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牧臨川麵無表情地窩在輪椅...)(2 / 2)

拂拂乾咳了一聲,訕訕地鬆了手。

曹九差點兒被她悶死,看著她張張嘴,到底沒把那逆天的稱呼喊出來。

他神情複雜地看著她。

“王……女君,你怎麼在這兒?”

他同伴茫然地問:“阿九……你這是?”

“認識?”

能不認識嗎?曹九嘴角泛起抹苦澀的笑意。

“女……女君。”曹九看她。

拂拂全身上下的汗毛根根炸起,頂著那兩個軍士八卦的眼神,飛快地低聲道:“彆問,什麼都彆問,也彆說。”

“可……”曹九欲言又止,急得渾身冒汗,“郎君找了你很久。”

拂拂也急得冒汗了。

這算什麼事兒,這可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跺了跺腳,把毛巾一甩,拂拂壓低了嗓門兒:“總而言之,你能彆說嗎?你就當我死在戰亂裡行不行?”

曹九怔了怔,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郎君――”

眼看好言相勸行不通了,拂拂大腦飛快運轉,虎著一張臉,開始威脅。

“你……你過來。”

曹九愣愣地離了席,跟著她走到了牆腳下麵。

“我有苦衷的。”拂拂道,“……而且牧……郎君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要是發現了我,我還不得被他剝掉一層皮。”

曹九沉默了,主要因為他發現陸拂拂這話倒也不是全無道理。

“可郎君……很……”頓了頓,遲疑地說出了那兩個字,“想你。”

“郎君雖然性子不大好,可絕不會對女君你做出剝皮這等事的。”

拂拂深吸一口氣,和他四目相對:“是你和他相處時間長,還是我和他相處時間長。”

曹九:“……女君。”

“這不就得了。”

拂拂絕望地蹲下身,捂住臉,“總而言之,你能先彆說嗎?讓我準備準備。”

“大不了我過兩天自己過去說。”

許是她欲哭無淚的表情太過可憐,一番好說歹說之後,曹九猶猶豫豫地答應了。

拂拂惡從膽邊生,直接抄了對方的麵,打包塞到了曹九和另外兩個軍士懷裡,以一副毋庸置疑的態度將三人掃地出了門。

一回頭,王女女呆呆地看著她,眼珠子差點兒都沒掉下來。

半晌的沉默之後。

王女女:“……認識?”

拂拂:“……認識。”

“哪兒認識的?”

“並――”話說到一半,拂拂迅速改了口,“上京的時候。”

“行啊你,竟然認識雍軍。”

王女女不可思議地將她打量了一圈,又努努嘴示意曹九等人離去的背影,遲疑道:“我看剛剛這位怎麼也是個幾品的將軍吧。”

“陸拂拂,你可以啊。”

“……就之前在上京認識的,”拂拂小聲兒說瞎話,“他之前在王城當值,就說過幾句話……”

乾巴巴地說完,看著王女女。

王女女點了點頭,倒也沒懷疑陸拂拂會這麼蛋疼地在這種小事上忽悠她,於是這事兒就順利成章地揭了過去。

王女女還語重心長道:“阿陸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和這小將軍什麼關係我也管不了,我的意思就,這天下還亂著呢,照這架勢,陛下還得打到南邊兒去。萬一呢,我是說萬一這小將軍有個好歹……那你和他……”

拂拂哭笑不得:“我和他真沒關係!媽!娘!我親娘!”

王女女被她氣得直翻白眼:“誰你娘了,彆瞎認親。”

之後陸拂拂又提心吊膽了兩天,每天老往門口瞟,疑心那天牧臨川那小暴君突然出現在門口。

左慧失笑:“彆看了,再看那小將軍也沒來,我都給你留意著呢。”

拂拂嘴角一抽,默默捂臉,有氣無力地辯解:“真不是這關係……”

在提心吊膽地過了這風平浪靜的兩天之後,拂拂做夢也沒想到她這兒沒出事,楊大哥那兒倒出事兒了。

王女女是哭著來找她的,女人嚎著嗓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陛下派兵把阿蘇他們這些民夫都抓走了!”

“阿蘇當初也是被逼的啊,這場仗關他什麼事兒啊?”

一向潑辣的王女女聲調都變了,嗓子顫抖得厲害,一雙手緊緊地攥住了拂拂的胳膊,涕零淚下道:“拂、拂拂,我怕,我害怕,陛下不放過阿蘇他們。”

拂拂腦子裡“嗡”地一聲。

牧臨川他還不至於…這、這麼凶殘吧?殺了濟南官吏還要殺無辜民夫?

“拂拂,拂拂你不是認識那小將軍嗎?我看小將軍他地位也不低。你能不能幫個忙……”

“我知道,我也不是讓你難做……”王女女抽抽噎噎著,惶急地辯解,“我、我就是想知道阿蘇他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危險。”儼然是將拂拂當作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說到這兒,她又抹著眼淚,失聲痛哭:“畢竟……畢竟陛下上次在黃河邊上殺了那麼多人。”

拂拂急得額頭冒汗,咽了口唾沫:“可是我也不知道曹九他住哪兒啊。這樣吧,要不我跟你去軍營碰碰運氣?”

