵,很久後才反應過來:這三年來,原來江蕭林一直惦記著惡蛟的那番話。

儘管他說了咒殺解決拿回壽命,可惡蛟的話,還是對方心底一根不能觸及的刺。

那根刺,隱痛三年,終於在薑邑二十三歲後,徹底拔除。

這個小世界人類的壽命普遍偏短,薑邑能變身窮奇,可本是人,也要遵循自然的規則,好在他和江蕭林都活到了六十五歲之後。

那時候江蕭林早已是內閣首輔,被新帝敬稱為相父,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勢滔天,卻一生未娶。

可朝堂上下,誰都知道,他與國師薑邑是真正的夫妻,先帝駕崩前,甚至破天下未有之例,為他們二人寫了一紙婚書。

婚書中有一段話,後廣為流傳:

“江卿心係國,也心係國師,未有家室,朕看在眼裡,念江卿癡苦,又聞國師與江卿同年同月同日出世於同一地點,想必淵源極深,願成人之美。”

薑邑活到了六十八歲,在這個世界已經是高齡,死前非常平靜,江蕭林握著他的手,指著窗外的鳥兒,滿口胡言:“寶兒,它們沒你飛得快。”

點點頭,一點兒不謙虛地認下,眼睛微亮,似乎還有些因此得意,亮完,就又暗淡無光了。

窗外的餘暉徹底落下去,江蕭林一動不動抱著那具發涼的屍體,直至屍體縮成一團毛茸茸的窮奇。

開門進來送藥的仆役本要說話,突然停下腳步,手中的碗“啪”地碎了。

儘管所有人都在說國師是鎮國神物窮奇,可大多人沒親眼見過窮奇出現,久了,也有人參透其中的門道,隻當那國師不過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

看到那具獸身,仆役直接癱軟下去,好半晌,才抹著眼睛跪下:“大人節哀!”

外麵的人聽到了,也一齊跪下,喊道:“大人節哀!”

江蕭林仿佛變成了雕像,很久後,顫抖著拿了一顆鬆子糖放在薑邑毛茸茸的嘴邊。

沒有張嘴用力咬碎,也沒有吃完就呆呆地抹嘴巴,這下變得好安靜,卷翹的上睫毛和下睫毛合在一起,嘴巴抿著,爪子窩在他懷裡,說是獸,怎麼看又都是人。

糖順著毛茸茸的嘴掉在地上,江蕭林倏地把薑邑抱起來,想喊他,可嗓子隻嘶嘶地發出痛吟,那聲音怎麼都組不成字,像孩子突然發現自己迷路、再也找不回家那樣,片刻後,竟嗚一下,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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