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 / 2)

梁忠年見孫子注意上,走上前對他說:“這是爺爺送你的新玩具,喜歡嗎?”

噸噸看了看馬兒,點點頭;

再看看他頗有些威嚴的臉孔,又搖搖頭。

“什麼意思?”梁忠年皺眉,“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韓蕙真輕哼,抱著孫子去看正在往家裡送的大鋼琴:“噸噸,奶奶知道你在學鋼琴是不是?你爸爸在選款式,奶奶自作主張給你買了一架,你看喜不喜歡?”

噸噸見到黑色的鋼琴琴身,猛點頭,聲音嘹亮地說:“喜歡,謝謝奶奶!”

他扭頭去看爸爸,“爸爸,奶奶給我買了鋼琴哎,好棒哦!我可以在家裡彈鋼琴了嗎?”

周文安望著勞師動眾的模樣,一時間實在是沒法接受,再看一眼客廳裡泛著油潤光澤的皮質玩具馬,荒誕得要扶額。

此時,梁忠年問道:“噸噸?你真的不能讓爺爺抱抱?”

噸噸扭頭看他一眼,靠著奶奶說:“你好凶,我不要你抱。”

韓蕙真抱著孫子坐到沙發上,讓噸噸坐在腿上,她悠悠然感歎一句:“有些人,想討好小孫子,也摸不著門道,是不是太沒用了呢?”

“韓蕙真,彆在噸噸麵前說這種話!”梁忠年順勢坐到了沙發上,就挨著噸噸的身體,他低頭,試圖和顏悅色的同他說說話,“噸噸?叫一聲爺爺嘛,爺爺買的小馬你喜不喜歡?爺爺抱著你過去坐好不好?”

他越靠近,噸噸越往奶奶那一側躲。

也不是怕他,就是不大喜歡這個爺爺,跟一般慈祥可愛的爺爺好像不一樣呢。

周文安在一旁觀察兩位老人,一個著中式唐裝,一個著西式的套裙,前者宛若大家族的家長,而後者仿佛是新派西式職業女性。

這兩人坐在麵前,演電視劇似的。

他彎腰抱起兒子,對著兩個老人說:“要不然,你們先坐坐。梁先生一會兒就回來了,他今天下戲早。我帶噸噸去換個衣服,他剛才在外麵玩了好一會兒。”

韓蕙真點點頭,笑著說:“小周你去吧,不用管我們,尤其不用管姓梁的老頭。”

“你說誰呢?”梁忠年怒喝一聲,剛說完,就見小孫子驚恐地看著自己,他立刻要笑不笑地放軟了語調,“噸噸彆怕,爺爺就是這個大嗓門,彆怕啊。你去換衣服吧,換衣服。”

周文安取出噸噸手裡的寶石手鐲放在黑色的胡桃木茶幾上,抱著噸噸轉身。

噸噸趴在爸爸懷裡,看著沙發上的爺爺奶奶,他揚手:“奶奶一會兒見哦!我彈鋼琴給你聽哦!”

“好喲,我等你喲!”韓蕙真興致高昂地揮揮手,等噸噸走遠,朝著前夫翻個白眼,“你看看你,誰歡迎你來了?還買個馬兒呢,小孫子喜歡小青蛙你不知道麼?”

“什麼小青蛙?”梁忠年還真不知道。的確,他必須要承認自己的消息來源有點粗糙。

他咳嗽一聲,對身後的助理招招手,“現在立刻去準備青蛙玩具之,多準備點,讓我寶貝孫子挑。”

助理領命立刻聯係人去辦。

韓蕙真眼白都要飛到天上去,抬起手掌,來回翻轉,欣賞剛做的瑩潤指甲:“最近生意不錯啊,聽說又收了兩塊地皮?怎麼,囤這麼多,等死了做墳地啊?省省吧,燒了也就幾兩重,就是撒骨灰也撒不全了。”

梁忠年重重“哼”了一聲:“總之絕對好過厲家的珠寶生意,彆以為用個破鐲子就把我小孫子勾了去。我小孫子姓梁的!”

