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分道揚鑣(1 / 2)

鳳棲青雀台 童柯 12126 字 4個月前

沙漠塵土飛揚,烈日灼灼,熱浪中一紅裙女子翩然起舞,朝著遠處的李崇音微笑。

曼妙身姿在風中搖動,頭上紗巾飛揚,一陣風吹起,落入他手中。

再抬頭,隻見女子身上起了火焰,火勢熊熊,她腳尖點地起舞。

當他快步走向她時,懸在半空的手指卻碰不到人,眼看著她一點點化為焦炭。

那焦炭轉瞬間化為塵土飛揚離散,觸不到,碰不著,空留來人一場空。

李崇音猛地睜開了眼,呼吸略微急促,他凝視著書舍上方的房梁,坐起了身。

是夢,糾纏他數月的噩夢。

額頭上不知何時滲出的汗珠沿著眉骨滑落,他緩緩閉上了眼。

“請將她交於臣。”

“她是朕明媒正娶的妻,你又是什麼身份。”

…………

你又是什麼身份。

什麼身份。

你以什麼立場來對朕說這些話,李崇音?

墨硯敲了敲書舍門,見無人應答,便捧著書冊入內。

見自家公子少有的在坐在床榻邊閉目養神,不溫習,也不看最新情報,以往公子總是不知疲倦地東奔西跑,似乎萬事都了然於胸的模樣,卻在這幾日不見了蹤影。

自從被主公派來的四個侍從時刻追蹤左右後,公子如同被折去了臂膀般,消沉地留在書院,每日在外與尋常無異,上課堂、參與學術研討、進行甲乙班堂側,沒任何人發現公子的異常。

公子太.安靜了,安靜地仿佛不是一個被受製的人。

李崇音沒理會欲言又止的墨硯,他走向院落,外頭的桃樹上的花骨朵早已凋謝,他看著滿樹桃葉,折下一枝,落葉灑下滿地。

夢境中的悶痛感如此真實,一直以為自己沒有痛覺的李崇音神情有些恍惚。

他輕撫著還在顫抖的眼皮:“我讓你送的信,送出去了嗎?”

墨硯往左右一看,見那四人並未出現,小聲道:“按照公子吩咐,已送達。”

他也是趁著那四人不留意的空擋,跑出去送信聯絡的。

李崇音點頭:“看時間,應當是到了。”

李崇音直接走向鬆山書院後門,後門是一條石板小弄,與一大戶人家的牆垣對門,平日隻有調皮孩童會偶爾經過,鮮少有人進出。

李崇音與來往同窗們微笑招呼,同在書院裡的書生對鼎鼎大名的李崇音都很是推崇。

不僅因為他容貌似仙氣度不凡,更因為此人品貌俱佳。他不分貴賤以禮待人,曾遇一貧苦書生,因家中老母病重而無法入書院,李崇音得知後讓自家大夫免除醫治銀錢看診,為書生入學,誰想那書生真有讀書天賦,一次便過了童試。如果說對貧民草根一視同仁,在上層貴公子中亦是漸漸以他為首,畢竟他的詩詞是受到當世大儒聞舍先生的極力讚揚,平日裡就是杜相府上的紈絝杜耀祖都對其讚賞有加。

遊學三年,眾人以為他將與這次鄉試失之交臂,沒想到一來便是甲等成績。他三年來亦沒有荒廢學業,在術業上頗有建樹,出了幾本遊記書冊。歸來後,對自己不明的地方也會向其他學子虛心討教。

這樣的人,簡直像一個沒有任何缺陷的完人,誰能不喜愛。

也許是秋闈將近,李崇音難得在書院連續兩月溫書,見他兩月來第一次要出門,眾人都是友好打招呼,囑咐他定要好好遊玩,放鬆一下心情,無人起疑。

到了後門,四個彪形大漢站在門外,他們都是小廝打扮,平日根據需要在暗中與明處交替監視李崇音。

為首武人擺了手:“李公子,你不能出書院。請不要讓我們為難。”

這樣的事,在這兩個多月來時有發生,李崇音也的確沒讓幾人為難過,他似乎真的被魏司承給震懾住了。如若他強行出去,是將他們近四年的主仆情誼毀於一旦,亦是將自己多年謀劃親手斷絕,還平白多了端王這個敵人。

魏司承給的這個,是最後談和機會,他相信以李崇音的心性絕無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

事實亦是如此,李崇音安靜了兩個月,沒有任何動靜。

李崇音“砰”一聲關上身後的門,隔絕了書院與外界。

這一道短促的聲音,猶如號角。

他嘴邊溢出一絲笑意:“若我偏偏要讓你們為難呢。”

還沒等對麵人反應過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他們腰間的劍,一道劍光劃破長空,四人皆是一劍封喉,喪命倒地。

此時兩輛不起眼的馬車駛入小弄,來人白麵無須,掀開車簾看到外麵的場麵,搖了搖頭:“嘖嘖嘖,真不愧是咱家的堂弟,出手時一絲情麵都不留,與當初真是一個樣。”

來人下了馬車,李崇音讓墨硯將那四具屍體放入後麵的馬車裡。

李嘉鴻眼中暗藏陰霾,語氣陰陽怪氣:“你要將他們帶去城外的亂葬崗?”