就算掉馬她也認了,救人要緊。

“嗚嗯。”王女女抬起頭,可憐巴巴地擤了把鼻涕。

拂拂歎了口氣:“好了好了,彆哭了,說不定是陛下叫他們過去修築什麼工事呢。”

少女嗓音輕快,就像是泉水叮咚,沁人心脾,說起話來有條不紊的,足以安慰人心。

“你看,陛下照這架勢,是要繼續往南打的。要是在濟南城亂殺無辜,有了濟南的前車之鑒,以後還有哪個城郡願意降他的?反正都是一死,大家夥兒豈不是要拚死抵抗。”

“就算陛下心裡有氣,也不可能為了出這一時之氣而耽誤大局啊。”

王女女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漸漸地也不哭了。

深吸一口氣,果斷地將眼淚一擦,紅著眼睛,又恢複了昔日那豪邁潑辣的女中豪傑模樣,除了嗓音還在抖。

“對,阿陸你說得對,咱們這就去軍營裡問問!”

拂拂笑道:“楊大哥什麼陣仗沒見過呀,放心吧,楊大哥吉人自有天相的。”

安慰起效之後,拂拂拉著還在抽抽搭搭的王女女,兩個人匆匆忙忙地往城內大營趕。

王女女雖然不哭了,可剛剛哭太猛,一路上還在打哭嗝。

眼看著快到大營了,那囂張的氣焰又弱了下來,“阿……嗝……阿陸,我、我有點兒怕。”

“彆怕。”

拂拂回過頭來語重心長地安慰,實際上她心裡也沒底,心臟砰砰直跳。

雖是暫駐,城內的營房卻修建得十分齊整,營房前,正有披堅執銳的甲士在守門。

剛來到大營門口,兩人就被攔住了去路。

明晃晃的長刀一橫,守門將凶神惡煞,粗聲粗氣地問:“什麼人?”

拂拂攥緊了王女女的手,儘量露出個友善的放鬆的笑容。

“請問,曹九將軍在嗎?”

守門將警惕依舊,兩隻眼睛在陸拂拂和王女女身上掃了一圈。

王女女“咻”地一下,動作飛快,躲到陸拂拂身後去了,堪比一隻神鬼莫測的土撥鼠。

拂拂嘴角一抽,恨鐵不成鋼。

她心裡七上八下,又咽了口唾沫,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誠懇點兒。

“這位將軍,我和這位曹將軍是朋友,有點事兒想要找曹將軍。”

少女杏眼巴巴,就差左臉寫個純良,右臉寫個無辜了。

許是陸拂拂的表情實在太過真誠,守門將麵色稍微緩和了點兒:“將軍不在。”

王女女“嗚嗚嗚”地又要掉眼淚了。

拂拂硬著頭皮繼續問:“那這位軍爺,你知道曹將軍去哪兒了嗎?”

守門將麵色勃然一變,怒喝道:“將軍的去向豈是我們能過問的?!”

眼裡已多了些懷疑之色:“你說你是將軍的朋友,連這都不知曉?你們究竟有什麼事!”

拂拂飛快道:“我一個朋友,之前圍城的時候,被呃……抓去做了民夫,聽說陛下把他們都帶走了……”

少女眉眼一彎,訕訕地笑了笑,神色懇切討好。

守門將眼裡的懷疑之色這才漸漸淡去,沉吟了一瞬,搖搖頭,“俺沒聽說過陛下要殺什麼民夫,許是叫過去修什麼工事的。”

“你們也彆太擔心,回家等著消息就是了。”

許是自覺說得太多了,將手一揮,示意她們退開,也不再搭理她倆了。

王女女探出一個頭,攥緊了拂拂的手,“拂拂,這下該咋辦啊?”

陸拂拂也十分遲疑:“要不,呃,先回麵館,大家一起等著?”

王女女覺得有理,她也不想和自家兒子孤苦無依地在家裡苦等。麵館裡好歹人多,有個說話的人,也能打探打探消息。

“那你等等,我把沙彌也一起抱來。”

於是,拂拂又陪王女女回了趟家,拖家帶口地往麵館走,走到一半,忽然察覺出不對。

不知何時,麵館前已聚集了許多披甲士兵,將這間不大的麵館裡三層外三層地團團圍住。

王女女腳步一頓,傻了眼,顫顫巍巍道:“拂拂你看。”

目睹這一幕,拂拂渾身汗毛直豎,突然有了種不詳的預感。

過往的行人見到這架勢,早就退避三舍,遠遠地躲在一邊看熱鬨,唯獨她倆逆流而上顯得格外顯眼,於是眾軍士的目光順理成章地落在她二人身上。

遠遠地,拂拂還看到了左慧,僵硬地扯著臉對著屋內什麼人賠笑,不一會兒,左慧忽然轉過臉來,目光正好和拂拂撞了個正著。

又過了一會兒,門前的布簾子突然被人從裡麵掀開了。

牧臨川麵無表情地窩在輪椅裡,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她身上。

“陸拂拂。”

一字一頓,慢條斯理,字正腔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