“嗬嗬,你真是老糊塗搞不清情況,小孫子現在還跟他爸爸姓,姓周呢。你知道他大名嗎?”韓蕙真冷眼看他,“不知道吧?嗬,休想我再告訴你。”

梁忠年拍著沙發,氣得指了指傭人小黎:“你,準備晚餐,今天我在這兒吃飯。趕緊打電話給司寒,一天到晚拍什麼戲?”

韓蕙真搖搖頭,整了整自己的挽在腦後的發髻:“有些人就是喜歡上門給人添堵。兒子可是拍電影的影帝呢,拿獎拿到手軟,在你嘴裡怎麼成了做閒事的?我可告訴你,你彆在兒子麵前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真把兒子惹毛了,他帶著孫子走了,我看你熱臉貼誰的冷屁股去!”

梁忠年起身,換了一張沙發:“韓蕙真,你看看你穿得這麼人模人樣,說的都是什麼粗俗話?”

“話糙理不糙,你不懂了吧?”韓蕙真起身,讓陪同來的助理過來,“你去廚房看看,讓他們多準備幾個菜。實在是來不及,就電話聯係餐廳送過來。對了,我兒子孫子都碰不得巧克力和洋蔥的,會過敏的,千萬要記牢!”

她說完,飛了個白眼給沙發上坐著的梁忠年。

梁忠年重重拍著沙發扶手,壓下一口氣,沒跟她理論。

=

二樓客房。

噸噸坐在洗手台上晃蕩著腳丫子,身上的小T恤被爸爸脫掉了,他光著小身子,正在叫爸爸擦脖子和後背。

“爸爸,奶奶和爺爺好奇怪哦。”

“嗯。”周文安也覺得奇怪,“噸噸怕嗎?”

噸噸仔細想了想:“不怕,就是怪怪的。”

他在爸爸攙扶下站起身子,把外褲脫掉,然後洗了一下腳丫子,隨後換上了乾淨的棉質衣褲,他低頭問,“爸爸,他們喜歡噸噸嗎?”

周文安想到樓下的鋼琴和玩具馬:“嗯,喜歡的。”

他抱起穿戴好的小噸噸,走到外間的沙發凳上,彎腰對上他的大眼睛,“噸噸,爺爺奶奶就是大青蛙的爸爸和媽媽,他們也是你的親人。今天是特意來看你的,噸噸要有禮貌,好不好?”

噸噸點點頭,心不在焉地指著桌上的繡球花:“爸爸,你把花花放起來,小黎姐姐說可以放很久很久的。”

周文安無奈,淡笑著揉兒子的頭發:“做成乾花吧。”他把兩枚大繡球倒過來,吊在通風的窗邊,“這樣過兩天就會變成乾花了。”

粉紫色的繡球花,就像是兩個圓乎乎的氣球,懸在窗口。

噸噸看看花球倒過來了,他也歪著頭去看:“我要過兩天給珠珠。”

一下子就忘了樓下還有爺爺奶奶的事。

李阿姨敲門進來:“周先生,已經聯係先生了,一會兒估計就能到家。另外,老先生和太太要在家裡一起吃飯,已經在準備。”

她麵有難色,家裡忽然來了兩個比較難伺候的老人,做傭人的自然是難以招架。

周文安更沒法說什麼,壓根插不上話,他看了眼噸噸,見他自顧自地跑到窗邊看繡球花。

他低聲問李阿姨:“梁先生父母是不是……”

他話音未落,李阿姨謹慎地點點頭:“很久以前就離婚了,兩邊都有家庭。太太的小兒子,就是她跟現在丈夫的兒子,跟先生關係不錯,偶爾還會過來住幾天。老先生那邊的話,往來不是很多。”

周文安驚訝,原來如此。

那梁司寒豈不是兩邊都挨不著?

