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養一隻萬人嫌崽崽(2 / 2)

係統正要回答,忽然反應過來這句話代表的含義,陷入沉默。

……但燕隼跳得很好。

餘牧煞費苦心地編了那麼多劇本,總不會是燕家人好端端的,就是想要折磨燕隼,看一個孩子在無邊苦海裡煎熬。

在餘牧的劇本裡,燕隼心胸狹窄、攻擊性強,容不下和自己搶奪父母注意力的人,也容不下比自己強的兄長。

這些特質未必就是無的放矢——又或者說,這些標簽必須甩到燕隼頭上,恰恰是因為一個有著這些特質的孩子造成的惡果,必須要有人來承擔……

在資料裡,燕隼從搖搖車上被推摔下去,磕到了後腦。

他說不出自己頭痛,在後續的環節裡又被燕溪強行拉上冰麵,連站都隻能勉強站穩,暈得什麼也看不清。

餘牧抓住這個機會,讓燕溪故意裝作躲不開,編出了“燕溪被燕隼撞傷、腳腕骨折”的劇本。

大半年後,燕溪就因為過不去腳傷的心理關,放棄了滑冰。

——沒人因此而批評燕溪。

人們惋惜一個在惡意傷害下夭折的天才,同情一個被弟弟嫉妒針對的兄長,數不清的人給燕隼打了嚴厲的低分。

這樣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燕溪沒有天賦,滑不出成績了。

……

臨時補位的才藝展示環節結束,流程回到正軌,需要以家庭為單位,用孩子們找回的食材做今天的午飯。

穆瑜沒帶著燕隼去燕家那片區域,找了個背風處準備搭灶起火,正領著小雪團一起撿石頭,被節目組的副導演上來攔住。

“餘編劇……打擾了。”

副導演的語氣相當拘謹客套,顯然已經從燕父那知道了些消息:“不好意思,請問接下來的環節,燕隼——燕隼方便做些才藝展示嗎?”

小雪團在穆瑜身邊有了活氣,正蹲在一旁,模仿穆瑜剛才的動作,用手指讓一小塊捏起來的雪遊來遊去。

短短軟軟的小手沒那麼靈活,即使學得像模像樣,雪塊也停不住,堅持了幾秒就開始往下掉。

見到生人,燕隼就埋進外套裡藏起來,躲去了穆瑜的腿後。

穆瑜翻了翻手裡的石頭,挑出一塊大小形狀都合適的,塞給燕隼抱著壯膽:“才藝展示?”

“是。”副導演連忙點頭,“是為了孩子好。”

副導演解釋:“您還沒有過孩子吧?等接受過父母培訓課程就知道了,如果孩子不夠優秀,父母的評級也是會相應降低的。”他說到這,忽然打了個激靈,連忙解釋,“……我絕沒有威脅您的意思!”

大概是怕這段話被直播收錄進去,副導演頻頻回頭,結結巴巴道:“這樣,這樣也是對孩子好,他們拿到的分數越高,越有機會長大成人……”

這段話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係統被自己噎了下,咽下一大塊棉花糖:“宿主?!”

穆瑜幫它把吃完的部分變回去:“慢一點吃。”

過去的五年裡,由於幾乎沒有接受過任何引導,燕隼的常識儲備也極為有限。

如果再像係統這麼自己吃自己下去,在燕隼的認知裡,大概會根深蒂固地認定“棉花糖不快點吃完就會憑空消失掉”的。

係統連忙停下嚼嚼嚼,回過神,又覺得重點似乎不是這個:“宿主,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有機會長大成人’?”

這個世界裡藏著什麼秘密……難道還有孩子會沒機會長大?

誰來給這些孩子打分,依照什麼標準打分?

在餘牧留下的劇本備份裡,的確有過一句“數不清的人給燕隼打了嚴厲的低分”,難道這不是某種修辭方式,而是客觀發生的事實?

係統的棉花糖絲都彎成了問號,可它去看情緒探測儀,卻發現宿主的情緒值依舊很穩。

穆瑜似乎並沒有對副導演的話感到意外。

他隻是轉過身,蹲下來扶住藏在腿後的肩膀,和燕隼的視線一平。

隔了片刻,穆瑜回過頭,看向燕隼正看著出神的冰場。

燕隼喜歡滑冰嗎?

沒有人知道。

他甚至沒來得及擁有得出答案的機會——即使在短暫又無比漫長的十四年裡,他從生到死,都被困在冰麵上。

但燕隼喜歡跳,喜歡更高的地方,如果有機會,大概也會喜歡飛。

副導演的插曲不算重要,但他們離冰場很近。燕隼的確被那片冰在陽光下折射出的晶瑩碎芒吸引,藏在穆瑜的胸口,連呼吸也輕。

穆瑜摸了摸他的頭發。

小雪團動了動,烏黑的眼睛轉過來,鏡麵一樣,反射出穆瑜的影子。

“去玩。”

穆瑜說:“有我。”

他不介意燕隼能不能聽懂,隻是慢慢說完這幾個字,又從係統商城買下一雙兒童用的冰鞋,隨手裝作從小背包裡拿出來,幫燕隼換上。

小家夥用行動拒絕和穆瑜的距離超過三米,繞著穆瑜滑來滑去,直到確認穆瑜坐著的地方足夠穩當、不會滑倒,才開始蹦蹦跳跳。

那是足以叫燕溪灼紅了眼的天賦。

燕隼隻是看了幾眼,就能模仿燕溪的動作。不大點的小人手短腳短,搖搖晃晃憨態可掬,伴著晶瑩剔透的碎冰花跳起來,卻又輕盈自在,靈動異常。

像是會飛。

穆瑜坐在離場邊不遠的地方,被小雪團舉著棉花糖圍著繞圈圈,餘光掃見一道人影:“係統。”

係統被顛得七暈八素,機械音晃出了RAP:“宿宿宿宿~宿宿主~”

“借我一點棉花。”穆瑜說。

係統:“?”

穆瑜想了想:“糖。”

係統還沒反應過來,棉花糖已經悄無聲息地少了一小塊。

穆瑜畫了個不大不小的方框,那一小塊棉花糖在他手心一按,就變成了一片載滿了冰晶的雲。

燕溪站在樹叢後。

他盯著冰場上的影子,瞳孔黑沉,幾乎維持不住父母要求的溫潤表象。

燕溪的臉色逐漸沉得可怕,他盯著燕隼的腳,徑直朝冰場走過去。

他才走了一步,肩上就忽然被驀地按住。那力道沉靜冰冷,不帶有絲毫溫度,輕而易舉就困得他動彈不得。

無形的壓力幾乎擠去他四周的全部空間,燕溪越掙紮,反而越冰寒滯悶,像是落進不見底的冰水,從骨縫裡生出冰碴。

腦海裡那個瘋狂的念頭,也仿佛被一寸寸悄然凍住,稍碰一下就是針紮刺骨。

燕溪猛地後退,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大口急喘。

他盯著在冰上跳躍的燕隼。

“彆動。”那朵雲的聲音溫和,觸感卻冰冷,“那是我的學生。”

作者有話要說:愛大家,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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