“不,另有去處。”

“那輛馬車可是咱家用一兩銀子租來的。”

墨硯在李崇音的示意下給了一錠銀子。

李崇音看著今非昔比的李嘉鴻,隻一句就震住了對方:“娘娘可好?”

李嘉鴻臉色一變,感覺下方隱隱作痛,被割掉命.根的那一幕久久無法忘懷,而眼前的是罪魁,他卻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咱家問你一件事,趙順是不是也被你收買了?”李嘉鴻本來隻是個小太監,雖然被李家人打點過,比其餘沒背景的小太監要好過不少。但宮中生活依舊讓他備受精神與身體的折磨,他有心靠近幾位大太監,但慶朝皇宮數得上牌麵的大太監,哪個不是小太監們爭相討好的對象,哪裡輪得到他。

直到某一日,趙順忽然看中了他,將他提拔到皇後的鳳儀宮,那以後李嘉鴻憑借以前學會的花言巧語與各種小手段,終於與這後宮最高貴的女人有了一絲不一樣的情愫。

但他一直對趙順看中自己這一點,耿耿於懷。

這宮中好看的小太監也不少,有些比他還嬌嫩好看,為什麼趙順偏偏看中了他?

直到最近收到了幾封密信,沒想到會再遇此生最憎恨的男人。

“趙順是禦前太監,豈是我的身份能收買的。”李崇音不置可否,但也沒有徹底否認。

李嘉鴻看他不像說謊,可總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越發忌憚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趙順這樣的大太監不可能被輕易收買,能做到趙順這樣的禦前統領,那是連幾位皇子的麵兒都可以不賣的,哪會看上連實權都沒有的李崇音。

李崇音當然不會告訴李嘉鴻,他的親生父親是叛逃到詹國的江陵侯,而趙順是原皇位繼承人江陵侯的心腹。

早在身份大白的時候,李崇音就開始尋找與聯係生父的原本屬下。

沒條件的時候都能攪動風雲,身世這個極為有利的條件擺在麵前,如何能不用。

魏司承從未徹底信任過李崇音,李崇音又何嘗不是?

狡兔三窟,何況是他。

底牌,隻有無人發覺的時候,才能發揮出用處。

李崇音:“你沒浪費我讓你進宮的機會。”

“是啊,幫你有機會在百花宴削減了守衛,好不容易偷走李映月,又把她重新送回去。”李嘉鴻抓住李崇音的衣領,怒意蓬勃,“你可知道咱家冒了多大的風險!若是被娘娘發現,咱家的項上人頭就沒了!!”

李崇音能自由出入皇宮地道,還能在宮殿中劫走李映月,正是有李嘉鴻的幫忙。

要說李嘉鴻最恨的人莫過於給他致命一擊的李崇音,但同樣的,他也極度懼怕這個冷麵冷心的人。

李崇音始終微笑:“你敢說如今的日子比你在府中的差嗎,有娘娘在,你在後宮哪個敢給你臉色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亦是另一種暢快,堂兄應該感謝我才是。”

李嘉鴻氣得滿臉通紅,卻對這人束手無策。

“我們談談條件吧,你還年輕,與其執念於過去何不往前看,比如……”李崇音靠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李嘉鴻臉色不斷變化,似陷入了思考。

李嘉鴻知道自己的軟肋被李崇音抓住了,但動不了李崇音,難道還不能動彆人嗎。

他恨最後給他來一刀的李崇音,但更恨的是當初那個給臉不要臉的賤人,若不是她,他會落得今日下場嗎?

“要咱家出力,也不是不能商量。”利益給夠,立場有什麼不能轉變,“你給一點誠意吧。”

“你要什麼。”

“被你的好妹妹要走的貼身小丫鬟:紫鳶。”

魏司承班師回朝時,舉國歡騰,京城內更是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宴會以慶祝他凱旋而歸。

可誰成想,才不過回京一個月,居然遭賊人暗害,還可能傷及了根本。

有人遺憾,有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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