他問:“先生的同母異父的弟弟多大年紀?”

李阿姨想了想:“具體我也不清楚,應該是三十不到一點,二十七八?”

說完,她也明白周文安問這個問題的緣由了。

按照兄弟倆的年齡這麼虛虛一算,等於在梁司寒四五歲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並且各自成家,甚至又有了新的孩子。

周文安道:“那我知道了,李姐你去忙你的吧,我帶噸噸下去坐坐。”

他想,原來梁司寒的家庭情況如此複雜。

他看向仰頭開始捏繡球花的噸噸,天真無暇的小模樣,怎麼看怎麼可愛。

可一想到,梁司寒在這麼懵懂無知的年紀就變成單親家庭的孩子,他心裡便有些難言的酸澀。

噸噸總覺得這個花花跟蒲公英很像,就像是放大版、漂亮版的蒲公英。

他想象著如果花球上一簇一簇的小花瓣紛紛揚揚地飛出去,一定是異常美麗的場景。

噸噸正欣賞呢,就見從身後抱住自己,依偎他的小肩膀,低聲說:“噸噸,我們要對大青蛙好一點哦。”

“好啊。”噸噸摸著爸爸的手,“我們都對大青蛙好,大青蛙也對我們好哦。”

“嗯。”周文安揉蹭了一下兒子的頭發,“走吧,我們去樓下陪著爺爺奶奶?”

“嗯!”噸噸點頭,抱著爸爸的脖子問,“我想彈鋼琴,爸爸,我可以彈鋼琴嗎?”他高興地在爸爸懷裡蹬了蹬腿,“我喜歡奶奶送的鋼琴。”

“可以的吧。”周文安想,梁司寒母親還真的挺會捕捉小孩心裡的,說話時都帶著笑意盈盈,讓人看了也覺得很親近,而且顯得很年輕,一點都看不出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兒子。

而梁老先生就顯得稍微有些年長,繃著臉氣勢十足,的確不討孩子喜歡。

噸噸下了樓,牽著爸爸的手去客廳,跟奶奶打過招呼:“奶奶,我要彈鋼琴好不好啊?”

“奶奶抱你去。”韓蕙真走來要抱他,笑著道,“剛才都讓他們調好了,立刻就能彈。”

噸噸乖乖地說:“我可以自己走哦,奶奶你牽著我就好啦。”他主動把小手掌遞給奶奶。

“真乖。”韓蕙真握住軟綿綿的小手,“走,奶奶聽你彈鋼琴去。”

周文安沒看到梁老先生,聽見一些隱約的聲音望過去,見他正在外麵打電話,不知道是跟誰說話,脾氣暴躁,態度和神色都很差。

他正要去廚房看看,卻見梁老先生走回客廳,他已經掛了電話。

梁忠年看了眼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年輕:“小周是吧?你過來,我跟你談談孩子改姓的事情。”

“……”

周文安愣在原地,一時間忘了避開梁忠年的視線。

這是一個連梁司寒都沒提過的話題,現在叫旁人這麼說出來,他實在是不知如何招架。

“梁先生,我……我沒有打算給噸噸改姓。”

梁忠年理直氣壯地反問:“你這叫什麼話?他是我們梁家的孩子,不改姓怎麼繼承我們梁家的家業?讓外麵的人怎麼想?”

偏廳傳來悠揚的鋼琴聲,和孩子歡快的笑聲,而周文安陷入了莫大的惶恐中。

如果讓噸噸一直跟梁司寒生活在一起,改姓好像的確也合情合理。

可是周文安真的從來沒想過讓噸噸改姓,或者說,從來沒意識到還有這樣一件事需要去考慮。

麵對著梁忠年的詰問,周文安仿佛進入了死循環,難以自圓其說。

李阿姨從廚房走出來,手裡還拿著手機,她見周文安跟梁忠年站在一起,忙上前說:“周先生,給噸噸燉的湯快好了,你去看看?”

她一邊說,一邊給周文安使眼色,讓他跟自己去廚房。

周文安接了這遞來的意思,對梁忠年說:“梁先生,我先去廚房看看,您先坐。”

他怕梁忠年繼續說,轉身走得極快。

李阿姨也跟了上去。

梁忠年正要說什麼,側耳聽見偏廳的笑聲和鋼琴聲,皺皺眉,前往偏廳。

進了餐廳,周文安問李阿姨:“怎麼了?”

李阿姨揮了揮手機說:“剛才先生打電話給我,叫我要顧著你一點,彆讓老先生跟你單獨說話。我剛掛電話,就看到你們站在一起,所以趕緊把你叫過來了。不過湯的確也要看看看,雞肉燉得很酥爛了,你嘗嘗味道要不要再添什麼調料。”

周文安“嗯”了一聲,默然中跟她一起走進廚房,心裡卻想梁司寒竟可以這麼周全,不禁有些動容。

他掀開砂鍋鍋蓋,濃香撲鼻,用湯勺舀了一勺到小碗裡,再取了瓷勺嘗了嘗味道,鹹淡正好。

等周文安從廚房出去,就見到客廳坐著個羅遠恩,意外地說:“你們這麼快就從片場回來了?”

羅遠恩聳肩,歎歎氣:“梁哥怕家裡有事,急了點。他跟他爸說話去了。”

他指了指花園的方向。

周文安循著鋼琴聲走進偏廳,正看到韓蕙真與噸噸坐在琴凳上,兩人四手聯彈一起玩呢。

韓蕙真還換上了家裡的拖鞋,摘掉了手指手腕的首飾,顯然是很放鬆很愜意。

看噸噸玩得開心,周文安便沒過去。

他沿著走廊往花園方向去,還沒走到露台,就聽爭執吵架的聲音。

“……改姓怎麼了?合情合理!那是我們梁家的長子嫡孫!梁家幾代人的家產都是要給他的!”

“我給我兒子攢了家底,用不著你的錢。”

“你攢家底,那給誰?那還不是要給姓梁的?現在他跟彆人姓,算什麼?成什麼樣子?”

“不管跟誰姓,骨子裡就是我梁司寒的兒子。你少在我這裡指手畫腳地管這些事。你現在就給我回去,以後也彆來,我這兒不歡迎你。”

“梁司寒!我是你爸!你爸說的話你都不聽了?啊?你什麼態度?”

“你是我爸,可是不代表你說的話我就要聽。再說,誰聽你的話了?你那邊兩個小的,聽了嗎?還不是翅膀一硬就跑了?這麼多年,你難道就不反思反思是誰的問題嗎?”

“你你你這個不孝子!彆以為現在我管不了你了,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你彆弄錯,不是你你現在管不了,是你當年能管的時候你不想管我。”梁司寒說完,微微停頓,而後聲色俱厲地道,“你跟我怎麼說話,我無所謂,但是你要是跟小周麵前這麼說話,你試試。”

周文安聽見梁司寒壓著怒意的暴躁聲音時,為之震懾不已。

他無法揣測他們父子間的情況,但聽他們雙方說話的語氣態度,顯然父子關係從很早以前就已經如履薄冰。

那他是跟他母親關係好一些嗎?

不過從他母親的性格與為人處世的態度看來,顯然更容易讓人親近一些。

他正站在原地皺眉思考,前麵卻忽然走進來一個身影。

是跟梁忠年對吼完畢的梁司寒。

周文安局促地低頭,眼眸都不知道往哪兒看:“那個……我……”

欲要找個合適理由,可腦子一熱,什麼都想不到,隻顧著尷尬和無措了。

他怎麼這麼沒用呢?

懊惱間,周文安忽的落入一個有力溫暖的懷抱。

梁司寒緊緊摟著懷裡的人,斂去一身銳刺,隻剩下滿懷柔情:“走吧,我們去看噸噸彈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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